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书诚没有错过钟锦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他抬了抬嘴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你藏得还真深，不会真以为军方和网监的人都是废物吧？不过也是，过了这么多年,才发现这一点点关联,发现你的痕迹，倒也真算不上是厉害人物。”
钟锦眼睛睁得大大的,微微咬住下唇。
饶是这些年历练多，经历了无数的大场面，她也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秦书诚却似乎不想饶过他,要把话都说尽了：“钟锦，你胆子也真够大的。”他一边说，一边伸出手去，在她的脸侧，细腻而轻柔地抚弄着。
一下一下，他的指尖擦过钟锦的侧脸，拨弄着她的额发，动作是那样的温和，似乎充满了疼惜，想要安抚她的战栗和不安，给她在寒夜之中带来一丝丝暖意。仿佛话语中的嘲讽和冷意都是另一个人说出。
钟锦无意识地摇头，仍旧什么也没说。
“你是在想哪里出了问题？还是在想怎么解释？”秦书诚道，“以你对阴影的熟悉，对智能攻击手段的熟悉。虽然没有证据表明你与阴影的关系，但是当时你肯定是使用了非法手段，无授权介入了城际网络，节流信号信息，非法获取机密信息……”
“我只是想帮忙。”她忽然道，同时抬头看向秦书诚，双眼中的目光清澄明净，没有一丝杂质，在从车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照射下，发出莹莹光芒，让秦书诚浑身一震，再也说不下去了。
“你听我解释。”钟锦又继续道：“你知道我曾经和阴影接触过，所以会对他有所了解。而且在帮你们分析了错误报告之后，我自己也继续做了些追踪工作。当时网络堵塞发生时，正好是我们未来之梦的第一款游戏刚刚正式上线的时间，那几天对我们公司的将来影响重大，至关重要。也是因为这样，我才会忍不住出手。”
“那为什么要用那种方式？神神秘秘遮遮掩掩，一点也不光明正大。”秦书诚倾身过来，盯着她问道：“你明明是我们澄净的正式顾问，有登记资格。只要你主动联系我，和我提出，并将情况说明，就能正式加入事件调查小组，难道处理起来不必你这么偷偷摸摸要方便？”
“可是……”钟锦一愣，刚想说你们不是不让我再接触澄净了吗？就忽然想到那个澄净不能再请她做顾问，接触网络安全事件的批文，自己是从特殊渠道，使用特殊手段看到的。秦书诚似乎根本就没直接对自己说过。
没错，那段时间他有意躲着自己。之前谈好的智能系统合作开发也借口审查搁置了，但是秦书诚从没有正面对自己说过什么。
所以当时钟锦下意识的肯定，秦书诚不会来找自己，而她认为就算直接找去，除了更多的暴露自己手上的资源，和其他可能的隐藏身份之外，也会被对方拒绝。最后的结果很可能就是将她手头的资料拿走，再想办法把她隔离在调查组之外。
加入调查组？她以为根本是不可能的。
“可是什么？”秦书诚用提高音量追问。
钟锦摇摇头：“可能我当时没想到吧。”
她不想多说，也不能多说。从秦书诚的提问上看，他似乎并不知道更多。能确定的，也就是当时那个邮件合作者的身份。
“没想到？是压根没想，根本没把这个方法当做候选方案之一吧？”秦书诚轻笑一声，颇有些嘲弄。“我了解了一些你的情况，从中学就开始玩电脑，接触网络，接触黑客文化。我也知道，技术真正到家的，没有几个没黑过点东西。就算没有肆意破坏，也至少做过网络非法潜入的事情。只是在小的时候，那些都是可以允许，或者至少是可以理解的。那是成长过程。可是钟锦，等你上了大学，接受了基本的道德和司法教育，就该树立正直正确的价值观，抛弃之前那些想法。你已经是个成年人，凡事要遵守法律，不能再任性地为所欲为——哪怕你有这样的能力。”
钟锦认为自己并不完全是如他所说，还习惯性地以黑客思维来行事。可多多少少，这也是一方面因素。况且，若秦书诚这么理解，对她是有利的。
所以她也就顺着说下去：“我这是习惯，当时还没有改过来，现在不会了。”
从一开始的吃惊，到镇定下来解释，再到现在，钟锦有足够的时间在脑海中将当时的一切梳理一遍。得到的结论是，虽然那个身份做了些不合适的事情，但并非不能容忍。况且身份本身也是后来网络堵塞能快速顺利解决的关键，顶多是手法不太正大光明罢了。
想到这，她镇定了许多，又看向秦书诚：“你打算拿我怎么办。”
“告诉我。”对方意料之外地很快回答了她，“钟锦，你告诉我，我该拿你怎么办？”
钟锦吓了一跳。
她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听到秦书诚用这样的声音，这样的语气对自己说话了。她禁不住去用目光描摹他的神情眉眼，见那上面浓浓的哀愁和矛盾，化也化不开，驱也驱不散，就这么凝聚着，笼罩着，竟有几份心疼。
“我……”钟锦不知道怎么，脸刷的一下红了。
原本就白皙透亮的皮肤这脸一红实在明显，在加上她的无措，让秦书诚看在眼里，就好像有个小刷子闹心上刷一样，痒痒的。
“你真是要命。”秦书诚忽然蹦出这么几个字来，然后在钟锦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倾身吻上了她的嘴唇。
又是这样的位置！又是这样的动作！又被他得手了！
钟锦的心理闪过三个巨大的叹号，随即上一次秦书诚亲吻自己，以及后来发生的一切，如同跑马灯一样快速划过她的脑海，如同似曾相识的电影片段一般涌现出来。
她猛地推开秦书诚，冷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第二天钟锦没有忘记还约了徐子萱，她赶到咖啡店时，还有些憔悴，脸上有种掩饰不住的疲惫感。
徐子萱见多了人，又善于研究人，一眼就看出钟锦这倦怠的样子不是因为工作劳累或者其他什么，而是为情所困。
她一直以为像钟锦这样的人，也许根本就没有情，所以才会专注进技术的世界里，才能心无旁骛。而大学时她对周遭所有人，比如齐辉，李德等人再明显不过的好感暗示一律无视，毫无察觉的举动，也似乎证明了她的判断。
然而现在，难道这女人终于开窍了？是为了谁呢？
徐子萱不动声色，将这一点暗自记下，看以后有没有能用得到的时候。
两人坐下之后，徐子萱也不再拐弯抹角。一来她知道钟锦喜欢直来直往的，二来谁知道再拖下去还会出现什么人打岔。
“钟锦，你们公司这个实景游戏什么时候开发布会啊？准备的怎么样了？”徐子萱道，“我好多朋友都关注着呢。”
钟锦看了她一眼，道：“马上就出正式消息了，很快。”
“那之后的推广方案呢？”徐子萱眼睛一亮。
“基本确定了。”
“有没有什么活动？”
“有的。”
钟锦这惜字如金的回答，直急得徐子萱心烦气躁。她终于忍不住，决定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钟锦，你看我能不能有机会参与呢？代言我不奢求，但是如果有推广活动需要主持人的话，能不能考虑我？”
她把自己放得很低，说话客气得不能再客气了。她知道，钟锦的回答对自己很关键，决定着自己将来的发展。
“当时游戏博览会我也去了现场，有了解和试用你们的设备。”徐子萱道，“况且我自己也是学计算机的，对智能控制，程序控制等都有基本的了解。”
她得体而又大方地做着自我介绍，一边担忧地看向钟锦，生怕她因为之前车英明让她做的事情，而记恨自己。
“你放心，我和已经离开车英明的公司了，也换了新的经纪人，绝对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好。”钟锦出乎意料地答应了。
徐子萱十分意外，但很快反应过来：“谢谢你！”
“不用。”钟锦道，“把你的简历资料发给我，我会转交活动策划那边，具体如何安排是否用你，还是要他们协商决定。”
徐子萱对这个结果已经非常满意。一直到离开时，脸上都盈满了少见的真心的笑容。
“子萱姐？”她刚和钟锦分开没多久，便遇到了杨芊芊。
“芊芊啊，你怎么在这？”
杨芊芊高兴地凑上来：“子萱姐，晚上我请你吃饭吧！”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