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未吹来。而今从头说,说不清、尘世缘。
只手折青莲,青灯对古月。风华谢,当夜雪。
----《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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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年十一月十八,月明家主司徒清岳与双城城主镜明登高而呼、携手宣誓死战妖族,双城之民竟有十之八九愿随与同生死、共存亡。”一介商道之城、一名商道之人能令一方不计生死而共拥者,乃世之罕见,当为神奇之事。
-------摘于《九州志·千国万城说·双城志第三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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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三十里,妖族营帐。
一夜已过,城中未传讯息。
“小小双城,竟能给我这么多意外。”妖帝看着东方渐白的天穹,诧异道。
“能让我族一位中下等部族首领折戟不归,看来城中当有修为强劲之士为其效力。”水渲颔首认同道。心下却是平静,早已料知赤火炎必将去而难返。赤火炎虽然是随三王出征的骁将,但和身陨在双城之中的黑夜本族第一剑侍小白相比,实力远有不如,小白尚且陨落,何况赤火炎?若不是如此,他也不会安心任赤火炎受令入城去招降,以月明府那个人心性之高傲、品性之刚正必然不会接受妖帝招降,仗以那个剑士的高绝剑术必然会斩杀了赤火炎,继而顺利的被推到妖族的对立面。
-----只要能与妖帝为敌,那么只有死路一条,别无可能。
一切尽在掌握。
当然他心中设算不可言明,否则必招来妖帝怒火。
“如此看来,这双城之主是不愿意降于本帝了。”妖帝道。
“想来是了···”黑夜佐相故作轻叹道。
“哼!小小孤城,竟敢违抗本帝意愿。是想靠这个灵御法阵,来以卵击石么?”妖帝冷笑道。
水渲不语,安然眺望双城高墙-----那一处,有一个令他赞叹有加的智者。
司徒清岳,呵··司徒清岳,我虽敬你,但也不得不除去你。以你的傲气怎么可能屈降他人,哪怕是妖帝也不能折你的傲骨吧?所以,你必须死。
-----谁让你有一个足以成为妖帝软肋的妹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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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城上。
司徒清岳登上城楼鼎阁,遥遥观望。
三十里外,有旌旗翻舞、列营如蟒。
那阵列,竟是在炎江之侧,背江藏林,明犯着兵家死地之忌讳。
妖帝是短智无谋的人么?
当然不是。只一封信,寥寥数十言,就将双城商政两道要人心理击溃,几乎决意迎降。
“如此下营····”身边无双铁骑统领张郃先是失笑,又复紧锁眉目:“背水藏林乃是兵家用兵的绝地。只消一把火,便可连营而焚。一代妖帝用兵怎会至于如此下乘?”
“当然不至于。”司徒清岳叹道,“这位妖帝不但不是短智无谋之辈,更是一位勇睿非凡之人。连我们都知道这样布阵是绝地,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那他这样布阵···”张郃疑道。
“所倚仗的不外乎是他那足以令风云倒转的绝代妖修。”双城主冷笑道。
“这是其一。”司徒清岳道,“其二应该是想引诱我们夜袭火攻。”
“夜袭?”张郃、镜明惊疑。
“恩。这位妖皇想速战速决拿下双城;而我们所倚仗的是身下这道符言遍布的城墙法阵。可以说,短时日内,我们仅仅依靠这城墙,便可立于不败之地。”司徒清岳道,“所以引诱我们主动出击,是最快破城的良策。”
“那接下来怎么做?”张郃问道。
“先试着向月照宫和混沌圣宫发送求援信吧。”司徒清岳道,“不过我想以这位绝代妖修、兵略不凡的妖帝,恐怕已将妖力散布双城,所有动作尽数掌控,现在连一只苍蝇也不一定能出去才是。”
“试试总比不试好。”镜明道。
司徒清岳颔首,“正是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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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城西十里,风回峰。
妖帝临绝顶,以观双城围局。
风回峰,千七百尺,是双城西百里内第一高峰,正适合纵览双城全景。
双城四门紧闭,而城中治理有序,竟丝毫看不见兵临城下该有的乱象。
“双城之主是谁?”妖帝惊异道,一个人能让民众全心信赖,足以令他敬重。
“此人复姓司徒,名清岳。”黑夜佐相答道。
“有如此气魄、魅力,当是一个人杰。”妖帝叹惜道,“此人是将相出身?”
“不是。”水渲道,“此人乃是双城总商会之主,本月明世家三子,在十年前设计一夜掌权、成了当家之主,此后以商制政,使得双城尽服从。”
“商人?”妖帝讶异,“商人能做到如此地步,足以名遐古今了。若是有可能,本帝倒想亲自见上一面。”
说话间妖帝忽的伸出右手,当空虚抓----双城上空就好像被一张无形巨网收拢,扯的云天一震。妖帝微微一笑,随手一掷,十几只信鸽如被虚空中扔出,摔落在两人面前。
“这么粗劣的手法,却有失一个智者的风采。”妖帝笑道。
“惯例行事吧。相信那位月明家主也并未真心将这小手段放在心上。”水渲道,又略一想,释然一笑:“月明家主这一手也不妨是一步投石问路的好棋。”
“哦?”妖帝疑问,“说下去。”
“月明家主放出信鸽向外求援,不论成与不成,对于他而言,都没什么坏处。”水渲道,“若成了,可以久闭城门而等待援助;若不成,也等同于告诉了他,我族对于人族全力尚有忌惮,菜不敢让信鸽出境。”
“哼。”妖帝冷哼,转念一想:“那就将计就计。他要放就让他放。也正好借这双城的信鸽看一看北武与王妹的实况以及月照和东陆各国接下里的打算。”
“陛下高见。”水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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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下,邀月楼顶。
“第二批信鸽竟是全部出去了···”镜明惊疑道。
“全出去了?”司徒清岳亦一怔,“这雪烨妖帝果然非常人。”
“清岳何出此言?”镜明问道。
司徒清岳道:“白日里第一批信鸽几乎同一时间全数被截下,这是那位妖帝为我们展示他的通天手段、告诉我们他有生杀予夺的实力。”
“那这第二批又为什么放出去呢?”
“第二批···若是再次截留下来也就罢了。偏偏他这一放,才是有非常人之能。换做任何人,怕是都不会轻易任由守方信息外流、获得外面情报。而他这一手最高明之处,又恰好在于此。既有网天罗地的手段,偏轻纵信鸽,借由此了解我们各方的反应,我们与混沌圣宫以及月照王庭的动作将要被他悉数掌持了。”司徒清岳叹道。
“那不再发了?”镜明忧道。
“发,为何不发?”司徒清岳又笑道:“既然消息在明,我们也正好借此采集外方的利好消息,来巩固城中民心,保持双城民众的求生之欲。民众有所冀望,这场仗才能持衡更久。”
“虽然明知是你为商善惯的蛊惑人心的手段,我却还是叹服的无话可说。”双城之主自嘲道。
“这个年月,谁又不需要信念的维系呢?”司徒清岳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