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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私会

雷寅双原以为江苇青派花影勾着她出来,是要跟她私下里会上一面的,结果如今竟变成了组团游览蒲园。她看看那似松了一口气的花影,不禁更加疑惑着江苇青此举的目的来。

而,直到德慧带着她和苏瑞、马铃儿等看完了兰花,那陆崇又跟只欢脱的小马驹似的拉着她在蒲园里一阵前后左右地乱跑,那江苇青竟始终不曾露面。直到前面有婆子找过来,向德慧说着厅上酒宴将要散了,雷寅双才最终意识到,显然江苇青并没有打算在众目睽睽下跟她来一场“私会”,他的这番安排,大概就只是想让她看一看他生活的地方而已。

这般想着,雷寅双忍不住就生了气——她一个女孩子都没有因那些闲言碎语避着他,他倒装起假正经来了!

于是第二天一早,去女学上学时,她比往常提早了一些从家里出来。

虽说当初小兔跟她约好了要接送她上下学的,可这个计划很快就因小兔受伤和她被雷爹带出京城而中止了。她回京后也曾去过两天学里,可上下学的路上她始终都不曾遇到过江苇青。

因她爱骑马不爱坐车,如今她上学都是骑着她的小黑马的。雷爹怕她出事,便特意从他的卫队里挑了两个武功高强的侍卫并几个精明干练的管事和家丁,每天专门负责护送她上学。雷寅双性情活泼,且也没什么架子,平常的时候总爱跟众人闲聊几句家常的,今儿大家则明显感觉到,他家姑娘心情不好。大概是不想让人看到她不爽的模样,一向不爱戴幂离的姑娘,今儿竟还难得地在头上罩了个遮至肩头的帷帽。

见雷寅双不想开口,话多的嫣然和一众护卫家丁们也全都知趣地没吱声儿。一行人这么沉默着走过湖滨大道,即将拐上那通往女学的柳堤时,雷寅双却忽地勒住马,看着良山书院的方向站住不动了。

两个护卫对视一眼,看向管事。管事则回头看向嫣然。嫣然赶紧催马上前,问着雷寅双:“姑娘,怎么不走了?”

雷寅双没吱声儿,却是忽地翻身下了马,牵着她的马靠在路边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嫣然和管事一阵面面相觑,正想再次上前询问时,忽然只见马路对面跑过来一个腰间围着条白围裙的小伙计。伙计冲着雷寅双弯腰一礼,陪着笑道:“姑娘可是在等人?”又道,“人已经在楼上等姑娘多时了。”说着,回手一指马路斜对面和春老茶楼。

嫣然等全都下意识地顺着伙计手指的方向往茶楼的二楼上看去。就只见那边好几个窗口处都站着人,也不知道那伙计指的是哪一个。

而雷寅双却是一眼就看到了江苇青。

今儿江苇青并没有穿着那几乎已经成了他的标志的大红衣裳,而是穿着件极不起眼的烟灰色长袍。只见他头戴一顶黑纱软脚幞头,那帽沿直压至眉上,原就只露出巴掌大的半张脸,偏他还将手肘撑在窗台上,下巴搁在掌心里,修长的手指直遮至眉心处,竟又挡住了剩下的一大半……亏得雷寅双居然还能一眼就认出他来!

雷寅双那遮在帷帽内的眉立时就是一竖。她把马缰绳往嫣然身上一抛,就这么气冲冲地跟着那伙计过了马路。

那伙计并没有领着她走正门,而是引着她从旁边的小巷里走的侧门。到得二楼,伙计才冲着那雅间的门伸出手,一个“请”字还没出口,就只见雷寅双抬起脚,显然是想一脚踹开那房门,偏就在这当口,那房门竟自己开了,却是叫雷寅双一个收脚不及,险些闪了腰。

门内,江苇青冲她呲着口白牙,笑道:“猜着你就要来堵我。”

雷寅双愣了愣,看着江苇青眨巴了一下眼,忽地一扭身,擦着他的胳膊进了雅间。

此时护卫着雷寅双的管事家丁们也都赶了上来。只是他们不好进雅间去,便扭头看向嫣然。嫣然赶紧上前,才刚要跟着雷寅双进雅间里,就只见江苇青看着她挑了一下眉梢,却是忽地合上那雅间的门,险些没撞到嫣然的鼻尖。

嫣然看看那门,再看看管事,只得硬着头皮把那合上的门又推开了。门一推开,她就看到她家姑娘已经揭了头上的帷帽,正冲着那江大世子怒目而视。见她探头进来,她家姑娘瞪着的眼儿立时转到她的身上,冲她喝道:“外面等着!”

自来雷寅双对谁都是笑盈盈的,她那几个丫鬟还从没见她冲人发过脾气,如今她这一瞪眼儿,那生生虎威顿叫嫣然浑身汗毛一竖,本能地就合上门退了出去。

雷寅双扭回头,再次冲江苇青瞪起眼。

此时江苇青已经在桌边坐了下来,且那姿势竟跟他之前趴在窗台边的动作一模一样。他以手肘撑着桌面,下巴搁在手心里,虽然屈起的手指遮住了他的下半张脸,那弯弯的眼仍能让雷寅双看出,他这会儿正笑着。

立时,雷寅双就是一阵恼火,她正要开口骂人,忽然就听得一个既熟悉又带着些许陌生的声音笑道:“往常总是我主动去找你,这一回我是故意不去找你的,就想看看你会不会主动来找我。”

雷寅双眨了一下眼才反应过来,这是江苇青的声音。刚才他开口时她还没注意到,这会儿她才注意到,小半年没见,他那嗓音竟变得愈发浑厚低沉了。

坐在那里的江苇青,看着似乎比之前又高了一截,那肩也更宽了一些——于不知不觉中,他竟已长成个大人了……

她盯着他看时,就只见他渐渐敛了笑,一双黑白分明的眼也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他的眼仔细地扫过她的眉眼,又顺着她的鼻梁落在她的唇上。那目光,如有实质一般,忽地令雷寅双忆起他的唇压在她唇上时的那种感觉。

她蓦地一眨眼,本能地后退了一步,脸颊忍不住一阵发烧。

自那件事之后,一开始时,她还总有意无意地会去回忆那个吻,可后来随着二人久不见面,那种令她脸红心跳的感觉渐渐也就淡了。而和当下的那些女孩们不同,因雷寅双那些古怪的梦,叫她的想法很是与众不同,因此她从没觉得一个吻于女孩来说就该有什么特别的意义,毕竟这件事原就发生在一个特定场合里,在小兔受了那么大的惊吓之后。她觉得自己总想着那个吻,也不过是因为她好奇着那个吻带给她的新奇感觉罢了……

直到如今被他那般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才忽然意识到,似乎新奇的背后,还有着一些别的情愫……

一阵莫名心虚之下,她立时冲他色厉内荏地喝了一声:“看什么看?!”

江苇青仍以手指遮着唇,目光定定地看着她,忽然道:“你想我没?”

雷寅双一噎,险些呛咳起来。

江苇青又道:“我总觉得是我想着你多些,而我于你,似乎是可有可无占了多数,所以这一次你回来,我刻意没去找你,我就想看看,如果我不去找你,你可会主动来找我。”

忽的,雷寅双心头又是一阵发虚。确实,她并没有总想着他的,因为便是她不想着他,他也总会在她周围出没,直到这一回……

“等等!”她蓦地将双手往那张茶桌上一撑,伸着脖子看着他道:“若依你的说法,你的那个丫鬟,叫……对了,花影的,又是怎么回事?”——那花影再不可能是自作主张来勾着她去“游览”蒲园的吧!

江苇青从掌心里抬起头,又一转手腕,将双手搭在一起,然后将下巴搁在指背上,两只眼依旧保持着那种一瞬不瞬的凝视,看着她道:“你不是总说想知道我住的地方是什么模样吗?难得有这样一个机会,我让人带你去看看罢了。”

雷寅双的双手撑着桌面,探头看着他。近距离之下,她才忽然发现,他的眼白似乎没小时候那么蓝了,竟是变得更加的黑白分明。而于这黑白分明中,她那倒映在他眼眸中的身影,则是格外的清晰。

那黑白分明的眼,那固执凝视着她的视线,以及那眼眸中倒映着的人影,不由叫雷寅双一阵轻微恍惚。

恍惚中,她听到他轻声道:“我想你了。很想。你想我了没?”

于恍惚中,她轻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嗯。”

忽然间,江苇青的唇边绽出一朵微笑。那笑意沿着他唇角翘起的弧度,直达眼底。他伸过一只手,手背抚过她的脸颊。

这轻柔的触感蓦地令雷寅双回过神来,那原本在他的凝视下变得悠长而缓沉的心跳,忽地如刚骑马狂奔过一般,跳得又快又沉,叫猝不及防的雷寅双猛地直起腰,一只手下意识地抚上胸口。

她这忽地一直腰,便叫江苇青的手脱离了她的脸颊。他看看自己仍伸着的手,再看看不知不觉中涨红了脸的雷寅双,以及她那仿佛迷了眼一般,用力忽闪着的眼睫,然后将视线定在她那抚在胸口处的手上。

“你长高了,也长开了,还……”他微妙地顿了顿,抬眼看着她,微笑道:“还长大了。”

他那暗示的眼,立时叫雷寅双如被踩了尾巴的小老虎般跳将起来,却是猛地往他脑门上拍了一虎爪子,又忽地侧过身去抱住胸,怒瞪着江苇青喝道:“往哪儿看呢!”

恰如江苇青所言,这半年来,她长高了,也长开了,还……长大了,已经再不是刚进京时那细瘦的竹竿模样,特别是胸前的曲线,虽然还比不上小静和花姐,却要比三姐和宋三儿强了太多。而最叫她满意的是,虽然最近一个月来她一直跟着雷爹在外奔波,可似乎翠衣的方子有用了,她自己都明显感觉到自己变白了许多。

今儿江苇青的头上戴了顶软脚幞头,蓦地被拍了这一虎爪子,那幞头立时就被拍歪了。

他不紧不慢地扶正帽子,心下却是一阵小小的得意。以前他就怀疑,自己于雷寅双来说,不过是从小的玩伴。而那天他吻了她之后,她那种种不在意的表现,则更加印证了他的这种怀疑。他知道,他若不做一些改变,只怕他于她之间一直就是那样了,所以这一次他才故意压抑着自己没去主动接近她——当然,他绝不会允许她真的忘了他,所以才有花影的那件事。

而,万幸的是,她果然如他所推测的那样,主动来找他了。

至少这表明了,在她的心里,其实她对他并不像他所以为的那样无动于衷。

“我猜,你大概以为我之所以避着不见你,是因为最近京里的那些流言吧。”

他拿过茶壶斟着茶,又抬眉看向雷寅双。

他的这话,却是才提醒了雷寅双,她找他的目的。于是她再次将两只手撑上桌面,看着他道:“是呢,我才反应过来,你不觉得,最近这流言很有些古怪吗?便是市井百姓爱拿皇家说事,可怎么也不该拉扯到你的身上啊,你年纪还没到呢……”说到这,她却忽地才想起来,江苇青可不是家里老大,忙又道:“还有,你家那个江大还没娶亲吧?他多大了?怎么那些闲话就扯到你的身上了?”

那江承平比江苇青大了五岁,如今已经是二十岁了,便是在平民百姓中都算是晚婚的了,又何况世家勋贵间一向奉行早婚的。

江苇青没有急着答她的话,而是把那斟好的茶水推到雷寅双的面前,问着她:“你该是吃过早饭了吧?可还想吃点什么?”

雷寅双不满地瞪他一眼。

江苇青这才收了那事不关己的笑,抬眸问着她道:“那以你看,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昨儿忽然意识到这件事的诡异之处,雷寅双就开过她的“脑洞”了,于是立时答道:“十有八-九是你家那个江大往外放的话吧?他这是想要叫人觉得,你是在跟皇子们抢亲?”顿了顿,她皱了皱眉头,道:“许还想叫人对你留下狂妄自大的印象吧。”

“还有,”江苇青接着她的话道,“叫某些心底不够宽的人记住,我曾差点碍了他们的路。”

雷寅双垂眸沉思着,见桌上放的都是她爱吃的早点,便是她已经吃过了早饭,仍是忍不住伸手夹了只汤包。直到一只汤包下肚,她才开口道:“他也忒性急了些吧,如今皇上正春秋鼎盛呢,只怕哪一个冒头都没个好结果。”

虽然雷寅双于小事上经常会糊涂,可她的大局观向来强于别人。江苇青赞赏地看她一眼,夹了只翡翠虾饺放到她面前的小碗里,一边道:“他也不得不性急了。他可二十了,偏他看中的人家,人家看不中他。看中他的人家,他又嫌人家于他无益。”

雷寅双抬眼瞪着他:“你就由着他这么算计着你?”

江苇青抬眉看着她微微一笑,“你觉得我可是那种会被人算计的人?何况,我可是吃过一次亏的。”

话虽如此,他却并没打算跟雷寅双说那些勾心斗角的事,因为他知道,本质来说,她是个简单的孩子,并不爱那些复杂的事情。于是他故意引着雷寅双,渐渐将话题从江承平的身上移开,又说起那几位皇子的亲事来,然后看着她笑道:“如今你可是香饽饽。”

雷寅双倒是一点儿也不紧张,撇着嘴道:“只要皇上那里还用着我爹一天,他就绝不可能把我嫁给哪个皇子的。”

当年的事,说好听了,是天启军收拢了应天军的残部;说不好听,就是天启军吞并了应天军。这一部分残军如今虽然在朝中军中都不曾占着什么高位,可于那些手中没有一兵一卒的皇子们来说,却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且不说皇帝那里拿雷爹还别有打算,便没这打算,只冲着雷爹对那些原应天军部属的号召力,天启帝也绝不会放任任何一个皇子来打她的主意。且,已经订了亲的三姐不论,只怕连小静也不可能跟皇家挂上关系的。

她这般分析着时,那吸着汤包的江苇青抬眉看她一眼,然后放下筷子,笑道:“这你就错了。我舅舅有意让我十表哥娶小静姐姐呢。”

“啊?!”

这于雷寅双来说,可是个大新闻。她眨巴了一下眼才想起来哪一个是十皇子。

十皇子的母亲生前似乎是四妃之一,份位也不算低,只是死得早了些。他母亲去世后,天启帝就把他放到德妃娘娘的膝下养着了。德妃娘娘自己有个七皇子的,因此十皇子给人的印象,多是随在七皇子身后的一个小尾巴而已。雷寅双想了半天,就只记起来当初在慈宁宫门外见过一面时,他那带着审视的眼,以及元宵宴上,他扫着她们这些女孩的那种事不关己的眼神。

就是说,他并不是夺嗣的热门人选了。雷寅双心里暗道。

她想了想,到底不明白天启帝此举的意思,便问着江苇青:“皇上这是个什么意思?”

江苇青倒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看着她笑道:“其一,舅舅也很愿意叫天下人看到,他很重视以前曾为民族大义出过力的人。其二,小静姐姐嫁了十表哥后,其他几个表哥就再不好冲着你们几家下手了。其三嘛,大概因为最近七表哥和九表哥的斗法有些过了,舅舅想着抬一抬十表哥,叫他们两边都收敛一下,顺便也叫朝中有心人看到,除了那二位外,其实其他人也是有可能的。”

雷寅双用力一眨眼:“分化?”又歪着头一阵沉思,道:“王爹爹会同意吗?”

“为什么不同意?”江苇青淡淡道,“不管是我舅舅还是王爹爹、姚爷,或者你爹,其实他们双方都希望以某种方式结成同盟的。这也算是一种结盟了。”

雷寅双抬眼看向他。虽然江苇青于她的面前一直表现得既体贴又温柔,可她却一直都知道,似乎是除了她之外,他对任何人,哪怕是姚爷、雷爹,还有他舅舅,甚至是那疼他入骨的太后,他都没办法打心眼儿里去亲近对方。

想着他那糟糕的“前生”,她不禁为他一阵心疼,便夹了那笼屉里最后一只汤包放在他面前的瓷碟中,皱眉道:“小静姐姐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吧。”

不过,就算知道,雷寅双也能猜到她是什么样的反应。

王家和雷家可不一样,雷爹什么事都依着雷寅双的,板牙家里则一直都是重男轻女的。何况小静一向是那种“尊重传统”的人,如果她爹点了头,小静再不可能有一句反对的话的。哪怕她从来都没见过那位十皇子。

这么想着,雷寅双忍不住就替小静抱怨了一句:“好像小静姐姐都还没见过那位十皇子呢。”

“见过。”江苇青说着,将那最后一只汤包又夹到她的碟子里,道:“我安排的。”

“诶?!”雷寅双立时一阵大感兴趣。

“其实十表哥并不像别人以为的那样,他不过是天生不爱张扬罢了。知道舅舅的意思后,他就叫我想办法让他俩见上一面。”

“他找小静姐姐干嘛?”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江苇青放下筷子,重又交叠起双手,将下巴搁在手背上,看着雷寅双笑道:“小静姐姐是个什么打算,你得去问她。”又道,“我们且不说这些了,给我说说,你跟雷爹爹去祭陵的事吧。龙川什么模样?”

雷寅双想着问他还不如直接去问小静,便丢开这话题,开始叽叽呱呱地跟他说起龙川,说起龙川上的那些守陵人。

听着那些守陵人的怪异反应,雷寅双是不解,江苇青心头却是一阵了然,不禁有些暗怪雷爹考虑不周,把雷寅双往那危险的地方带,便抬眉对雷寅双道:“那种地方,以后你别去了。”

“那可不行,我娘还葬在那边呢!”

说着说着,雷寅双便把话题扯到了苏琰身上,“原当他是盏美人儿灯来着,风吹吹就要坏的,可这一路来,居然人还挺结实,一次都没病倒过。倒白瞎了他那‘赛卫玠’的诨名了。不过一般来说,这种大病没有小病不断的,反而比常人更容易活得长久。”

“正所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江苇青忽地冷笑道。

虽然他脸上的神情没有一丝变化,雷寅双还是敏感地感觉到,似乎苏琰哪里惹他不痛快了。于是她询问地冲他歪了歪头。

江苇青一怔,赶紧收起那满肚子的醋意,转移着话题问起江河镇上的诸人来。

等远处报恩寺里报着午时的钟鼓声,随着春风飘进窗棂时,雷寅双才惊讶地发现,她和江苇青竟对坐着闲聊了整整一上午。至于上学什么的……早被她忘了个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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