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快同我说说,慕清最近如何了?”
“我听说啊,这十王最近病了一场,十王府更是整日大夫汤药不断。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原因,我听说,最近就连七王对十王府的监控也松懈了不少。不然,这消息也不能传出来。”
慕清病了,能让慕渊放下戒备的病,该不是小病。
“琴笙,你这消息,可是傅大人告诉你的?还有,这慕清的病,是个什么病,你可知道吗?”
琴笙摇摇头,道,“延延姑娘,我这消息,并不是从傅大人那儿听来的。还有,这消息进去十王府仍是困难,至于十王爷得的是什么病,就不得而知了。”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琴笙。”
“你这是哪里话,你我之间还需这么客气吗?”
我知琴笙这些日子结识的人已有不少,她的门路甚至比我还要广上许多。这到底是她自己的人脉关系,我本不该过问。一想到慕清,我还是忍不住向她开了口。
“琴笙,我知你如今已经今非昔比,我有一事相求。”
清香袅袅,她道,“延延姑娘这是哪里话,有事你只管说就好。”
我也不同她客套,“琴笙,我想,给慕清送封信。不知,你可有办法?”
这要求,确实有些为难她,毕竟,如今大势已定,是没有谁敢为了慕清得罪七王的。
我又道,“若是让你为难,那就算了吧。”
琴笙一笑,道,“为难确实是为难了些。不过,我倒是可以帮你试一试。至于成不成,全看运气。”
“那太好了,琴笙,如此那再好不过。我现在就给慕清写封信。”
我借了琴笙房里的纸笔,在纸上耐心嘱咐宽慰了慕清几句。他自小也是个固执的人,既然他曾有心与七王一较高下,此番折戟沉沙,对他当是个不小的挫折和打击。当然,我最担心的,还是他的身体。
我将信封好,递给琴笙。
琴笙接了,“延延姑娘,不管这信能不能送进去,我都会告诉你一声的。”
“好。”
我低头,看见琴笙面前的桌上放着半块玉璧。看那玉璧成色,该不是普通人家的东西。又想到刚刚出去的傅一文,她虽不会动情,可我不免仍要提醒她几句。毕竟,她一个女子又怎能算计得过游刃朝堂的傅一文呢?
“琴笙,你与傅大人-----”
她素手纤纤,将燃尽的香灰清了,道,“延延姑娘,你当最清楚不过,他不是当初的傅一文,我也不是当初的琴笙了。一别经年,我们都各自不是当年了。”
我还想将话与她说明白些,“这个傅大人,按说当是我爹爹当年门生。可叱咤朝堂的楚相已经倒台,连累的官员不在少数。可唯独这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傅大人,不仅没有丝毫被牵连,如今反而在慕渊手下颇得赏识,他的心思手段,怕是不简单。你与他接触,还是要小心些好。”
琴笙握起我的手,“延延,我知你是怕我吃亏,怕我再被他算计。可是,我如今心如止水,他还能算计我什么呢?若说我与他有关系,不过是皮肉交易而已。”
琴笙说了四个字,皮肉交易。想起傅大人临走时的神情,还有那燃尽的香灰。
我不在追问,“那,琴笙,慕清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这信,我一定尽力帮你带到。”
从琴笙处出来,我并没有回七王府,而是去了西城破巷尽头我熟悉的那家小酒馆。
“小强,上酒。别藏着掖着了,把你们家珍藏的老窖女儿红都给我拿出来!”
小强见是我来了,将一条白手帕往肩上一搭,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道,“给七王妃请安。”
小酒馆一向是傍晚时分酒客比较多,才下午时分,酒馆里还没有什么人。
我径直进去,给自己挑了个角落里的位子,“小强,你少来。从现在起,你在叫我一声七王妃,你信不信我今日就不给你酒钱了?!”
不知为何,今日在云水楼听说过慕清的消息后,我就越发对这七王妃的身份抵触。
小强跟在我身后,等我坐定。
“那---”
“那什么那,以前怎么叫现在就怎么叫。还不快拿酒去!”
“是,延延姑娘,您稍等。”
有道是酒香不怕巷子深,这小酒馆简陋,又藏在巷尾,可一到傍晚还是人来人往,生意兴隆得很。掌柜的懒散,不怎么常来,我见得最多的,就是小强一人忙前忙后。
我将面前酒坛翻过来,空了空,的确是一滴都没有了。
“小强!”
小强机灵听见我喊他,立马掀开挡板儿,从柜台后面跑了出来。
“延延姑娘,您有何吩咐?”
我指指空了的酒坛,“没酒了,给我拿酒。”
那小强看了看地上滚落的另外两个酒坛,道,“延延姑娘,您这都第三坛了,酒虽好,可也不能喝得太----”
“少废话!你是怕我付不起钱吗!”
我拍着桌子站起来,指着他道,“我告诉你,我如今是七王妃了,七王妃你知不知道!莫说喝你两坛酒,你信不信我高兴了,将你这小酒馆都能买下来!”
我不知道天是何时黑的,也不知道这店里是何时来了这么多酒客。听我这么说,那些酒客纷纷把盏,瞥向我这边。不过看样子,那些酒客们谁都没有当真,只当是我酒后胡言乱语来的。大多酒客轻笑两声便别过头去了。
我晃晃悠悠走向离我最近的一桌酒客,指着其中一人,道,“你方才笑我,是不是不信我刚才说的话?”我一拍他的桌子,又道,“你不信我就算了,那我问你,你知不知道七王爷慕渊?”
那人许是当我撒酒疯,将酒盏搁在桌子上,起身后退几步。我转而揪住身边的小强,“你不是不信吗,那你问问他。来,小强,你告诉他,我是谁。”
小强只说,“延延姑娘,您别闹了----来来来,我扶您坐回去。”
我甩开他,吼道,“你丫的告诉他们,我到底是谁!”
被我这么一吼,众酒客霎时安静了。
声嘶力竭,用力过猛,我头有些晕,扶着桌子晃了两下。小强尴尬笑笑,又安抚酒客,“没事没事哈”他又指指我,“喝多了。”
随后,小强将我扶回去,道,“我的小姑奶奶,你可少喝点吧。”
我扶在桌子上,“谁说我喝多了,拿酒来,我还能喝。你到底是不是怕我付不起钱?小强,就算我没有钱,慕渊可有钱,他替我付。你只管拿酒去!”
小强拗不过我,伸出一根手指在我眼前,道,“最后一坛了啊。”
我看着他抱来的那坛酒。心道,这小强小气,抱来的这个该不是整个店里最小的酒坛了吧。
我嘟囔一句,“小气鬼。”
那小强替我将酒封起了,小声道,“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连喝酒都跟那个七王一个德行。”
我抓住正要走的小强,把他摁在座位上,“你刚刚说什么人以群分,谁又跟七王一个德行,你给我说清楚了。”
小强道,“呵呵,延延姑娘,您喝酒,当我没说过,当我没说过。”
他欲起来,又被我及时摁下,“不行,你不说清楚,这些酒钱,我还真就不付了。”
他无奈,道,“好好好,真拿你没辙,我说。”
“延延姑娘你还记得你搬走前的那晚吗,那时候你还在巷尾不远处的小院里住。有一天你回来得晚了,到酒馆来拿让我给你留的酒。其实那日,并非是我没有给你留酒,而是全进了七王一个人的肚子。他那日喝多了,也如你这般,撒泼一样,抬出自己七王的身份,硬是搜出了我为你留的最后一坛酒,喝得一滴不剩。这不,延延姑娘你有些时日不来了,一来,又是酩酊大醉,还在我这里撒酒疯。你说,这不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还能是什么?”
他说的那天,我记得。
那日,七王喝多了,好像还问了我的情丝的事情,最后栽在了我家门口。我见夜深了,就将他拖进了家门。
彼时,我还并不知道,让我狠心找沈婆将自己情丝连根拔起的人,就是他。
我抱过那个小酒坛,冲小强摆摆手,“你下去吧,没你的事了。”
小强叹了口气,摇摇头,便去招呼其他酒客去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何时醉倒过去的,只听见小强在我身边不停喊我。
“延延姑娘,您醒醒。”
我辨出是小强的声音,不耐烦打开他的手,“走开--”
又听得小强讪讪道,“七王爷,您看----”
七王爷?难道是慕渊来了?
不可能,他那么忙,怎么可能会亲自到这种小地方捉我来。
“楚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