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猛然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忘忧坳自己的房间中,她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忽然出了一身冷汗,她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是不是耽误了去不周山的时间。
她看向了自己房间的门口,发现门外影影绰绰站着几个人。
“来人!”她大喊了一声,门外的人听见了她的声音,立马打开了房门。
房中点着昏暗的灯光,可是水?也看得清楚,率先进来的便是隋万里。隋万里见她醒了,多多少少有些诧异,他没有想到水?竟然会醒的这般的早,按照道理讲,这一次她最少要睡个十天半载。
“万里。”水?急忙下了床,一把拉住隋万里的手说“我睡了多久?”
“四个时辰。”
水?心中的大石头忽然落了地,她缓缓松开自己的手,眼神中有些空洞。隋万里紧锁着眉头,把她扶向了床边让她坐下来。
“我要的东西带来了吗?”水?捋了捋自己凌乱的长发说。
隋万里点了点头说“带来了,可是后果你知道吗?”
水?警惕的抬起头看向了门口,门口站着的人里唯独少了安,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悲伤,紧接着她挥了挥手示意门口的人都退出去,隋万里坐在了他的床下,看着床上面色惨白的水?心中忽然很不是滋味。
这么多年,他是眼睁睁看着面前人是怎样变化的。现在正是她最风华正茂的时候,可是却毫无预兆的偏偏生了这样的病。
“你知道吗,安已经疯了……”水?说起这句话的时候眼中噙着泪,她抬起头极力的不让眼泪从眼中流下来“她以为抚养夭毓长大的人是自己……她想要带着琦的那份一起活着……”
“琦的事情你一直压着不对外界说起,时间久了……”
“可是我找不到杀了琦的凶手!”水?虽然压低了声音,嘴唇却还是不住的颤抖起来“没有蛛丝马迹!除了现场一个被吓得昏迷的安和琦的尸体,什么都没有!”
隋万里也不知道要和水?说些什么,他知道水?一直怀疑在忘忧坳中有奸细把自己的事情泄露给孔雀明王一族,事情一点点的查下去,水?最不想承认的人也逐渐的浮出水?,她一直坚信着自己身边侍女对她的忠诚,可是事情又偏偏一个个的指向了琦,就在水?终于下决心要把琦叫来问个清楚的时候,去找琦的人只发现了琦已经冰冷坚硬的尸体和躺在血泊中的安。
安的后脑遭到了重击,虽然很不容易的捡回了一条命,却变成了一个思维混乱的人。水?一开始以为是琦死的冤枉灵魂不散,却在安的身体里找不到琦灵魂的一丝一毫。
梵谷尸骨未寒,现在琦和安又出了事,拳拳到肉的重击让水?终于支撑不住,生了这一场大病。
隋万里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瓷瓶放在了水?面前,他顿了顿,直接撤回了手,想要把瓷瓶放回自己的袖子里,水?却伸出手一把抓住了隋万里的手腕,隋万里想要用力把自己的手收回来,可是试了两次都无济于事,他不知道已经虚弱到了这地步的水?究竟哪里来的这股子力气。
“说好了的,东西给我。”水?看着面前似乎咬牙准备与她撕扯到底的隋万里说。
“我想了,还是让你这样继续睡下去比较好,总好过你去死!”隋万里另一只手也加入到了抢夺药瓶的阵营里“大不了这个世界再多一个传说中的妖王!”
“那和死了有什么区别?每年我沉睡的日子你都来拜祭我吗?”水?并不想让,她看着隋万里用尽全身力气也没有办法把药瓶从自己手中夺走的样子忽然有一丝感动,可是理智立马占据了她全部的思绪。
她不能睡。
“这药是我师父调制的,我不知道药性,如果吃死你了我会被妖精们大卸八块的!”
“除了我谁知道你带给了我这药!”水?和隋万里一样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把这小瓷瓶从隋万里的手中抢了过来,她握着那触手生凉的小瓶子,端详了许久。
隋万里忘不了当水?得知自己生了那样的病,看着自己的眼神,他从未想过一个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女子会用那种祈求的眼神看着自己,她从不把自己的脆弱示人,可是那日,却毫不保留的展现在了自己面前。
“不能因为我再死人了,若是非要结束这一切,那就用我的性命去结束吧。”
这样毫无预兆的嗜睡之前伴随着心绞痛,隋万里只在自己师父留下的手札里面见过,当时已经成为妖王的金雕向自己的师父求助,病情与水?一模一样,只是师父虽然制出了可以组织莫名其妙睡眠的药,却没有办法阻止病情的恶化。
唯一能阻止病情恶化的方法就只有睡眠。
“说白了,这药只是缓解你的痛苦,可却会加快燃烧你的性命,这也是可以的吗?”
水?没有回答隋万里的话,她的身边已经有两个至关重要的人送了命,可是她对这一切的真相一无所知,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万里,”水?抬起眼,看着隋万里“这件事情你要发誓绝对不可以对任何人说,特别是婉玉。我的忘忧坳出了叛徒,可是我却不知道这叛徒是谁,我打死也不会相信这件事情是琦做下的。所以……我现在不能睡也不能倒下,我一定要找到真正的凶手。”
“可即便是找到了,你的命也没了,又有什么意义呢?你现在把所有的事情都在一件件的扔给别人,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身边的人到底是不是和你一样能担起这个担子?”
水?被隋万里问的哑口无言,她想起了自己曾经在阿燎面前说下的豪言壮语,她要阿燎什么都不要在意,按照自己的本心好好的活下去,可是事情走到了这一步,她再也说不出那样的话,活在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结果自然是按照自己的本心活下去,可是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人可以做到这点没有人知晓,那所谓的本心,那所谓的自由,只不过是活着的人说给后辈听的谎言罢了。
水?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会不会把自己的生命燃尽,不过现在的她占据着这幅躯壳,那真正的熳君也不知道到底魂归何处,那她就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去做事,她担心着阿燎,可是她不怕,她已经想到了办法让阿燎拥有一生一世的护身符,至于礡凌山,她已经没有能力保住它万事无虞,那么她只能保住面前的阿燎一个。
保住了阿燎,便是保住了礡凌山。
“别……”忽然,隋万里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哽咽,他已经不想再看见现在的水?,他低着头闭着眼睛,手却还保持着想要夺走那瓶子的动作“你如果真的有了三长两短,不就是我亲手杀了自己的好友吗?”
水?淡淡一笑,把瓷瓶的盖子打开,把药瓶送到了嘴边一仰头,把整瓶药水一饮而尽。
“你没有杀了我,我是自杀。”说着,水?也不管在一旁陷入悲伤无法自拔的隋万里。
她不是一个会因为眼前困境停滞不前的人,死亡与她而言,抵不过身边的人一个个走了的痛,更何况身边的人因她而死,既然是这样,她一定要在自己生命宣告终结之时把事情弄得清清楚楚,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她不是一个怨妇,复仇女神才最符合她的形象。
“你要去哪儿?”隋万里还不知道这药到底管不管用,不知道这药力究竟有多大,更不知道要按照什么剂量服用,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水?竟然能一下子把所有的药都喝下去,万一适得其反,岂不是更加糟糕?
“去找阿燎,看看他那边究竟如何了。”已经下了床的水?说着对外面守候的人喊了一声。对着隋万里说“你赶紧回回春堂,是时候要躲起来了。”
隋万里看着水?离开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心中的哀伤没有了方才的浓重,这个丫头,总是能以一己之力把原本悲伤痛苦的事情化成一场笑话。
“我想跟着你去!”隋万里扯着脖子对水?喊了一声,水?回过头看向了他灿然一笑说“战场刀剑无眼,若是再伤了你,便什么药都医不好我了。”
水?一刻不停,带着绯云和玄云去了此时正在交战的地方,这次神州的妖精和神仙合力对抗孔雀,却万万想不到孔雀的阵营里不单单是孔雀,青洛屠甚多的妖精也加入了孔雀的阵营,水?虽然不知道那把神锁对于青洛屠的妖精究竟是意味着什么值得青洛屠的妖精如此大费周章,可现在的情况却是她所喜闻乐见的。
青洛屠的妖精越是执着,打开不周山结界的可能就越大。
水?站在山峰之上看着山下无数法术的光芒划破黑夜,把原本应该漆黑一片的天幕染上了各种颜色,色彩绚丽到让人以为这就是一场烟花秀,可是每一道如烟花一般的光芒闪过,带走的是无数个不知道来自何处的灵魂。战争便是这般的残酷。
水?在这场混战中捕捉不到阿燎的身影,也看不见老孔雀,她隐隐的皱起眉头,别说什么老孔雀,就连迦楼罗王她都没有办法感知,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难道是心脏不好也会影响夜晚的视力?
忽然,她毫无预兆的抬起自己的手,猛地转身,一道火龙自她的掌心蹿出,咆哮着向着身后的森林而去,火龙所到之处皆被烧的一片焦黑,水?不等火龙停下,脚下用力,几乎是与火龙的头部并进,手中的利剑上已经燃烧起了烈火,她举着剑对着森林中一块儿巨石狠狠的劈了下去,巨石在一瞬间化为灰烬。
她的剑不偏不倚的刺中了原本躲在巨石之后的孔雀的翅膀,紧接着,熊熊烈火将两个人包围,水?已经在一瞬间红了眼,她嘶吼着用力把手中的剑连同着孔雀的翅膀刺在了地上。
“我要为梵谷报仇!”她用尽所用了的力量对着被她烈火灼烧的发出尖叫的孔雀,那孔雀挣扎着化出人形,只见迦楼罗王的右手被水?的长剑死死的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梵谷不是我们杀的……”
“一派胡言!”好不容易找到了孔雀的摄政王,水?哪里有这么容易就放过它们?眼看着迦楼罗王的手掌就要被水?刺成了两半“你们有什么不满冲着我来就好了,梵谷只是被我派去叫阵的,你们就只有这么一点的能耐吗?”
“他本就是青洛屠的妖精,被万源之光召回青洛屠我们也没有办法……”迦楼罗王觉得自己痛的就要晕厥过去,却还是强忍着疼痛,他一定要把事情与水?说清楚,就算现在两边已经撕破了脸,可是这样不明不白的摊上责任,他也是不肯的。
“你们的魔尊杀了我一半的将士,你只是死了一个手下,算得上是扯平了吧?”
“那一半将士不是我杀的!可是梵谷却是死在了你们手上!”水?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她身边的火越来越大,马上就要突破迦楼罗王的结界,可忽然,她的身后升起一阵凉风,那凉风仿佛是对准了她的脑袋,她的心中一凉知道自己已经回避不开,下一秒这凉风就要把她的脑袋削成两半。
千钧一发之际,水?的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一股不可抗力将她抛出老远,她单膝跪在地上,那声巨响使她的耳中轰鸣不断。
她用力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视线清明发现原本被她钉在地上的迦楼罗王已经不见了踪影,自己方才所在的地方多出了一个一声闪着蓝色光芒的孔雀,而他的一边翅膀,正被九条尾巴紧紧的缠绕住。
她看了看自己方才被打到的胸口,多了几根红色的狐狸毛!
“绯云让开!”她站起身大叫了一声,握住手中的剑一剑向着孔雀的心口刺去,孔雀的心口被缠绕在狐狸尾巴之下,听见了水?的声音,狐狸尾巴如潮水一般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