水?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的坐在木蟒族的大殿上,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好像在场的人谁主动说了话,空气就会被震落下来,砸死人。
水?这次当仁不让的坐在了主位上,她的下位坐着眼神涣散的茏姬,茏姬的眼睛红肿,睫毛上还带着泪水。
“枉君现在何处?还是没找到人吗?”水?闭上眼睛扶着自己的额头,语气虽然平淡无奇却是带着下一秒就要爆发的戾气。
“还没有……”茏姬的变轻呆滞,仿佛灵魂已经从体内抽离。躺在水?身边小狐狸九炎抬起头看了看水?说“王上,方才那位木蟒族姑娘的身上,有我说的妖气的味道。”
“嗯……”水?的嗅觉虽然不及九炎,可是她对事物的感觉十分敏感,那妖气,她一早就感受到了。
荔姬忽然收到了攻击身亡,现在应该出来主持大局的枉君又下落不明,这两件事情夹杂在一处,让人不能不怀疑。
水?看了看大殿正对着的地方,对着茏姬说“枉君那新出生没多久的孩子呢?现在荔姬的死因不明,把孩子带到我的身边吧,别被有心人伤了才好。”
茏姬并不知道这里面的事情,连声说好,便让人把少君抱过来,水?已经让人给枢君发了信号,要人把枢君找回来。
不多时,一个容貌姣好的女子一脸慌乱的抱着一个婴孩儿出现在了大殿里,她身边簇拥着好几个老妈子一样的木蟒族人。水?二话不说,对着那抱着孩子的女子张开双臂,明显一副要她把孩子送到自己怀里的架势。
那女子有片刻的迟疑,水?忍不住歪着头,看向了那女子的眼睛。
就算是再怎么惧怕,当母亲的又怎么能把自己的孩子这般轻易的放在素不相识的人手里,就算是水?这个妖王,孩子的母亲也不能去冒这个险。
荔姬的死状还历历在目,水?没有什么心思在这里瞎耽误工夫,她见木蟒族的君夫人并没有想要把孩子交出来的打算,便叹了一口气。
已经抬起来的手放了下来,可是木蟒族夫人怀里的孩子却如一道闪电一般从木蟒族君夫人的怀中飞出,还未等众人看清那孩子飞出的轨迹,水?处便传来了一声叹息。
“这孩子我也算是第二次见了,叫什么啊?”
木蟒族的君夫人吓得一瞬间瘫软在地,身边的老妈子惊慌失措的围了一圈,木蟒族君夫人轻微的啜泣声隐隐传来。
“我也没把这孩子怎么样,这位夫人是哭什么?”水?一脸疑惑的看向了一时之间十分为难的茏姬。“莫不是木蟒族的君夫人,以为我是坏人?也是,我这一个外人来了,荔姬就香消玉殒,最有嫌疑的,便是我了。”
“王上是错怪君夫人了!”茏姬连忙起身对着水?深深鞠了一躬解释道“荔姬的事情实在是令人害怕,不能怪君夫人草木皆兵。”
“我若是有什么与你们木蟒族过不过,抬手的功夫就能毁了你们长恨山,我何必要用荔姬和这小娃娃过不去?”水?白了一眼君夫人的方向,清了清嗓子高声说“你们这些婆子都给我退下!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在我面前脏了我的眼?没有传召竟敢这样明目张胆的上到大殿上来,这便是你们木蟒族的好规矩?!”
水?的声音中夹杂着少许的怒气,却足以让这些婆子妇人吓得魂飞魄散,一个个虽然放心不下君夫人,却也只能退到一旁,噤若寒蝉。
“君夫人,我只是想看看你的孩儿,你无需这样害怕。”水?的声音缓和了不少,她笑容文雅,手上还轻轻拍着怀里的襁褓。“我哥哥嫂嫂死的时候,我家阿燎还是一条小蟒蛇,所以照顾孩子的事情,我也算是有经验。”
木蟒族的君夫人眼中虽然带着惊惧,可是更多的是不屈与恨意,水?从小到大已经被太多的眼神这样看过,于她而言,这样的眼神,根本就是无关痛痒。反而,别人越是这样看她,她便越是觉得对方可笑,把一切的表情都写在了脸上,这样没有城府的人,有什么可怕的?
“君夫人有什么话不如直说,我洗耳恭听,不必这样看着我。”水?抱着孩子,向后一靠。
“王上就是王上,我木蟒族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您还与我过不去。”君夫人粲然一笑,晃晃悠悠的站起了身“谁不知道当年我家荔姬钟情于您,奈何您从不把她放在眼里,最后变成了一个女子,让她受尽了妖族的嘲笑。现在您又来装什么好人?坐在我夫君的位置上等待他来,不如做些你王上该做的事情!”
“阿茶!”茏姬对着木蟒族的君夫人爆喝了一声“不可口无遮拦。”
“茏姬不必生气,君夫人此言有理,敢问,我这个王上,该做什么?”
“自然是去寻找杀了荔姬的凶手!”木蟒族君夫人大吼了一声“而不是现在在这里抱着我的孩子。”
“就是因为要找到凶手,所以我才要保护你的孩子不要走了他姑母的老路啊。”水?不急不躁,这木蟒族的君夫人越是如此,她心中的事情便再次坐实了几分。
“且你说到我与荔姬的因缘之事,我性别未定,又不喜爱她,若是按照你们所说要虚情假意的骗她也不是不可,只是骗了她的结果是什么?难道不是耽误了她一生吗?”
君夫人被水?的话呛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水?见怀中的小娃娃睁开了眼睛,见水?是个生人,正准备张开嘴巴嚎啕大哭,水?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那襁褓中的小娃娃就乖乖的闭上了嘴,瞪着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
“柳儿!”木蟒族君夫人心痛的大叫了一声,水?抬起头看着君夫人,微微一笑。
“不必害怕,我身上流淌着火蟒族与金蟒族的血液,就是你们木蟒族俗称的杂种。”
“杂种”二字一出,在大殿上瞬间鸦雀无声。
木蟒族人心善妒,虽然水?对他们而言是恩人,是永远也无法逾越的一座大山,但是关于贬低这位妖王的话,也一直没有间断过。
“杂种”,便是他们瑞青森最长挂在嘴边的话。
枉君是胆小怕事的,已经下令不许别人这般的称呼火蟒熳姬,奈何这样的事情屡禁不止。虽然木蟒族的人没有把这话拿到外面去说,可是这十分不雅的称呼,还是传到了水?的耳朵里。
“可也多亏了我是个杂种,在幻术上,虽然算不得登峰造极,也算得上是高手了。”水?假装看不见他们的表情,说完这句话,长叹了一声。
茏姬率先走到了水?的面前,二话不说便跪在了地上狠狠的磕下了几个头说“王上,这一定是哪个罪该万死的人胡乱说的,木蟒族对您一向是忠心耿耿,绝对不敢造次。”
“无所谓,骂的再难听又能怎样,毕竟我这个杂种,是别人超越不了的。”水?叹了一声“你们听好了,荔姬的事情我差不清楚决不罢休,我为男子的时候对她没有男女之情,可是我认她是我妹妹,有人这样杀了我的妹妹,就算是她的亲哥哥,我也绝不饶恕。”说话的时候,水?的眼睛不自觉的瞟向了跪在最后面的君夫人。
“所以,你们木蟒族所有的人只有一件事情去做,把枉君与枢君,统统给我找回来!”
说道这里,水?忽然抬手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吓得在场的人无不一哆嗦。得了水?的命令,木蟒族的人瞬间散开,你推我我踩你的跑出了大殿之外。
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一族大君竟然销声匿迹不见踪影,这怎样想,也是说不过去的事情吧?
水?抱着孩子有些累,她再次抬手,那孩子便沉沉的睡了过去。水?把孩子放在了主位上,用结界把他包裹了一个严严实实。
“现在除了天塌下来,没人能触碰这孩子。”走到君夫人身边的时候,水?把手搭在了君夫人的肩膀上,君夫人下意识的一歪肩膀。水?才不客气,直接抓住了君夫人的肩膀,君夫人吃痛,一行委屈的泪水顺着眼角而下。“君夫人,孩子在我的结界之中你放心便是了,只是这孩子什么时候能出结界,就要看枉君什么时候站在我的面前。女人啊,孩子和夫君,究竟哪个比较重要呢?我是个没夫君没孩子的人,这件事情,还是要好好请教请教您。”
说完,水?扯开手,背着双手漫步而去。
她并没有回头去看君夫人和茏姬的表情,小狐狸三步两步跑到了她的身边,抬起自己的头看着一脸平静的水?道“王上这是何意啊?”
“什么?”
“您明明能很轻易的找到木蟒族大君,可是您并不找,而是让木蟒族的人自己寻找,你要知道,以木蟒族人的修为,是找不到的……”
“我自然知道。”水?目不斜视,顺着这树干的走向向下而去“我只是给枉君最后一次机会,这个人虽然平日里看起来胆小怕事,可城府深不可测,我倒是要看看,在他的心中,是儿子与族人重要,还是自己的性命重要。”
“可如果他就是杀了荔姬的人,您会杀了他吗?”
水?摇了摇头“不知道,可是人家的家务事,我不好插手。”
自打来了木蟒族,水?好像是说了无数次这样的话,至少小狐狸自己感觉听了无数次。
它不懂,既然不好插手,水?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调查这件事浪费时间呢?水?不想管就直接潇洒走人不就好了?
小狐狸知道这件事情不好直接开口问水?,便乖乖的闭上了嘴。
“九炎,你能变成人的样子吗?”
“能”小狐狸说的欢快“不过只是有时候能,有时候不能,我奶奶说,我还是学艺不精。”
“不急,等回了忘忧坳,我给你找个老师你好好学学。”水?歪过头,俯下身子抱起了小狐狸,把小狐狸放在了自己的肩头,“刚刚带你出来,就让你看见了这么多不该看见的。对不起你了。”
“若是说杀人什么的,我是见惯了的。”九炎趴在水?的肩头,小小的一个很是老实“凡间杀戮不断,人与人,人与妖,妖与神,甚至是人与神。这样的场面,只能说是小儿科。”
水?哑然失笑,心想着这件事情倒是自己见识短了。
水?带着它走到了荔姬遇害的地方。这里那种浓重的血腥气还没有散去,水?看着地上已经发黑的血迹,忍不住悲从中来。小荔姬的音容笑貌在她的脑海里逐渐清晰。
荔姬不坏,只是一个欠揍的熊孩子罢了。现在忽然失去了生命,死状难看,更让人唏嘘的便是这件事或许与她的二哥脱不了干系。
“若是我哥哥造成了我的死亡,我会原谅他吗?”水?忍不住喃喃自语,虽然她没有哥哥,可是她有弟弟,若是她的死与她的弟弟脱不了干系……
“这里的妖气越来越淡了……”九炎忽然开口“奇怪的是,这里死过妖精,可是连怨气都没有……”
“没有怨气……”水?觉得没有怨气便是最说不通的事情,难道这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九炎,你好好看看,这长恨山,哪里有怨气!”
“有怨气的地方很多!”九炎在水?的肩头站起来,伸长了脖子向四处闻了闻“只是要好好辨识才知道里面有没有属于荔姬的怨气。”
“那你便去吧,我在大殿等你。”
说完,九炎从水?的肩头一跃而下,迅速的消失在了草丛之中。在九炎消失不就,水?身边的草丛忽然传来了一声异动。水?瞬间神经紧绷,手中已经出现了一柄利剑,就差一剑刺出去!
草丛里的人吓得顿时坐在了地上,呆呆的看着水?手中闪着寒光的宝剑,怀里的果子噼里啪啦的散落了一地。
“阿苏!”水?看清了草丛里的正是给她送茶的孩子,惊讶的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