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心听罢一个踉跄,差点没被卫生间的门槛给绊倒。
昨晚她睡觉没睡衣可穿,毕莲幽和印海叶各自把自己的睡衣拿了一套给她,可洛靖祺不是嫌人家的料子不好,就是嫌太肥,很是闹了一番,逼得宁心没法,最后只能穿他的衬衫睡觉。
没想到印海叶今天一早就调侃她来了。
宁心羞得满面通红,急急地关上了卫生间的门。留下印海叶一个人窝在沙发上“咯咯”直笑。
换好衣服她别别扭扭出来,印海叶却还没走,一把拉了她的手坐到沙发上,颇有长谈的意思,宁心看着心中奇怪,脸上却只能笑着应对。
印海叶倒也不再提之前的尴尬事,只宁心专长的画画上跟她多聊一些,还问她可不可以给自己画一幅肖像画。
只要不提洛靖祺,宁心自然了很多,爽快地答应道:“我今天没带画具,印姐姐什么时候出国?要不过两天我再过来给你画吧?”
印海叶知道这几天她要忙牧家的事,所以也不为难她,笑笑道:“没事儿,我现在怀着孩子也不好看,等我生了再画。”
正在此时,窗外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宁心不自觉地站起来观望,发现竟是毕莲幽拖着行李箱站在院中。
这么早,她去哪儿?
恰好毕莲幽目光幽幽地看了过来,四目相对,宁心不知为何心中一震,再要仔细辨认时,毕莲幽已转移了目光。
“幽幽,我们得走了。”毕莲幽的爷爷毕华催促道。他并不知道孙女儿在梅家发生的一切,只以为孙女儿想家了,这才急着来接她。年纪大了,总希望亲人在身边。
毕莲幽收回目光,要很努力才不至于让自己脸上露出嫉妒的神情。
那个女人一来便夺走了属于她的一切,不过一夜,她就得如丧家之犬一般离开梅家,而洛靖祺却怕那个女人不自在,还特意让印海叶拖着她不让她与自己打照面。
毕莲幽握住行李箱的手蓦地一紧,可脸上却还端着温柔的笑。
“回家好好陪陪你爷爷,过段时间我再让人来接你。”梅老夫人和蔼地说道。毕莲幽脸上的笑却差点端不住。
不论嫁不嫁给洛靖祺,她只有在梅家才能彰显她的身份,别人才会高看她一眼,老夫人却在这个节骨眼上让她回家,能不能回来却不由自己,全看老夫人什么时候差人去接。
毕华不知孙女儿的心思,感激地说道:“夫人,这么多年多亏了您,把幽幽教得这么好。”
梅老夫人目光微闪,摆着手道:“要说感激的话,也是我们梅家感激你才对。”
毕华倒不是挟恩望报的人,闻言笑道:“那我们谁也别谢谁了,只是老夫人,幽幽的婚事还得麻烦您多留意些。”
可能是当过兵的人,老人家心思单纯,只希望孙女儿过得好。
“这是自然。”梅老夫人一口应承。
事实上洛靖祺明确表示对毕莲幽不感兴趣后,她也接连着给毕莲幽相看了几个家世品貌还算不错的小伙子,仗的都是梅老爷子的面子情。可毕莲幽明着不说拒绝,人家约她出去玩儿,她却推三阻四,几次三番,人家就不乐意了。
本来也是,毕莲幽除了皮相好点,又养在梅老夫人身边,其他实在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人家不嫌弃父母皆亡已经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拿乔,人家会愿意才怪。
起初梅老夫人只以为对方公子哥看不起毕莲幽,言语上冲撞了她,她还好言好语宽慰来着,可时间一久,连那些左右逢源的中间人都难免到梅老夫人跟前抱怨,梅老夫人这才意识到毕莲幽对自个的外孙还没有死心。
毕华见孙女儿正在放行李,他悄声对老夫人道:“我看司令身边的骆培不错,您什么时候能给我们家幽幽说说么?”
他会看上骆培,梅老夫人强忍着才没表露出惊诧,不由得提醒他道:“他父母都是东北普通的上班族,虽说在老梅跟前当了警卫员,可想要再往上爬却不是容易的事。”
毕华摆了摆手:“我有几次去找司令跟他谈过,小伙子虽说家世不显,但人实在,我们家幽幽能跟着这样的人,虽然不能大富大贵,但日子过得踏实,年纪大了未必没有大造化。”
近身的警卫员,梅司令定会提携,这也是毕华看上骆培的原因之一。
梅老夫人点了点头,道:“你回去问问幽幽的意思。”
宁心看着车子开出了梅家大院,她才收回目光,若有所思地垂着眸。
印海叶推了推她:“现在知道我们阿祺的好了吧?”
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宁心冲她一笑,意有所指地回道:“是挺好的。”
印海叶站了起来,叉着腰道:“好了,这下我的任务完成了,总算可以去吃早饭了。再不吃肚子里的宝宝要跟我抗议了!”
宁心“哈哈”大笑,主动拉着她的手下楼。
楼下只有老夫人一个人在,洛靖祺已经去上班了,梅妈比毕莲幽走得还要早,所以餐厅里稍嫌冷清。
宁心虽然出生在乡下,但从小母亲对她管教就很严,衣食住行自有一套规矩,也还好这份严厉使她没有在梅老夫人跟前丢丑。
梅老夫人见状暗中不住地点头,想起她那个爱憎分明的母亲来。
“奶奶,昨晚我没睡好觉,我要回去补个眠。”印海叶见老夫人有话对宁心讲,随便找了个借口就要避开。老夫人十分爱怜地拍了拍她的手:“去吧,吃午饭的时候奶奶再去叫你。”
宁心觉得她对小辈真是好得没话说,心中对和洛靖祺的未来总算有了点期盼。
“来,我们去那边坐。”梅老夫人指着客厅道,一副与她谈人生理想的架势。
宁心倒也能理解,毕竟她的身份并不光彩,能得老夫人一副笑脸已经不错了。
出乎她意料,梅老夫人开场并没有讲她和洛靖祺的事,反而说起了洛靖祺的母亲梅素雅。
“我生了两个儿子,一心想再要一个女儿,直到三十五岁那年才勉强生了素雅,自然如眼珠子般疼爱,家里两个哥哥又都让着她,养成她时时要强,事事拔尖,阿祺的性子就随了他母亲。”
梅老夫人讲起过去的事神情中颇有些唏嘘,不好意思讲出口的是因为自己和丈夫的溺爱,使大女儿完全只顾自己高兴,不顾别人,即便后来她生了云儿也都没能扭转她这性子。甚至因为她看不得家里的人宠爱小女儿,他们夫妻俩不得不把小女儿送到外婆家,导致小女儿这些年与父母也不亲。
宁心没想到她会如此评价自己的女儿,不由想到洛靖祺这对母子间的异常。再怎么不见面,血缘亲情总是一条割舍不得的羁绊,但洛靖祺从来不提他母亲,甚至看到别的母子表现出情深义重的模样,他也会嗤之以鼻,好似根本不信母子间会那么亲密。而梅素雅也从不打电话给儿子,更别说回国看望他了。
她现在不得不怀疑昨晚梅老夫人是故意安排她住在梅素雅房间的,目的就是引洛靖祺进去看看他母亲从小呆的地方,可结果却是他一步都不愿意踏进去。可以她的身份,并不适合去探寻这其中的秘密。
宁心静静地聆听着老夫人的话,直觉她接下来的话才是重点。
果然老夫人接着道:“我知道你们俩是阿祺一直追着你不放,有时候他的性子也难免让人吃不消,但我是阿祺的外婆,我知道他,在感情问题上他就跟我死心眼的女儿一个样,不投入便罢,一旦投入便是一辈子。你也知道你结过婚,甚至现在还没有离婚,出生也只是普通家庭,你和阿祺并不是太登对。”
宁心虽然知道老夫人讲的是事实,可被她如此大咧咧地讲出来,她还是有一点受伤和难堪。
梅老夫人大约也知道她的心思,挨近她一些拽着她的手道:“你也许会怪我说话不好听。”见宁心倔强地摇头,她亦摇头打断道:“先别急着否认我的话,听我说完。凭阿祺的身份地位,以后你跟着他会接触到很多人,也会听到很多话,有些是恭维你的话,有些就像我刚才说的,甚至会更难听,到时候你该怎么办?”
怎么办?宁心有点茫然,并不确定自己能否承受那些。
梅老夫人看着她的样子,心中便有些了然。“这几日你和阿祺闹别扭了吧?”
洛靖祺连这个都和他外婆说?宁心不自在地红了脸,急急解释道:“老夫人我……”
梅老夫人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争辩。“别怪外婆打听你们的事,只是阿祺是我最心疼的小辈,因为他妈妈小时候又吃了很多苦。我不在乎他将来娶的妻子是麻子还是模特,也不在乎那女孩是乞丐还是富可敌国,我只希望她对他好。”
这样一片赤诚之心,宁心竟无言以对。
洛老爷子对她横挑眉毛竖挑眼时,她还能硬气地冷脸相对,可梅老夫人显然是为了外孙好,她难道能反驳吗?
本书来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