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进大殿里看了一眼,果然在靠窗的墙下摆着两根白蜡烛和几碟贡品。有一叠是桃花酥,现在只剩下一个,大约都是被柳贵人吃掉了。
事情真相大白,醉花宫内根本没有什么女鬼,只有一个悲惨的冷宫贵人而已。
叶缱缱觉得明天见到那群不懂事的妃子们有话题可以聊了。
她不仅胆大勇敢闯入醉花宫,还弄明白了这起乌龙!
这件事里,唯有苏贵人死的太冤了些。
叶缱缱打了一个哈欠,摆摆手跟柳贵人说再见:“本宫回去休息了,你别偷吃太晚,早点回去歇着吧!”
“娘娘!”柳贵人突然情绪激动地喊了一声:“冷宫的日子过的凄苦,下雨天就漏水,大炎热的天气臣妾被蒸的好几次患了暑热,更别提冬天的冷风,将臣妾吹的头疼不已。冷宫的床板也很冷硬,饭菜是馊的,这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呜呜。”
桃宝一向是宫斗小雷达,遇到这种事她率先帮叶缱缱撇清自己:“我们娘娘日理万机很忙的,而且打发贵人你进冷宫的是皇上,我们娘娘可无法做主!”
叶缱缱现在困极了,大脑意识无法主观思考。她根本没听出来这是柳贵人在变相求她带自己离开冷宫。
她很漫不经心道:“漏水的话本宫让人来给你修修屋顶,热就打扇子,冬天给你抱几床棉被,别担心,本宫都会帮你的,就算在冷宫里,也要好好生活呀!”
叶缱缱说完握拳,给了一个鼓励的眼神,转身就想走。
谁让她实在太困了呢!
柳贵人忙喊道:“娘娘等等!”
她踉跄跑来,捡起地上一支叶缱缱刚刚掉下来的碧玉钗,替她重新簪回发上。
“娘娘的簪子掉了。”
叶缱缱一摸脑袋,果真如此,许是刚才惊吓过度时抖掉的。
她简单留下一句:“谢啦。”便带着桃宝等人离开
他们都没有看见,当院子里无人时,可怜柔弱的柳贵人露出一记冷笑:“她就是传说中的天选之女,叶贵妃呀。”
柳贵人觉得自己就快要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了。
她刚刚在叶缱缱的簪子上涂了毒粉,只要她侍奉暴君,想必这毒粉会轻而易举的顷刻间要了萧殷性命。
随着她身影走入殿内,宫室琉瓦凋零红墙剥落,庭院里的榕树因无人修剪,连天上的月色也显得清冷许多。
叶缱缱这几日莫名的困得很,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仿佛到了特定的时辰她就必须要睡一觉。
她浑浑噩噩的走进相思殿里,却发现院子内灯火通明,洪喜公公带来的宫女们提着灯在院子里站成几排。
一见到叶缱缱回来了,洪喜公公忙笑着迎上去:“娘娘可算回来了,再等下去奴才都怕皇上着急了!”
叶缱缱半闭着眼,恨不得就地躺下:“陛下找我又有何贵干啊。”
这话一出,洪喜公公错愕地看了看其余人。
贵妃娘娘困傻啦?这个时辰了皇上还把她叫过去,当然是侍寝呀,还能干什么!
叶缱缱哈欠连天:“你去跟陛下说,有要事改日再论,本宫先睡个大觉。”
洪喜公公连忙拦住她要进殿的脚步:“娘娘别呀!奴才带了轿子,抬您过去!”
耽误什么都不能耽误皇上要见贵妃,这是洪喜公公自己摸索出来的潜规则。
叶缱缱被洪喜公公塞进轿子里,桃宝等人挥泪告别,眼看着娘娘圣宠愈发稳固,她们心里都高兴的很!
轿子被宫人飞也似的抬上了离恨天的台阶,放在了殿门门口。
萧殷等了片刻,推门出来:“人呢?”
洪喜公公为难地:“娘娘睡着了,奴才怎么叫都叫不醒。”
萧殷掀开帘子,就见叶缱缱拿手撑着脸,脑袋一点一点的,睡出轻微鼾声。
他叫洪喜等人退下,探身进轿子里把叶缱缱抱了出来。
洪喜公公识趣的带着禁卫们站的远点了。
萧殷一路抱着叶缱缱进了带汤泉的偏殿,水雾氤氲间,西域进贡千金一匹的绢纱制成垂幔四处挂着,薄透如蝉翼,正缓缓的拂动。
“叶缱缱。”萧殷将她放在池子边的软榻上,拍了拍她的脸,沉冷的眼中不知是不是温泉水雾的缘故,竟沾染上几分耐心。
见叶缱缱没有动静,他又道:“你不是说想泡汤泉,寡人允许了,快起来。”
萧殷这几日忙于政务,今日总算得闲,他本想逗弄一番叶缱缱,但她竟自己先睡着了。
叶缱缱翻了个身,睡的倒是很香,发上的碧玉簪掉在地上,萧殷也没有去管。
见她怎么也不醒,萧殷觉得没意思了,直接将叶缱缱又抱回寝殿中安置在龙床上。
恰好此时,徐妃求见。
徐妃看见萧殷情绪不高,满脸都是意兴阑珊四个字,她默默揣测,今晚叶贵妃应该没让陛下高兴。
殿内只燃了一根鲛人泪蜡烛,萧殷穿着里衣,胸口衣裳半敞,脸庞在火光映照下越发显得眉目深刻鼻梁高直,一绺黑发垂在颊边,唇线微抿,他抬眼询问:“什么事,快点说。”
徐妃睁着死鱼眼:“陛下别急,要不是事情紧急,微臣也不想来打扰陛下好事。”
紧接着又道:“玉人的行踪查到了,她很有可能是陛下宫中的人,我们寻着蛛丝马迹找到了外皇城的一些脚印,显然有人常常出入宫内外,也许是利用守备某时松懈的时候出宫,但最近几日都未曾发现新的足迹。”
“为何没有?”
徐妃淡定地说:“陛下忘了?几日前您回来以后,让微臣派人把狗洞填上,说是怕贵妃娘娘再去钻。”
“……”萧殷想起来了。
说到这里,徐妃的目光忍不住探向寝殿内,萧殷眉头轻轻一皱:“寡人知道了,你们紧跟追查,无事就退下吧。”
徐妃点头,走到一半还是忍不住说:“陛下知道贵妃娘娘怀孕的事吗?”
“怀孕!?谁的?”
徐妃古井无波的双眼扫过萧殷,没有丝毫波动的告退了。
那眼神写满了:还能是谁的,除了您的,还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