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缱缱为桃宝抹了一把泪。
看来她防备叶夫人不是没有原因的。
马车一路开向京郊,直至上了山路,叶缱缱望着逐渐远去的灯火通明的城镇,忍不住问:“娘,我们去的地方是不是太远了点?”
叶夫人不知从哪里掏出铜柄鸾花镜,照着镜子就月色抿了一口唇脂,说道:“不太远,反正今晚我们就在青山道观住着,明天一早再回去。”
叶缱缱满脸迷惑地看着叶夫人:“娘,这样的话桃宝会以为你把我拐了的。”
叶夫人涂好的玫红唇形微微一勾:“我早就猜到了,桃宝那丫头我还能不了解?所以我不仅打晕了她,走的时候还顺带捆住了她的手脚,她也不会惊慌太久,毕竟我们很快就会回去了。”
叶缱缱突然觉得桃宝说的可能是对的,叶夫人她真的很心血来潮。
但是她看了一眼还在重新整理云鬓的叶母,心中些微疑惑。
去道观就去道观,怎么还要补妆?
叶缱缱只是想了一瞬,脑海里仿佛一个电光火石炸开般,她似乎想到了什么。
糟了,这个跳脱的母亲不会是要带着女儿去红杏出墙吧!
月色流银倾泻,山中松林上覆着层层白雪,沉墨色的天上飘着片缕薄云,不久就被极冷清的冬风吹散。
叶缱缱从马车上跳下来,顿时察觉到刺骨寒意,她紧了紧狐裘,萧殷竟不知从哪儿变出个山茶色的鎏金手炉,直接递进了叶缱缱的怀中。
手炉还是温热的,叶缱缱看萧殷面具下的眼眸沉黑,猜想他刚刚一路骑马跟来,山中冷风呼啸,他是不是把手炉藏在怀里一直暖着呢?
叶夫人在旁边看见,奇道:“没想到你这侍卫还挺细心的,我的手炉呢?”
萧殷淡淡地说:“只带了一个。”
叶夫人觉得这个侍卫说话怎么给人感觉有点拽拽的,她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谁知留意到他的目光总追随着叶缱缱。
叶夫人心头一凛,好像懂了点什么。
又有甲乙丙丁痴恋我女儿。
叶缱缱担心叶母脾气发作,忙托住她的胳膊,装作新奇不已:“哇,娘你快看,夜晚的青山道观灯火盈盈,煞是好看。”
叶夫人注意力转移,跟叶缱缱向道观里走去:“你这丫头真是大惊小怪,从前小时候没少来,怎么现在反而觉得好看了。娘跟你说,等会进了正殿你就好好拜一拜,求老仙师给你送个孩子。”
怎么不管在宫内还是宫外,她叶缱缱都逃脱不了被催孕的命运呢?!
太后跟她娘这是在搞催生接力棒吗?
看叶缱缱不说话,叶夫人就拿指尖戳了一下她的肩头:“你别不当回事,娘不会说错的,陛下现在什么都有了,就是缺个孩子,你要是能怀一个指不定他多喜欢。”
“娘又不是陛下,凭什么这么笃定。”
萧殷本来一直跟在叶缱缱身后没说话,听言突然开腔,沉沉地道:“叶夫人说得对。”
对你个头啊!
叶缱缱暗中瞪了他一眼,却遭到萧殷一记威胁的目光,她不由得气势矮了下去。
叶夫人还在那边道:“瞧见没?禁卫军最是离陛下近的,侍卫都这么说了,娘肯定也不会说错的。”
叶缱缱选择在此刻闭嘴。
青山道观在先帝在位时就门庭若市,据说已经羽化登仙的青山道长肉身不灭,被塑了金身供奉在正殿中,但凡有人去求愿,当真是有求必应,所以这里一年到头都挤挤攘攘的。
叶缱缱她们从正门进去,两边鎏铜紫极的仙鹤一左一右地立在门前,门匾上轻流飘逸地写着四个字:紫气东来。
许是因为入夜,道观里确实没什么人了,只有两三个道童偶尔拎着扫帚路过。
叶夫人带着叶缱缱进了正殿,殿内一尊一人高的金像端坐在上,前面案台上摆满了鲜果与花露。
“缱缱,你现在这里拜一会,虔诚点。娘去后院找道长要个丹房,晚上我们暂时歇在这里。”
叶缱缱点头,假模假样地跪在蒲团上许愿,实际上眯起一条眼缝看着叶夫人快步走向后院。她们带来的丫鬟和护院都在收整马车,这会儿叶夫人匆忙地离开指不定去干什么了。
叶缱缱提裙站起来,激动地朝后小声道:“陛下,我们走!看看我娘到底要干什么去。”
她说完回头,身后却空无一人。
卧槽?!萧殷也不见了?刚刚不是还在这的吗?
那边萧殷自打进道观就留意到一个熟悉的人影从偏门进去,他眉头一皱,看着叶缱缱跟叶夫人进了正殿,他提步便跟上那人。
对方脚程不慢,步履却很轻,一路只有衣袍摩擦声。
那人走进寂静的山道,拐弯要进道士们休息的院落时,他猛地回身,投出几片翠碧的松针。松针经由他射出,在空中发出破空响动,竟像是飞镖。
萧殷侧身避过,那人也已回身。
萧殷率先拧眉:“叶大人,你回来了?”
叶童扭头的瞬间看见对方,本以为是歹人,却没想到他身形太熟悉,当听到声音时,叶童讶异:“陛下?”
两人相见,都是一愣。
叶童:陛下怎么穿着禁卫军的衣服?
萧殷:叶童他居然背着寡人从锦州先回来了?
叶童反应过来,慌忙跪地:“刚刚险些伤了陛下,微臣该死,请陛下降罪。”
萧殷目色微冷,一如天上薄月寒夜:“你什么时候回的京城?你可知道如果没有寡人允许,私自回京,是死罪。”
叶童维持镇定面色:“陛下,微臣锦州一行掌握了锦州知州丁康的所有贪污罪证,但不慎被他察觉一二,派杀手围剿微臣,微臣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先行回京。”
萧殷语气听不出喜怒:“既然如此,为何不先报给宫中知道?”
叶童垂首:“微臣已两次递信入宫,但都没得到回应,料想陛下根本没有看到微臣的信笺,微臣猜测朝政中有人帮丁康周旋,所以不敢现身。”
萧殷确实没有收到叶童的书信,他眉头一动:“你先起来吧。”
叶童依言站起,古怪地看了一眼萧殷:“陛下为何……这个装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