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进来的士兵将营地内的人分开关押了起来,叶之洲十分“幸运”的享受到了独立监狱的待遇。他环顾了一下这个营地角落处不起眼的小帐篷,目光一一扫过燃着的松香和地上铺着的地毯,最后落在了小几上放着的面条和切好的水果上。
弯腰摸了摸,很好,面条还是热的。
他干脆利落的坐下,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你不怕有毒吗?”
他翻个白眼,看都懒得看来人一眼,“你下我就吃。”反正吃了也死不了人,通天这个卖药的系统还是很给力的!
燕明永噎了噎,微有些气闷的走到他身边坐下,挨到他身上,伸臂抱住他的腰,“以后不许离开我超过一天。”
叶之洲拿起一块蜜瓜塞到他嘴里,然后继续埋头吃面。被燕帝和燕明永这出大戏折腾了一晚上,他现在又困又饿,可没功夫哄犯病的熊孩子。
燕明永咬着瓜,看起来有些傻兮兮的,想吐出来,但想想这是乐儿第一次喂瓜他吃,又乖乖咽下了。侧头见他吃得狼吞虎咽的,有些心疼,紧了紧抱住他的手臂,问道,“你一晚上没睡?也没吃东西?”
咽下最后一口面条,再喝一口汤,他擦擦嘴,终于舍得正眼看人,板着脸问道,“昨天你是故意把我气回家的吧,还有,你和燕帝演这一出是在干什么?其他皇子呢?”
“三皇兄和五皇兄在抓七哥躲在京城里的暗线,大皇兄和二皇兄正在清缴七哥的私兵,雷大人带来的兵现在是由雷保飞在调度,等今晚一过,七哥的势力清理完,咱们就可以成亲过自己的日子去了。”燕明永最近好不容易养红润许多的脸色此时又微微苍白起来,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以后那个位子的争斗就与咱们无关了,无论最后谁上位,镇国公府都依然会是如今的镇国公府,乐儿,你可以安心了。”
叶之洲看着他眼下的黑影,满心怒气瞬间消散,叹口气,侧身将他抱进怀里,摸他的长发,“你还是个小孩子呢,我还以为可以慢慢陪着你长大,结果……”结果却还是受了爱人的照顾和保护……自己太没用了。
“我已经长大了。”燕明永见他终于肯理自己,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亲昵的蹭了蹭他的脖颈,往他怀里拱,“乐儿,你真好,你是我的,是我的,你怎么能这么好,我好喜欢你。”
叶之洲看着这样的爱人,忍不住也笑起来,轻轻扯他的头发,然后拍他的脊背,“好了,先睡一会吧,我陪你。”
燕明永在他怀里点头,满足的闭上眼,很快睡去。
京郊别庄,雷保飞踢开地牢大门,带领一对精兵闯入,高声道,“先清点下里面关了多少人,然后一一确认身份,登记造册后带去刑部。”
士兵们齐齐应是,然后一间一间牢房的查看起来。
最深处的某一间牢房里关押的犯人突然动了动,然后迅速扑到门边,高声喊道,“是雷兄吗?雷兄!是我,安成杰!我被七皇子抓在这关押折磨了好久,求你救我出去!雷兄救命!”
安成杰?雷保飞愣了愣,然后大步走过去,蹲下身仔细看了看门内蓬头垢面的人,惊讶问道,“你怎么在这?我不是安排人送你去西北了吗?”
安成杰伸出血肉模糊的手用力抓住牢门,脸挤压在木栏杆上,神情激动表情扭曲,“雷兄,我要七皇子不得好死!我要他不得好死!”
雷保飞忍不住往后挪了挪,对上他癫狂的眼神,深深皱起了眉。
[雷保飞与主角的相爱几率已降到0%,恭喜宿主拔除第二支魂旗,请宿主再接再厉。]
叶之洲穿衣服的手顿了顿,侧头看向窝在被子里直勾勾看着自己的燕明永,问道,“你说雷士鸿的兵现在是由雷保飞在调度,那他带着兵干什么去了?”
“去清理七哥研制炸药的那些工匠了。”燕明永乖乖回答,然后凑过来抱住他的腰,语气开始发沉,“乐儿你很喜欢那个雷保飞?你就那么在意他?”
怎么才刚好一会就又犯病!一巴掌糊上他的后脑勺,叶之洲扒拉开他的手,严肃着脸警告道,“再乱吃醋,我让你这辈子都做童子鸡!”
燕明永面朝下扑进被子里,听闻这句话身体僵了僵,然后脸色漆黑的坐起身,老实了。
“要成亲。”成亲了才能洞房花烛夜。
叶之洲耳尖回头,阴森森磨牙,“你念叨什么呢?”
燕明永转身给他看后脑勺,难得的有了些少年稚气。
午时刚过,奉命去清缴七皇子势力的几位皇子便都回了营地,一刻钟后,雷保飞带着一堆图纸和书信与众人汇合。燕明永从帐篷里出来,看过几人送上来的东西后,点燃了信号弹。
正在主帐篷里逼迫燕帝写传位诏书的燕明礼被信号弹惊动,出外查看,然后被雷士鸿从背后袭击,干脆利落的捆住丢到了燕帝面前。
“你、你们……”燕明礼惊讶的看着重新站到燕帝身后的雷士鸿,又看看恢复平时威严模样的燕帝,扭曲了表情,“你们合伙演戏骗我!雷士鸿,你这个叛徒!”
“闭嘴,逆子!”燕帝狠狠一脚踹到他胸口,再不掩饰自己的厌恶愤怒,“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居然妄想杀掉你所有兄弟后逼宫篡位,朕怎么会有你这样毒辣的儿子!来人,将这畜生拿下,关入天牢,择日问斩!”
燕明礼倒在地上疼的闷哼一声,闻言疯狂挣扎起来,“不!你不能!你只剩我这一个儿子了!你不能杀我!四皇兄和六皇兄那伤根本治不了,迟早要死,你不能杀我!”
“谁说朕只剩你一个儿子了?”燕帝冷笑,“放心,除了你,朕其他儿子都会好好活着。”说完朝进来的士兵挥了挥手,再不愿看地上的人一眼。
燕明礼咆哮着被拖了下去,燕帝闭了闭眼,脸上的冷硬面具卸下,露出一丝疲惫,“雷爱卿,朕是不是做错了?”
雷士鸿沉默,天家之事,不敢妄议。
闹剧一般的秋猎结束了,七皇子及其党羽被火速清除,速度快得众臣都有些反应不过来。朝堂在一番动荡后渐渐回归平静,七皇子离开后留下的蛋糕迅速被其他皇子瓜分,争斗还将继续。
一个月后,七皇子被问斩,最后一支魂旗拔除。
同年冬天,边关告急,雷保飞自荐领兵抗敌,安成胜卸下一身文人包袱,不顾大皇子阻拦也入了军营,渐渐淡出了大皇子的阵营圈。
接近新年时,燕明永年满十四,燕帝在他生日时封了他逍遥王,并赐婚镇国公府二子安成乐,婚期在镇国公的强烈抗议下定在了四年后的冬天,也就是燕明永十八周岁时。
群臣懵比,皇子们表情诡异,听到婚期的燕明永捏碎了酒杯,叶之洲则开心得笑眯了眼。
赐婚圣旨颁下的第二天,叶之洲以未婚夫夫婚前不允许见面为由搬回了镇国公府,然后火速入了军营,跟着补给的部队也去了边关。跑来抓老婆的燕明永扑了个空,还不得不面对未来岳母的冷眼,十分憋屈。
边关的仗断断续续打了三年,燕明永便也往边关跑了三年。这三年时间里,叶之洲就像个滑不留手的泥鳅一样,抓不住也摸不到,连看一眼都是奢侈!他去边关,叶之洲就随着后勤去了安置伤员的隔壁城池,他赶去城池,结果叶之洲又跑到了购买药材的中原地区,等他赶到中原,叶之洲早就跑回边关了。后来他干脆就在边关等着,结果敌人都赶跑好几波了,叶之洲还是不见踪影,而等他一离开,叶之洲便又屁颠屁颠的跑了回去。
燕明永怀疑身边有人泄露了自己的行踪给叶之洲,然而查来查去,查得最后他都偷偷一个人行动了,却仍被叶之洲完美避开,连心上人一根头发丝都没摸着。
至此,曾经的八皇子,现在的逍遥王终于死了心不再试图抓人,老老实实回了京城,开始猛刷岳父岳母的好感度,然后一批一批的往边关送东西。
又是一年过去,曾经熊得天怒人怨的燕明永渐渐成熟长大,变得了身高八尺八块腹肌的帅……呃,的美青年。随着叶之洲离开的时间越来越长,他的话也变得越来越少,到后来甚至燕帝来了,他都能捧着书一个字都不往外蹦,气得燕帝直骂他逆子。
其他皇子们还在暗地里斗得凶,只不过他们都默契的将燕明永排除在了争斗圈外。这个爱美人不爱江山,还手握一支诡异私兵的人他们惹不起也不必惹,还是抓紧发展自己的势力要紧。
京城的居民们倒是对逍遥王的感情十分感兴趣,一年又一年的八卦着,比他本人还要关心镇国公二公子的归期。
新年到来,在外面浪够了的叶之洲终于归了京。他在距离城门还有几公里远的一处村庄停下,看向路边蜷缩着的一个乞丐,眼神有些复杂。
安成杰在七皇子谋逆那一夜被雷保飞抓住,然后又趁着局势混乱偷偷跑了。他一直在寻找对方,却不想会在京城脚下以这样的方式碰到。
“穿越者只有我一个,只有我一个,我一个……”看不出年纪的乞丐喃喃自语着,眼神涣散,满是伤疤的手在地上胡乱抓着,指甲青紫,看起来十分诡异。
他叹口气,下马靠近,不知道该拿这人怎么办。这几年他偶尔也会想,当初他将主角的路全部堵死的做法是不是有些太过了,若他能给对方留一条往上爬的路,对方是不是就不会变成后来那个放火埋炸弹的偏执疯子。
可惜一切只是如果,该做的不该做的他都已经做了。而且他一直很好奇对方到底有没有识破自己同为穿越者的身份,还有川越酒楼的那场爆炸……也是在后来他才知道,燕明永曾用假消息忽悠过安成杰,让安成杰以为自己已经在那场爆炸里死去,让安成杰将目光从自己身上移开了。
躺在地上的乞丐注意到了一直站在边上的人,微微侧头看来,然后惊得迅速爬起,将自己缩成一团,嘶哑尖叫,“鬼!有鬼!别来找我,我不是故意杀你的!我不是故意杀你的,你走开!走开!”
他停步,犹豫了下,从通天那要来一颗解毒丸,塞入随身带着的干粮里,放到了安成杰面前。听说七皇子当初给安成杰下过毒,看安成杰现在这样子,那毒肯定还没解……希望这解毒丸给的还不算晚。
重新跨上马,他回头看一眼拿过干粮狼吞虎咽的人,记下他的位置,扬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