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沙坪的雨,猛烈且粗暴。
没有江南阴雨的绵绵情意,更没有柔情似水的潺潺悱恻,有的只是枯燥以及湿冷。
大雨如幕,湿气便不可阻挡的沁透衣衫。
天气不知道是因为在下雨还是快要黑了下来,总之,忽然之间冷的厉害。
冷气从棉衫的衣袖口里透进来,凉意入怀,路小佳之前所有的期许与忐忑就消失不见了。
等待,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
尤其是等待一个人,然后杀了他。
那种焦灼,是比等待情人爬上床还要让人能够感受到折磨的存在。
天,似乎暗了一些,算着时辰也该到天黑的时间了。
就在路小佳等的有些烦躁的时候,一帮人便从破财的院门里走了进来。
来人正是老六以及几个手下。
来了五个人,除过老六,还有四个。
几人没有打伞,只是冒着雨雨水从院门里走进来。
沿着院子里的走廊,几人一路往内堂走去。
走在最前面的,自然是老六。一身褐色的衣裳也不知道多久没洗了,总之从身上低落的雨水都是黑色的。
蓬头垢面,行如乞丐,这就是这几个人的打扮。
几人没有说话,也不知道是因为天气冷的不想张口,还是布满血丝的眼睛中已经癫狂的欲望。
他们,还是一帮发狂的赌徒。
从走廊的那头几人走来,路小佳的手便已经伸到了腰间,握住了他的剑。
杀机在短短的距离中酝酿,杀意也随着雨水开始泛滥。
路小佳屏住呼吸,他要准备拔剑了。
雨,越下越大,甚至被风吹的落在走廊的栏杆上,然后湿了半边走廊。
几人在湿漉漉的走廊上留下几行泥脚印,便神色惶恐的继续前行着。
一箭之地,路小佳似乎觉得等待了漫长的一辈子。
空气中弥散的杀机是那样的晦涩,以至于让几人根本发现不了。
一个杀手最主要的职业素养便是能够收敛杀机,毫无疑问,路小佳不是一个合格的杀手。
只是,对付几个垃圾,还不需要路小佳做到那样的境地。
近了,近了,他们走近了。
雨随风来,路小佳准备拔剑了。
几个人从路小佳身下走过,然后也没有发现路小佳。所以,他们会真的后悔他们的狂妄与自大。
噗!
像是什么液体喷出来的声音,然后一股剧烈的血腥便在整条走廊下弥散开来。
走在前面的老六似乎发现了什么,然后,他回了头。
这一回头,他的瞳孔开始紧缩。
一个人的脖子上忽然多了一节儿臂粗的木杆,任谁见了也会觉得惊悚。况且,那木尖还带着血,猩红的血。
木棍的前段足足有七寸全部末入了身后最后一人的脖子。
木剑从颈部的右侧刺入,然后,血喷了路小佳一身。
当路小佳将剑刺出去,感受到木剑的剑尖像是刺破稻草般的时候,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里一股奇特的东西开始随着血液的喷溅爆发出来。
一种兴奋,让路小佳觉得脸上有些潮红。
噗!
将剑尖从还没有转过头来看一眼的尸体上拔出来,血便像是喷泉般横喷出近丈。
喷到栏杆上,喷到走廊上,喷到院落里,然后,与雨水和在一起缓缓的肆意流淌。
尸体倒地的时候,老六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不由的惊怒道。
“你特么是谁,杀我兄弟!”
一声厉吼彻底惊醒了发蒙的几人,然后除过老六,其他几个人已经摸出了腰间的短刀!
路小佳红着脸,长长的舒了口气,毕竟,他也会有些紧张,但好在他还算冷静。
没有回答老六的话,路小佳甩了甩剑尖上的血丝,然后跨步,瞬间便到了老六身前的几个人面前。
那一瞬间,路小佳更是刺出了他的剑。
剑随身走,路小佳进的快,他的剑更是快。
身前的几人只觉得一道风扑面而来,然后,一抹鲜红便从虚空中飚射而出。
那是血色且炙热的鲜血。
鲜血从脖子后面滋的一声喷出来,然后溅了老六一脸。
刀,还没有扬起,他便已经被路小佳一剑封了喉。
足有儿臂粗的木剑很结实,结实到轻而易举的便能杀死眼前的人。
剑尖刺破皮肤血肉,甚至还捅碎了喉骨,这一刻,路小佳觉得,杀个人也没什么难的。
老六的手下虽然实力很菜,但是,也都是些老江湖。
所以,在路小佳刺出第二剑的时候,两把刀便自左右横扫而来。
刀是精铁打造的钢刀,薄且锋利。
散发着森森寒意的刀锋锐不可当,况且。路小佳自己也没有多少与人对敌的经验。
所以,路小佳选择退了一步。
这一步,便错过了两把刀。
然后,路小佳又刺出了他的剑。
无法想象的快剑,只是在虚空一点,便贴着刀刃刺进了右边一人的喉咙里。
噗!
血液从正面喷溅出来,然后淋了路小佳一脸。
腥臭温热的血液让路小佳感觉到了亢奋,更多的是路小佳的信心也越发的大了。
一刺一封喉,一剑一夺命。
那样的木剑可笑,但是也更加的可怕。
瞬息间,三剑刺出,然后三人丧命。老六已经恐惧的开始发抖,他不知道究竟是谁要他的命,甚至还不惜请动草甸里的那些杀手们。
他想不通,甚至不敢想。
就在老六瑟瑟发抖的一息间,路小佳轻轻的拔出剑,然后,在左边的那人第二刀劈过来的时候,路小佳已经收肘,收剑。
刀锋带着裂裂寒光,那样的光很快,快的像是划过天空的流星。
然而,路小佳的剑刺出的更快。
剑尖自下而上一刺,然后三寸长的剑尖便完全末入了咽喉刺进这人的口腔。
当那双猩红的眼开始渐渐失去神采,变的跟死鱼眼一样的时候,路小佳心里才觉得有一丝不适。
拔出剑,血从脖子一直流满了胸膛。
砰!
在左边那人最后一缕绝望的眼神中,他的尸体以及老六就一起跌坐在了地上。
老六已经恐惧的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话。
他的身体在发抖,牙齿也在不停地打架。他想要说话,但是,却无力开口。
看着地上已经了湿了裤子的老六路小佳心头忽然涌起了一种荒谬。
是啊,无数个日夜里的纠缠自己的噩梦,到头来竟然是以这样一个可笑的结局作为结束,路小佳觉得很难受。
那是种空虚。
就像是理想实现再也没有为之奋斗的目标一样的空虚。
在这种空虚弥散上心头的时候,路小佳才将木剑伸到走廊外的雨幕里,让雨水冲洗沾满鲜血的剑尖。
“老六,还记得三年前你杀的那条狗吗!”
路小佳的目光忽然变得悲伤,他看到老六,就会记起当年炖在锅里的阿黄,那种伤感会从心里最深的地方冒出来,然后湿润眼角。
路小佳没有立即杀了老六,他想说几句话。
平和惆怅的音调满是悲伤。
老六的思绪早就停止了活动,他已经想不起任何人和事了,只是双目麻木的在恐惧。
“我,我,我。”
老六试图开口询问什么,但是双眼中的绝望却依旧没能散去。
剑,在雨里终于洗干净了。
路小佳的眼里忽然多了一丝凄凉,是的,老六不记得阿黄了。
忽然间路小佳很气愤,气愤的让人想将剑捅进他的嘴巴里。
于是,在老六最后的挣扎中,路小佳将手中的剑刺进了老六的口里。
剑刺破头骨,带起一道白红色的血浆。
路小佳收了剑,然后开始流泪。
是的,他开始流泪。
回忆从脑海里翻涌而来,无数的欢喜与悲伤一瞬间便填满了整个意识。
最亲爱的人,就在这样的垃圾手里死去,然后,即使杀了这样的垃圾,最亲爱的人也已经回不来了。
是啊,回不来。
没有人能够回到过去,仿佛所有的回忆就是与自己不想干的事,但是,那样的事却实实在在的发生在自己身上,那样的虚无已经缥缈。
路小佳流着眼泪,然后却又放声大笑着。
将刀从地上捡起来,然后路小佳将再次洗干净的木剑插回腰间,蹲了下来。
扯住老六那肮脏腥臭的头发,短刀笨拙的在脖颈间来回摩擦着。
刀锋很快,但是脊椎不容易切断,所以,路小佳废了好大的劲才将老六的脑袋切下来。
血,流满了走廊,流满了院子,流的满世界都是。
用老六的衣服将他的脑袋包起来,然后路小佳也脱下了他的衣服。
赤裸着上身,路小佳站在雨里尽情的让雨水冲洗着身上以及脸上的血水。
冰凉刺骨,路小佳那颗满是悲伤的心才算好受了些。
既然往事不可追,那便让他随风去。
从今天起,好好活着,努力活着,认真活着。
路小佳在心里默默的给自己说到。
雨水,瓢泼的打在路小佳的身上,洗去衣服上的血污,同样也洗去他心里的尘埃。
这一刻,他握住了剑,剑心通明。
不知洗了多久,路小佳终于受不了那种阴冷了,便将湿漉漉的衣服穿上,然后提起老六的脑袋。
出门而去,入雨中。
路小佳要去找条狗,然后将老六的脑袋喂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