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纸捅到一半被杨小助理打断，两人又默契的退回了安全距离。
从小看惯了尔虞我诈朝友夕敌的场面，杜言一清楚的知道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是多么的不堪一击，当顾琛看着他的眼睛说出深情款款的话时，他的心也许会跟着飘摇不定，但当理智回笼，他便又开始了畏首畏尾左右顾忌。
顾琛放出了想要亲近的信号，但他却并没有多少信心......
舀起最后一小勺粥喂进小然然嘴里，杜言一抽出小勺放进儿童碗里，从旁边小木桌上抽出纸巾帮小孩擦干净嘴巴，“哥哥一会儿去上班，你在家要乖乖听刘妈的话。”
“嗯！”小孩重重点了下头，“那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下午......”杜言一刚说完又想起来自己请了这么多天假，万一补拍镜头太多熬到晚上一两点都有可能，想了想他还是摸摸小孩脑袋，换了说法，“尽量赶晚上前回来，如果太晚的话你就乖乖自己睡觉知道吗。”
“嗯，”小孩亲昵的昂起脖子蹭了蹭他掌心，“哥哥工作小心。”
“好的。”杜言一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脸。
房门被轻轻推开，刘妈笑着端着水果拼盘进来，往杜言一手中的儿童碗里看了眼，笑着扭头夸奖小孩，“今天竟然吃光了，真棒！”
小孩抿起嘴巴，害羞的笑了下。
刘妈是把小孩接回来后，顾琛特意从老宅调过来的，好让他们两人都不在家的时候能有人照顾小孩。
杜言一起身看了看时间，将卡通小碗递给刘妈道，“时间不早我先走了，然然就麻烦您了。”
“什么麻不麻烦的，我们俩是相互陪伴，对不对啊小然然？”
将水果拼盘放小桌上，刘妈接过杜言一递过来的空碗，笑着扭头逗小孩说话。
小孩弯起亮晶晶的大眼睛，挂上灿烂的微笑，顶着小奶音点头，“对！”
杜言一笑了笑，弯腰摸摸他的小脑袋，“哥哥走了。”
“哥哥再见......”小孩眼底浮现出一丝不舍，刘妈连忙把用水果拼成小动物造型的拼盘拿过来哄他，“今天我们先吃哪个？大象还是小鸡？”
“......小鸡。”
见小孩注意力被引走了，杜言一悄悄退出房门。
来到剧组杜言一接过杨小助理递上来的水杯抿了口，剧里他跟秦晟皓的对手戏不多，而且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给他们俩排的戏都没有同一天过，以前两看生厌的时候觉得这安排挺好，但现在要找起来就又不容易了。
润了润嗓子，杜言一决定先拍戏，完了再慢慢计划。
拍摄进行的相当顺利，早上进组前陈导被顾琛身边的助理叮嘱过，到了下午六点不敢多耗时间立马就给杜言一下班了。
走出剧组，杨小助理让杜言一在门口等着自己跑下去提车。
杜言一拿出手机看了看几条刘妈发过来关于小孩的信息，笑了笑，收起手机刚抬头，就看到了靠在旁边柱子上沉眸看他的人......
其实这两天，不止杜言一想找秦晟皓，秦晟皓也想找到他。
从那天撞到在自己休息室换衣服的杜言一后，秦晟皓就像着了魔似得回想着以前的一切，软软的话语，害羞的微笑，还有不敢置信惊恐瞪大的眼睛......
每至午夜梦回，以前那些他以为早已经忘记的东西，此刻却全部清清楚楚的浮现在了眼前，曾经明明很厌恶的软糯，曾经明明很厌恶的泪水，如今仅仅是在梦中窥探了一眼，却狠狠牵扯住了他的心脏。
他以为，他永远不会为他心疼......
带着巨大的墨镜遮住眼底的青痕，秦晟皓望着几步开外这张陌生而又熟悉的脸庞，内心百感交集。
扛着经纪人的深沉的压力，他让小助理去调查了乔今安一系列的事情，除了那次替他挡布景架受伤就再也没有什么大点的事了，而他对他态度的转变也是在那次受伤之后......
是因为死心了吗？
秦晟皓觉得自己应该深出一口气，来表示摆脱被他纠缠后的庆幸，但实际上他的心底有的却是，越来越多的沉重。
站在这里他等了乔今安很久，他有许多疑惑想要去问他，但当乔今安真的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却发现自己的嘴巴像是被冰封住了似得，一点都张不开。
杜言一被他墨镜后面复杂的目光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率先开口，“有事？”
这明显是愧疚或有求于他的样子，让杜言一不由得将开口要钱的话语迅速咽了下去，他重生前虽然没几个人关心，但好歹是杜家的小少爷，纵然全家上下没一个人看的起他，但便宜父亲每月给他的零花钱还是很可观的，因此让他开口问别人要东西，即使这原本就是他这个壳子的，杜言一还是有点说不出口。
所以如果有其他方法能让秦晟皓把乔今安之前送进去的钱，原原本本吐出来的话，杜言一当然更为愿意。
放松了戒备，杜言一面对秦晟皓任他在他脸上肆意打量。
“......听说你弟弟出院了。”
秦晟皓几度张口，最终说出来的却是这么一句，杜言一明显也愣了一下，虽然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嗯。”
第一句出口，后面的就容易多了。
秦晟皓看着这个被他排斥了近五年，最近却分外怀念的人，胸口翻涌出一股他自己都说不清楚的情绪。
有点酸，有点涩，有点欢喜，有点难过......
“我很想你......”
贪婪的望着那张记忆中的脸庞，秦晟皓声音低浅的如同叹惋，带着说不出的余韵，飘散在周围的空气中。
杜言一被他深情款款的语气冲击的愣了一下，隔了两三秒才回神，勾起一抹嘲讽的微笑，杜言一道，“是吗？还真没看出来。”
秦晟皓想起这几年自己对他的态度，心头堵了堵，别开眼睛缓了一会儿，才缓缓道，“你变了许多......”
这句话里的淡淡指控与委屈太过明显，让人想装听不清楚都不行，在心底冷笑一声，杜言一大概摸清了他的来意。
无非就是曾经死皮赖脸，怎么甩都甩不掉的爱慕者，突然对他不理不睬冷淡起来，秦大明星心里不舒服了。
想起秦晟皓这次与前两次遇到时的差距，杜言一看着他嘲讽笑了笑，“人都会变，你自己不也变了许多吗？”
秦晟皓喉头一滞，许多到嘴边的话语顿时说不出来了。
沉寂许久，秦晟皓望着杜言一眼底的不屑，来时的一腔温情似乎全被他眼底的冷淡浇灭了，像一盆冰冷的凉水，毫不犹豫的被泼在了地上。
最初的热情冷却，秦晟皓心底像是被带着冰碴的冷风刮过一般，凉嗖嗖的疼，有点不甘，但他绝不承认。
沉眸看着杜言一，秦晟皓觉得造成两人现在这种局面不止是他一个人的错，既然他已经低头了，那么杜言一就应该像以前一样带着喜悦乖巧的依偎过来，但在他眼底接二连三看到的嘲讽与不屑，明显与他期待的样子相差甚远。
沉下眼，秦晟皓耐心告磬，忍着怒火不悦道，“我变再多也没有不知廉耻的把自己卖给别人当玩物！”
不知廉耻四个字出口，杜言一脸上白了白，然后看着深情装了没几秒就气急败坏的秦晟皓，心底突然泛起一丝好笑。
从小天之骄子的他，恐怕永远都理解不了他带给原主的那些伤害有多深，即使在他家境动荡，品尝过了人生的跌宕起伏后，他依然保持着原有的高傲与自我，他的眼睛里，能看到的只有自己......
突然弯起嘴角，杜言一挂出一丝浅笑。
秦晟皓愣了愣，眼神一柔，整颗心都跟着柔软了起来，“你......”
“你难道还不知道，把你从泥潭里捞出来的机会......”
杜言一看着秦晟皓墨镜下瞬间僵硬起来的嘴角，微笑着将一把尖刀缓缓推进了他胸口，“是用我不知廉耻的把自己卖给别人当玩物换来的......？”
————你难道还不知道，把你从泥潭里捞出来的机会，是用我不知廉耻的把自己卖给别人当玩物换来的？
眼前那人脸上浅浅的微笑，与记忆中熟悉亲切的样子重叠，秦晟皓瞪大眼睛丢失了呼吸，许多纷乱的记忆纷沓至来......
有人来了，在耳边尖利的说着什么，然后又走了，周遭静悄悄的。
秦晟皓捂着胸口蹲下身子，胸口像是被人硬生生剜去了一块，空空的疼。
捏紧拳头望着杜言一离去的背影，秦晟皓只觉得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就这么，
在心底，
碎掉了......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