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嬛醒来的时候已是隔天的下午了,满室的阳光温暖的洒在床中,霞姑虽小心却也知道阳光带给人的暖意盎然,所以门与窗并未严实的封着,只想给羽嬛一个清爽的养伤环境,昨夜里她小心的盯着,果然洛鸿来了又走了,悄无声息的却避不开她的法眼,轻轻的笑,且随他吧,只是那女子她的身份太过特殊了,只怕日后会伤了洛鸿的心。
羽嬛迷朦的望着眼前屋子里的一切,陌生且华丽异常的绣房,一桌一椅都是极为考究,显然这里不是鸾凤轩,更不似无殇堡里的那种异于他处的装饰,羽嬛迷糊了,她在哪里?
仔细的回想着古镇上画舫中的零星记忆,似乎自己被弯刀所划过,动一动,那痛意让她确定了这个事实,依稀是薛子殇将自己对准了那刀尖,他的心果然是狠戾。然后是自己倒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陌生的却是让她安然,可是此时眼望四周,却根本没有那邪魅而冰冷男人的存在。
他去了哪里,是他把自己留在这陌生的地方的吗?
那男人是执意要杀薛子殇的,可是为什么又要救了自己,一面之缘,她并不认识他。
试着起身,可胸前那无边的痛意却又让她咬牙重新躺好在床上,她伤了,被那把弯刀所伤,而那赐予她伤的人便是那个让她恨之入骨的男人。
自己似乎是脱离的薛子殇的掌控了,这个认知让她不由得有些窃喜,只是在脑海中偶尔划过恋君轩里那个醉酒而凄伤的男子的容颜时,她的面上才会扫过一抹淡淡的温柔。
可是一切不该她所承受的她就偏不要,她不想替了别人,也不想因为别人而受到不应有的对待。
自由,在瞬间来临的时候让她甚至来不及欣喜,就在急切的想要逃开,因为她真的不知道这是哪里,那一应的奢华而瑰丽的摆设只让她联想到一个地方。
脸一红,却不敢再去想了。
饿,却没有出声,混身无力的让自己继续假寐在床上,想要见到人,却也怕见到人。
终于,寂寞席卷了她的世界良久之后,那门扉终于有了声响,斜望去,一个衣裙华丽鲜艳的女子走了进来,估量着她的年纪也便在三十几岁吧。
“丫头,你醒了,也饿了吧。”娇媚的声音柔柔的透着一股关爱,似乎对她并无恶意,心里的紧张这才渐渐的放松了。
点点头,她还真是饿了,只是那刀伤让她动弹不得。
“我着人去传些粥饭过来,你且别动。”笑咪咪的就仿佛是母亲一样的慈祥,这一刻突然让羽嬛有了家的感觉,难道她估计错了?这只是一个普通的人家吗?
门开了,“翠喜,去把我让厨房熬的米粥送过来。”
“是。”依稀听得小丫头的应承,转眼就是脚步声细细碎碎的走过。
女人重新又回到了床前,关切的眼神送到了羽嬛的身上,“疼吧?”
“嗯。”那么深的伤口,不疼才怪,她只是忍着不叫出声罢了,“这里是哪里?”
眸眼紧盯着女人,有些怕知道那个答案,可是她不希望女人骗她。
“叫我霞姑吧,这是漫蝶楼。”坦然的一句话,羽嬛的心顿时明了,先前她的猜测是对的,想不到那男人居然狠心的把她丢到了狼窝里,果然是对薛子殇恨之入骨呀,可是自己明明也是与他一样对薛子殇只有恨呢,然而此时她又何处诉去,此间根本就没了那邪魅男人的所在。
“霞姑,我可以离开这里吗?”羽嬛知道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相貌出众的女人进了这种烟花之地想要离开那是难上加难,没有银子什么也无从谈起,心里不免悲伤,才出虎口又入狼口。
“可以呀,只要你好了,可以走动了,你随时可以离开,我答应过洛鸿的,你放心吧。”霞姑似乎是看出她心里的紧张与猜疑,只窝心的笑道。
“真的吗?”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霞姑,想来她是青楼里最好的嬷嬷了。
“嗯,你要是能起得来,现在就可以走呢。”
正说话间小丫头敲着门,“霞姑,粥来了。”
“进来吧。”
霞姑接过小丫头托盘上的碗,竟然亲自喂着羽嬛吃起来,一勺一勺,那般的祥和与仔细,让羽嬛的眼泪不由自主的就掉了下来。
“怎么哭了?”取了绢帕为羽嬛擦了又擦,才道,“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了?洛鸿也不说,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伤的,还好只是伤在小腹上,可是那一道疤痕却是一辈子也抹不去了。”
只是感动,感动霞姑待她的好,“我没事,只是想家罢了。”
霞姑一惊,知道她是早已离家了,却不知要怎么提起凌家的那张告示,“你是叫缳儿吧?”试探着问着,想要帮她,但至少要知道她的一切。
羽嬛有些诧异,却不知这霞姑是如何知道她的名字的,“是的,你是怎么知道我叫做缳儿的?”
“是洛鸿说的,他说与你一起的人便是这样叫你的。”临时起意,霞姑只得如此搪塞着,却不想却是对了。
那是薛子殇吗?好象在画舫上他果然是这样叫的,惊惧的心终于放下了,“谢谢霞姑,我吃饱了。”
仔细的为她擦了擦嘴,正要说话,忽然漫蝶楼中一片嘈杂的声音响起,两个人正在狐疑之间,又有小丫头急步跑来,“霞姑,无殇王居然来了,可是他指名要一个叫缳儿的姑娘弹琴,可咱漫蝶楼里从来都没有一位叫缳儿的姑娘呀。”跺着脚就站在门口急呢,想必那前院里已是闹得不成样子了。
羽嬛一听,只觉一股热流如发烧一样的立刻传到了全身,来得真快,快到她才刚刚醒过来,“霞姑,让我去。”不想连累漫蝶楼,明明是人家救了自己,又岂可害了霞姑。
霞姑轻按了按她的身子,才叹道,“洛鸿这小子也不知跑哪里去了,这么晚还不来。”搓着手又道,“姑娘莫急,我去瞧瞧,总会想办法应付过去的。”
沁着泪,那乍然而来的自由仿佛已然失去了一样,为何薛子殇就是不肯放过她呢。
凄然望着霞姑的背影,全身只冰冷如雕像一样,她的劫难又要重新开始了吗?
可是,为什么自由是那般的短暂,短暂的让她只想把现在抓在手中,只拥有到永远……
思绪再一次的回到画舫上,回到一片刀光之中,那样危急的时刻他想也不想的就把她送到了刀口上,可如今他又何苦来找她,难道报复还远没有结束吗?
他还想要来折磨她吗?
他来了,那便证明他知道了自己的存在,那么她要怎么办?
动了动,那伤口就痛得让她牙齿打颤,可是再次沦落回无殇堡她却是万般的不愿意,那男人永远只是她的噩梦。
那里从前还有红霓可以让她牵挂,而现在似乎什么也没有了。
红霓,早已是薛子殇的人了。
嘈杂声越来越大,依稀可以从那声音中分辨出薛子殇的声音,心里的紧张更加的强劲了,再一次的挣扎,一个使力,忍着痛只从那床上落到了地上,身上的伤口仿佛又绽了开来,咬着唇,不让痛意出声,爬着,一下一下,她要离开这间屋子,离开了或许还有逃离的可能。
洁白的亵衣上渐渐被鲜血染红,羽嬛却依然执着的向着门前而去,那嘈杂声伴着漫蝶楼飘忽的乐声小曲声送到她的耳边时只让她更加的紧张,生怕下一刻薛子殇就立刻站在了她的面前。
蓦地,一阵风起,窗子大开时,一道人影飘忽而入,落地时那云锦的长靴就在她的眼前。
“你不要命了吗?”楚洛鸿急忙抱起了地上已经痛不欲生的羽嬛,真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倔强,不过那份要逃离开薛子殇的决心却让他只无比的欣喜。
有些担忧的低声道,“我带你离开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