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想学。我就是想学嘛!”宁璞玉炒了两个小菜,和徐飞边吃边喝,菜还没吃几口,三壶酒就已经灌了下去。
徐飞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璞玉呀,这么好的酒,你还没品出滋味来,就醉倒了。暴殄天物啊!”
宁璞玉双眼迷离,揉了揉眼睛。面前的徐飞摇头晃脑的,好不奇怪。“我说你能不能别乱动,看的我眼花缭乱。我这么聪明,学什么都能很快上手。有一天你累了不想做这一行了,你这门手艺也不至于失传不是么。师傅,你再仔细想想不好吗?”
“别说这个了,说说你现在过得怎么样?”徐飞吃了几口菜,有滋有味的。“我看得出来,二殿下很心疼你。”
“哪有。”宁璞玉撇了撇嘴:“他心里,从来就住着一个人。”
“那你呢?你心里就没有别人吗?”徐飞是借着酒劲,多问了一句。按理说他这个当师傅的,是没有什么权利去过问女徒弟的心思。
许是年岁差不多吧,他这一会儿,是真的有些好奇了。
“以前有。”宁璞玉毫不掩饰的说:“我以前很喜欢冷决。可他是个骗子啊。他说他会大红花轿娶我进门,可是我们新婚的那一日,她娶了温碧婷为妻,还接了苏惜婼为侧妃……我算什么?他逼着爹退婚,要我成为旁人的妾室。”
一扬脖,一壶酒又灌了下去。“他要是在意我,怎么会这样对我?既然他根本就不在意我,那我又为什么要理他的死活,一文钱的关系都没有好么。”
“干脆!”徐飞就喜欢她这种性子,拿得起放得下,敢爱敢恨。
“必须得。告诉你吧,师傅,我心里那个冷决已经死了。在他成为别人的夫君那一日,在他把我送到别人的府中那一晚,他就已经死了。我,宁璞玉,不会再和他有半分的不清不楚。不管他是好是坏,都和我没有关系。我不会为一个背叛我的人伤心,他不配。”
宁璞玉喝的过瘾:“竹节,去,跟顺义再拿几坛子酒过来。”
“别别,等下喝醉了,不知道怎么把你弄回去。”徐飞也很心疼他的酒哇。那可都是陈年好酒。
“师傅,别这么小气。我那一箱子珠宝,够你买半酒窖的好酒。不过是几坛子而已。再说,我不会喝醉的,我自己能回府,你就放心吧。”宁璞玉眉开眼笑的说:“我也不能喝醉,我还要跟你学本事呢。”
轻轻叹气,徐飞拿她没办法。
“喝吧喝吧,师傅,多喝一点。”宁璞玉自说自话,十分的惬意。
徐飞看着她,只觉得很多事情都是那么简单。没有利益的牵扯,也没有真假是非。喜欢或者不喜欢,直来直去。
不一会儿,宁璞玉就醉倒在桌子上了。
徐飞放下了手里的酒壶,轻轻摇头:“顺义,你带着竹节去后院熬一碗醒酒汤来。她醉成这样,睡醒了怕是要头疼。”
“是,师傅。”顺义痛快的答应了。
竹节知道宁侧妃心里为什么难受,自己也不那么舒服。
“麻烦您照顾侧妃。”
“放心。”徐飞冲她点了下头。
两个人退出去,徐飞的脸色才慢慢沉了下来。眼底的迷离,也渐渐的消退。
“璞玉,你知道为什么这些年,我只教你医术医德,却从来不让你沾染别的本事吗?那是因为,学会了这些,你可以救人你可以保命。可若是卷进了这些乱糟糟的漩涡,只怕就难以抽身了。易容术……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么?”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今天被冷衍救下来的潆绕。
“学会了这些,就真的会卷入是非么?”潆绕笑得很清冷:“我不会易容术,不还是一样在漩涡之中。只看你有什么样的本事,要做什么样的事情。”
徐飞凝眸,皱着眉头淡淡的问:“莫非你记起了从前的事情?”
“记得一些,忘掉了一些。”潆绕很无奈,她脑子里的片段不时的闪过,想要看的更清楚,却只是徒劳无功。“你有办法,让我全部都想起来吗?”
“有时候,想不起来才是好事。”徐飞认真的看着她:“何况想不起来,你可以少很多麻烦。”
“为什么?”潆绕记不起来的事情太多,记起来的,又全都是不开心的。比如那个夺走了她一切的妹妹,比如,那个让她心痛却又挨到无法自拔的负心汉。“我出得起诊金。”
“不是这个问题。”徐飞不想多说了:“二殿下将你交给我,我自然要对你的伤势负责。但记忆这回事,恕我帮不了你,一是风险太大,二是受人之托。”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不希望我记起从前的事情?”
徐飞没出声,自顾自的又喝了两口酒。
“他为什么不要我记得从前的事情?”潆绕很纳闷:“都说恨是爱的延续,我心里这么痛恨这个人,恨不得杀死他,所以我才想知道整件事的起因。你为什么就不肯帮帮我呢?”
“你就当我是不肯好了。”徐飞叹气:“也因为我真的做不到。”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谁都不信对方的话,也不会对彼此说真话。
“师傅,我们再喝。”宁璞玉忽然爬了起来,端起手边的酒壶:“来,再喝。我把你喝趴下,你就叫我易容术。下回,我一定要撕下她的皮,一睹真容。”
“你就那么想看我的脸吗?”潆绕转过身,一把扼住她的咽喉。“在宁府的时候,我就讨厌透了你,可惜偏偏怎么都不能把你弄死,你说,如果这会儿,你就这么醉醺醺的死在我手上了,是不是便宜了你?”
徐飞的酒意一下子被她弄醒了。“潆绕,你疯了?她可是二殿下的人。”
“我管她是谁的人。”潆绕鄙夷道:“她之所以要死,就因为她是二殿下的人。”
“我记得你。”宁璞玉看着她,那张脸的轮廓,她再熟悉不过了。“你是潆绕,你是救过爷的潆绕。你为了他……不惜入宫为妃,可是你真的只是为了她吗?那他要带你走,为什么又不肯?你到底有什么阴谋?”
一连串的发问,让潆绕有些懵。“我入宫为妃?宫里的那个不是我!我怎么会入宫为妃,我怎么会不肯和他一起走,我无时无刻不想和她一起走。你胡说什么!”
宁璞玉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并没有睡着:“我没有胡说,你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什么都知道。”
“你胡说,我掐死你!”潆绕不由得激动起来,双手紧紧的扼住宁璞玉的咽喉。“我叫你胡说,我掐死你。我从来没有背叛过冷衍,我心里就只有他一个。即便是我不记得从前的事情了,即便是我想不起没有跟他走的原因,可是我知道,我只在意他一个人,我不可能会入宫为妃,那个不是我,不是我!”
“放手,你快放手!”徐飞也被这一幕吓出了一身的冷汗。“你会掐死她的,你赶紧松手!”
“唔……”宁璞玉根本就喘不过气,一张脸憋得紫红紫红的。
潆绕的力气极大,像是要扭断她的脖子。
徐飞怎么去拍打她的手臂,就是不肯松。
无奈之下,他点了她的穴道,硬是将她的手掰开。“我已经说了,她是二殿下的人,你想要她的命可以,但别在我的地方。”
“从来我要的人,就没有得不到的。”潆绕虽然被点了穴道,可声音依然宏亮:“我告诉你宁璞玉,想跟我争,除非你能杀了我。”
宁璞玉趴在桌子上咳嗽了半天,听了这句话,晕头转向的抹起了一把酒壶。
“杀了你。”她嘴里喊着这三个字,酒壶毫不犹豫的朝着潆绕的额头砸下去。
嘭的一声,酒壶在她手里碎成了片。
鲜血顿时就冒了出来。
潆绕疼极了,感觉头都要碎掉。“你……”
“璞玉。”徐飞好不容易制止了她,宁璞玉又开始闹了。“你干什么,你看看你的手,赶紧放下酒壶。”
不错,这个时候,宁璞玉已经摸到了第二把酒壶。
摇摇晃晃的举起来:“是她要我杀了她的,师傅你没听见吗?”
“我让你放下酒壶。”徐飞赶紧伸手去拉住她。
而这个时候,冷衍急匆匆的进来,不由分说的将握着酒壶的宁璞玉推到一旁。
她没有站稳,顺势扯住了桌布。
这下可好,跌倒的一瞬间,桌上的碗筷酒壶,顺着桌布都砸了下来。碎片弹起来划破了她的鬓边。宁璞玉没感觉到疼,只是脸颊有些热热的什么流下来。
伸手一摸,一片血红。
她抬起头,看见冷衍解开了潆绕的穴道,打横将人抱起来……心莫名就痛了。
“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打她?”宁璞玉皱着眉,一张脸绷的紧紧的,唇也紧紧抿着。
冷衍低下头,这才看见她也受伤了,心头一震。“不管是为什么。”
他想先送潆绕离开,再来看璞玉。
却没有注意到,他匆匆离开时,璞玉的眼泪满满都是泪。
“不管是为什么……”宁璞玉喃喃的念叨这句话,好几遍。然后咬着牙,推开徐飞的手,自己站起来。“我没事,没喝醉。我先走了。”
“你这样子怎么走?”徐飞担心的不行:“我先看看你的伤。受伤的伤似是不轻。”
“死不了。”宁璞玉笑了笑,心却隐隐作痛。
为什么她能摘干净心里的那个人,而他却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