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没有人答话,冯青柠含笑多嘴:“你中了毒,服了我调制的解药,现在无妨了。”
她并不情愿救她,却也不想把这个功劳给藏起来。
宁璞玉并不认识她,只冲她感激一笑:“多谢相救。”
然而眼尾瞥见某人的时候,怎么感觉气场有些不对劲呢?
半杯温水洒在床铺上,冷衍的脸都青了。他最见不得床铺不整洁。
更可恶的是,始作俑者还一脸的无辜。
“挪去南厢。”这已经是他能说出的最平静的一句话了。
宁璞玉不是傻子,并非听不出嫌恶与不满。反而正因为她听出来了,才加倍的委屈。
“爷,多亏您两番搭救,璞玉才能转危为安。您的再造之恩比天大,奴婢愿意留在您身侧竭力伺候。”
这话里糅杂了几许暧昧之意。
冯青柠当时就恼红了脸。只是碍于二殿下的威严,她转怒为笑:“这宁家姑娘颇识大体,想来是会尽心伺候爷的。”
冯铖听得出这话不那么真,只是为难的拧了眉头:“爷,奴才这就叫人进来把床铺换了,送宁婢子去南厢房歇着。”
“不用了。”宁璞玉一跃而起,轻盈的下了床。“服了解药,奴婢觉得好多了。床铺脏了,奴婢来换就是。”
冷衍瞧她精神奕奕的样子,眉头沉了沉。
二殿下不做声就是默许了,冯铖没再多嘴。
只是这样一来,房里的气氛就有些尴尬了。
宁璞玉不知道干净的被褥放在哪儿,只朝着房中的楠木柜子走去。“被子和铺盖是在这里面吧!”
细嫩的指尖,眼看着就要碰到柜子的金环,忽然“啪嗒”一声。都没看见是什么扔了过来,就只觉得手背生疼,像被打穿了一样。
宁璞玉迅速抽回了手,用力的甩了甩。
“没规矩。”冯铖先声夺人,未免妹妹多话。“爷房里的东西,岂是你能乱动的!”
心想这二皇子没病吧!府里都是些什么烂规矩。
放火的不管,下毒的不抓,偏来管一些芝麻绿豆的小事。
转过脸的时候,宁璞玉满目秋水,莹莹生光:“爷恕罪,弄脏了您的床铺,奴婢一时心急……”
“冯铖。”冷衍低闷之中带着急促道:“叫人捧干净的铺盖送过来。这些脏的抱走。”
他是一刻也不能容忍床上这样污浊。
“是。”冯铖手脚麻利的卷好了铺盖,瞥了一眼冯青柠,就急匆匆的走了。
冯青柠只觉得这会儿留在这里,浑身都不舒服。“爷,既然宁姑娘已经没事了,妾身就先告退了。”
冷衍温和的冲她点头:“得空我去瞧你。”
脸上绽开了笑容,冯青柠和悦道了声“是”,步子轻快的离开。
洛晴也连忙跟在身后,从外面关上了房门。
她们这一走,宁璞玉反而不自在了。
她之所以称呼他“爷”而不是“二殿下”,就是为了能更好的留在他身边。
退婚的事情,她疑心是冷衍从中作梗。否则冷决怎么会这么容易就相信此事是她的心思呢!
她正凝神思量这些事,忽然肩上一沉。“爷,您这是……”
冷衍宽大的手掌落在她左侧的肩上,皱着眉与她四目相对。
本能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宁璞玉第一时间就是躲,身子不由得往一旁倾。
“青柠做事,不免有些马虎。”冷衍低眉,指尖拉低她的衣裳。那短短的一截银针就露了出来。
宁璞玉侧了头看了一眼,就觉得疼。“这是……”
修长的手指轻轻的将银针拔了出来,冷衍心知,女人之间的妒恨,原是这天下最可怕的利器。银针拔出来,宁璞玉瞬间就觉得头晕眼花。
手不知道怎么一使劲儿,竟就拉住了他腰上的蟠龙腰带。
冷衍往后退了一步,没来得及抓住她的手腕。腰带就这样被她扯了下来。
“喜欢送你就是。”他不悦的阴沉了脸色。
天晓得宁璞玉为什么会晕的这样厉害。眸子里的二殿下,似是有两张面孔不停的在眼前晃。
一个笑脸,一个冷面,看的她眼花缭乱,心烦意乱。
“谁稀罕,还给你。”
闪身一避,腰带并没打中冷衍。只是她迷离的眼神,看起来很熟悉。
和被送进府的那天一模一样。勾起了他心底的不快。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冷衍只觉得脸绷的有些紧,眼底的霜意逐渐的浓郁。
“我好好的啊!”宁璞玉努力的晃了晃脑袋,却还是看见两张脸。
心里正狐疑是怎么回事,就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
“爷,干净的铺盖拿来……”冯铖一脸尴尬的站在门里,不知道该不该再往前走。
地上,二殿下的蟠龙腰带安静的躺着。
在看他的衣袍,宽宽松松的垂着。而那宁婢子则满目迷离的倒在床上。
“你过来看看她。”冷衍一头雾水。闹不清这女人是发什么癔症了。
冯铖这才奓着胆子走过来:“爷,那毒虽然比较慢却也烈,因服食解药,会有药性相冲的反应。想必是会青柠忘记用短银针刺穴,阻止这解药的药力过猛,才会使她不适。”
冷衍略点了下头:“青柠没忘。”
如此说来,倒是他误会青柠了。
“爷,您别担心,药力过去了,她就没事了。”冯铖抱着被子,恭敬的说。
“我有什么可担心的,不过是个婢子而已。”冷衍微微虚眼,满脸的冷漠。“无非是怕她连床都弄脏了。”
“奴才这就送她去南厢房。”冯铖将被子放在床头,硬着头皮走过去,将宁璞玉拽了起来。
“我自己会走。”宁璞玉甩开他的手,还想着朝二殿下行个礼。
哪知道她刚摇摇晃晃的走过去,冷衍就迅速的给她让路位置。
“爷,奴婢身子不适,今儿不能伺候您了。”宁璞玉笑容可掬。
只是那一汪秋水般的眼睛里,除了笑意,怎么还有挑衅之意?
冷衍以为自己看错了,可想看清楚的时候,她已经摇摇晃晃的走了过去。
腹诽在心,他确定这满府的婢子加起来,也没有她一个刁钻。
“你真是好样的。”他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