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青屏山,眼看着沈宇浩躺在床上沉沉睡去,胥枫方才放心转身离去。
出了院门,胥枫长出了一口气,回思刚才自己对沈宇浩的出手,兀自心有余悸。若是真的不小心打死了沈宇浩,自己一生都会有心有遗憾。
这段时间,随着胥枫修为的提升,心性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对于青屏山的众人,胥枫发自内心的爱着他们,这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几位亲人了。
想要突破神变境,果然不是那么容易的,刚才自己已经完全失神。若是没有人把自己唤醒,自己极有可能会一直沉思下去。
有史籍记载,有不少化元境进入到了知见障,一个人进入深山,最终却枯坐山中默默死去。
来到青屏山崖畔,胥枫双臂舒张,感受着习习山风,心怀大畅。
嗷!嘶!
不远处,师父林道源所在的院落,传来了野兽临死前的惨叫之声。
“师父,差不多了吧?”是大师兄林昊的声音,顺着风向传来。
“多准备一些,以备不测。”林道源的声音平静,却透露出一丝难掩的喜悦。
望着师父的院落,胥枫莞尔一笑,师父和师兄似乎是在宰杀野兽,为了对付陆长风做准备。
师父林道源有豢养野兽的癖好,院中圈养了十几头野兽。豢养野兽,一来,是林道源时常一个人喃喃自语,喜欢对着野兽说话。二来,这些野兽也可以供门中的弟子对练使用。
往常时节,青屏山的弟子全部都要深入深山,猎杀野兽,然后食用野兽以便汲取灵气。进入落日山脉的深处,无异于搏命,因为许多野兽都是成群结队。提前让弟子接触野兽,至少不会出现临阵慌乱的尴尬局面。
嘴角露出微笑,胥枫迈步朝林道源的院落中走去。
院门没有关,胥枫径直走入。只见东北侧的墙角,林道源按住一头双尾狐狸,林昊的手中握着一把牛耳尖刀,有鲜血滴落,映着日光,尖刀上闪闪晃光。
双尾狐狸的身子下面,放置着侯七的血色葫芦,葫芦之中有浓烈的血腥之气散发出来。
察觉到有人进来,林道源微微抬起头,看到是胥枫之后,脸上露出喜色:“回来了。正好可以在一旁帮忙。”
林道源的话声刚落,未等胥枫开口,林昊连忙大声喊道:“师弟,你来的正好,你来动手。”说话之时,眼望着胥枫,脸上满是无奈。
大师兄性子老成,算得上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物。可是,这样的人,却不愿意亲手去猎杀野兽。特别是,对付一些没有了反抗之力的野兽,大师兄都会让旁人来动手。
摇了摇头,胥枫眼中露出肯定无比的神色,师兄不愿意诛杀弱小,他更加不愿意。
“师兄,我打算去看看二师兄。这些天,他一个人一直躲在房中苦修,我心里面有些担心。听到你们说话,我只是顺道看一眼而已。既然你们有事在忙,我就先走一步了。”胥枫说着,转身就想要离开。
“老三,不要害怕!不会让你动手的。这件事,还是让你师兄亲自动手。”林道源大声说道,声音充满了安慰,同时,狠狠瞪了林昊一眼。
在林道源的心中,有他自己的主张,老三胥枫天赋异禀,实力恐怖无比,林道源十分担心胥枫会变成一个滥杀无辜的大魔头。而胥枫能够慈悲为怀,正和他的心意。
而大弟子林昊,往好处说,性格沉稳,不过,却有些优柔寡断,胸中没有什么大志。很多时候,只是一味的委曲求全,缺少刚性。这样的人,多见一点血,是有好处的。
其余几位弟子,身世各异,迟早都会离开青屏山。最终,青屏山肯定要交到林昊的手中,到了那个时候,难免会有不得已的杀戮。
“师父,我……”林昊听到林道源的话,脸色一黑,极不情愿。
“废什么话,快点动手。”林道源手按住双尾狐狸,厉声喝道。
无奈之下,林昊深吸一口气,闭上了双眼,颤抖着右手,一寸寸递出牛耳尖刀,刺向双尾狐狸的咽喉处。
见到林昊动手,胥枫连忙转头避开,不愿意多看。
噗嗤一声,双尾狐狸发出了临死前的惨叫声。随后,听到鲜血汩汩流淌的声音。
十来个呼吸过去。
“好了。”林道源淡然说道,然后,右手抬起,轻轻放下双尾狐狸。
呼!
长出了一口气,林昊脸露苦笑,长叹一声:“总算完了。”
回过头,胥枫发现,师父和师兄两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很显然,宰杀野兽,对于两人来说,都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
“师父,我觉得,不能够从宰杀野兽来锻炼心性。以后,这种事情最好不要再叫我了。”林昊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声音中露出不满。
“话不能这么说。一个人的心性如何,往往从小事情上就能够看出来。”林道源看着林昊,眼中露出欣慰,微微点头。
突然,胥枫的心头一动,感觉到了一丝危险。
有两人驾驭着飞禽,正在飞向青屏山。这两人的体内,灵气波动内敛而暴烈,如同两团被纸包裹着的火焰,随时都有燃烧起来的趋势。
而不远处,有一团灵气波动,正朝院落走来,是二师兄顾立。
“师父,师兄,师弟,你们都在啊!”二师兄顾立远远的喊道,说着,飞快的跑到了院中。
看到林道源三人的怪异模样,又看到院中的血迹,还有一个血色大葫芦,顾立愣了愣,神情愕然:“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顾立一身青衫,目光炯炯有神,全身上下似乎有了一道奇异的光晕。这是一道极为模糊不清的光晕,似真似幻。
渐进!
胥枫可以肯定,二师兄想要通过渐进的路子突破神变境。这几天,顾立潜心修炼,应该是有了某些感悟。否则,顾立身上的气质不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师父?你们在收集野兽鲜血?”顾立一脸不解,走到血色葫芦旁边,左看右看,十分好奇。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回头再向你解释。”林道源摆了摆手,然后,双目盯着顾立,眼中露出异色,声音激动,“老二,你对于神变境有所领悟了?”
脸色微红,顾立先是一阵茫然,不过,随后就点了点头,脸色颇为肯定。
“不错!五位弟子中,虽然你的天赋不高,甚至可以说是最差的。不过,你的基础却是最为扎实,可谓是千锤百炼。突破化元境,你可能是最困难的一个。正因如此,你的意念最为坚定,说不定,你最有可能突破到神变境。”
一边说话,林道源一边走向兽笼,抓住了一只双尾狐狸,一手按住双尾狐狸肚脐,一手掐住双尾狐狸的脖子,然后,转回身,来到血色葫芦旁边。
“多谢师父夸奖。”顾立脸上露出难掩的喜色,脸色微红,显然对于林道源的夸奖极不适应。在顾立的印象中,师父几乎没有怎么开口夸奖过自己。
一旁,胥枫察觉到来人,本想开口说出。可是,望着师父和师兄的举动,胥枫实在不忍打断师父的兴致。
从来人的灵气波动来看,胥枫几乎可以肯定,这两人就是侯七口中的师父的仇家。因为,两位来人的体内,灵气波动和师父林道源的灵气波动极为相似。
在修行世界,有很多虚假的东西。可是,唯独灵气的波动却造不了假。虽然,修行世界汲取天地灵气的方式大致相同,然而,每个门派,每种传承之间,多少还是有些差异。
当然,每个修士的身体也不同,对于心法的感悟也有差别,但是,传承还是会在修士身上留下或深或浅的痕迹。这些痕迹,对于旁人来说,或许很难辨别出来。对于拥有绝世感知能力的胥枫来说,极其容易分辨出来。
“老大,把你的刀递给老二,让他来动手宰杀这只狐狸。”林道源不动声色的开口,不温不火。
“二师弟,接着。”林昊倒持着牛耳尖刀,刀柄递向顾立。
微微一愣,顾立摇了摇头,脸露苦笑,接过了牛耳尖刀,紧紧握在手中,右手开始颤抖。
“师父,这是做什么啊?为什么要杀双尾狐狸,这也算是家养的了。”顾立望着奄奄一息的双尾狐狸,脸上露出不忍之色。
“别问那么多,赶快动手吧。”林道源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师父,我不忍心。”顾立咬了咬牙,挤出这么一句话,说完之后,便低下了头。
虽然青屏山豢养了不少野兽,但是,没有哪个人是以宰杀野兽为乐的。
像林少雄那样,喜欢听野兽惨叫的人,青屏山一个也没有。不要说青屏山,就是整个落日山脉,像林少雄那样心里扭曲的人,也没有几个。
落日山脉,灵气稀薄,修士们常年挣扎在生存的边缘。猎杀野兽,汲取灵气,本来就是一件极为残酷之事。所以,落日山脉的修士对于野兽都是心怀敬意的。
“别那么多废话,快点动手。”林道源脸色一变,神情肃穆,一副不容置疑的神色。
深吸一口气,顾立握紧了牛耳尖刀,望了双尾狐狸几眼,终究下不去手。
“师父,我真的下不去手。要不这样,改天我再动手,今天就请师兄代劳吧。”顾立神情扭捏,口中嗫嚅道。
“孩子,人生在世,没有什么不能做的,也没有什么下不去手的。曾经,我也和你一样,对什么事情都下不去手。后来,逼着自己狠下心肠几次,就什么都能够做了。”林道源声色俱厉,冷厉的目光直逼顾立的眼睛。
听到师父林道源的话,胥枫微微有些吃惊,师父为什么要和二师兄说这些话?
以前,师父是十分渴望二师兄能够一生平平淡淡,不要去惹是生非,怎么今日的口气变了?
恰在这时,一个响亮的声音从院门外响起,“说的不错!只要狠下心肠几次,就什么事情都能够做出来了。师弟啊师弟!这么多年了,我找你找的好辛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