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鱼?
温朗眼神往地上一扫,确实放了一个小桶,里面还装着些水,看样子是用来装鱼的。
旁边钓鱼需要的东西一应俱全,甚至还摆了一只果盘,旁边温着茶水,果盘里一只橘子只剩下了皮。
东西倒是挺全的,就是缺了最重要的战利品。
温朗低头看宛白,“你会钓鱼?”
“不会,它们听不懂我的话,骗不到。”
宛白说得特诚恳,也特郁闷。
温朗翻了个白眼,“不会你钓什么鱼?这么冷的天,你是没事情做了?”
“我是想,钓了鱼去炖汤,温朗哥哥不是最喜欢鱼汤?煮得白白的,鲜鲜的,这个天喝一碗全身会暖呼呼的。”
宛白想着就流口水,眼睛弯成了小月亮。
温朗的薄唇轻抿,脚下几次想要往回动,却最终叹出一口气,折身去拿鱼竿。
宛白立刻笑容满面,跟前跟后地团团转,“温朗哥哥,鱼饵在这儿,……你坐你坐,站着多累啊,……温朗哥哥你吃不吃橘子?我给你剥一个?”
“太吵了,鱼都吓走了。”
“哦。”
宛白的脸又鼓起来,圆呼呼地似乎戳一下能陷一个坑进去。
温朗余光瞥了她一眼,又瞥了她一眼,眉头皱起来,“橘子呢?”
“啊?哦哦,我现在就剥!”
宛白眼睛里又亮出光来,笑眯眯地跟温朗并排坐着,一边轻轻地说些幼稚的话,一边将胖胖的橘子拨开,从里面掰出一瓣来,自然地送到温朗的唇边。
温朗微楞,眼里滑过一抹异样的光亮,转瞬而逝。
一旁静默不语的杜鹃,恨不得将宛白手里的橘子抢过来吃了!姑娘也太不讲究了,虽然他们年纪还小,可是、可是这种举动,实在是有些过于亲密!
宛白其实没想什么,就是她已经潜意识当自己已经跟温朗混熟了,这样她才能脸皮更厚一点。
不过,温朗半天没动静,宛白思忖着是不是真的太自来熟了?
就在她准备将手收回去的时候,温朗忽然动了。
他轻轻低下头,动作轻柔地含住橘瓣,若无其事地吃了下去。
本来还不觉得什么的宛白,眼睛忽然睁大,迅速地转过头,盯着面前的水面。
她的指尖上,还残留着一丁点儿不属于她的热度,是一闪而逝的温软,那是温朗无意间碰到她手指的唇瓣。
宛白要疯,她现在外表还是个小女孩啊!
就算她其实已经是个成熟的女子,也不能对着一个青涩少年产生什么什么情绪啊!
还是日后前途无量高不可攀的少年!
错觉,她只是被吓到了。
宛白缓缓吐息,以缓解心里的震动,她大概,只是没想到温朗的嘴唇这么软而已,嗯,一定是的。
可是真的好软啊,看他嘴唇那么薄,她本来以为一定是冷冷硬硬的。
宛白偷偷抬头,用余光瞥了一眼温朗的嘴唇,然而做贼心虚地立刻挪开视线。
温朗察觉到她的举动,抿得紧紧的嘴角,缓缓扬了扬,随后恢复平静。
“哗啦。”
温朗轻松地拎起鱼竿,钓竿下,一条大鱼弯卷着身子不断地蹦跶,水花四溅。
“啊!上钩了上钩了!”
宛白将之前的事撇置脑后,开心地拿桶过去装好。
“温朗哥哥,为什么你那么容易就能钓上来,我就钓不到?”
温朗慢条斯理地再次甩杆,语气平静淡然,“因为你笨。”
“……”
宛白瞠目结舌,她笨?她哪里笨?
就凭她现在这么积极地讨好温朗,她就是整个温家最最聪明的人了好吗?!
宛白的脸一点一点地又鼓起来,小小的眉头微微皱着,像是被打击到了一样。
温朗换了一只手拿鱼竿,另外一只手的食指伸出来,轻轻地,像想象过好几次那样,在宛白嫩嫩的脸颊上戳了下去。
指尖温软幼嫩的触感,让温朗的手指有种想要蜷缩的冲动,真软。
宛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呆呆的样子让温朗手捏紧,很快转过头不去看她。
“果然很笨。”
“……”
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一处转角,段宛清静静地站在那里。
她看着宛白和温朗的背影,看着他们相处融洽,眼睛微微眯起。
段家已经有一个女儿声名狼藉了,也不差再多一个,段家里,只需要有一个让人称赞的姑娘就够了,那个人,就是她!
……
姜映南诸事不顺,她就想办法想让自己顺起来。
之前老爷和老太太虽然生气,也只是分了她一小部分的就权利出去,全因为她娘家的关系,不好闹得太僵。
姜映南就想着,如何让自己娘家对段家的影响更大,如今,正好有这么一个机会。
“是我表姐家的一个儿子,已是考取了秀才,就等着会试再试一试,没准啊,还能成个举人呢,那华丫头可就是官夫人了。”
姜映南挑了个段志宏心情还不错的时候,掰着手指跟他说道。
“华丫头虽然不是我所出,但她是长女,自然不能委屈了,我那表外甥生的是一表人才,屋里也干干净净,我那表姐虽然与我走动不多,但也是个慈软的,必然不会苛待了华丫头。”
“我呀,也是求了半天,让她千万别着急着给我表外甥定下来,不然,这事儿可轮不到华丫头呢。”
段志宏被说得有些动心,“真有这般合适?”
“那是自然的,您若信不过我的眼光,过几日我就让我那表外甥来府里一趟,你亲自教考教考如何?”
段志宏还真信不过她,于是摸了摸下巴点点头。
姜映南在心里撇嘴,脸上却笑意盈盈。
段宛华若是嫁到了她的娘家,那还不是任由她捏扁搓圆?到时候,她就不信这个家里,还有什么能翻出她的手心!
……
女孩子定亲出阁,虽然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姜映南到底不是段宛华的生母。
因此为了表示她的诚意和善意,她将段宛华找了去说了个大概。
段宛华回来之后,神情就有些恍惚。
“长姐,你这里绣错了……”
宛白看着段宛华手里的绣针,生生偏到了绣绷框上,忍不住开口问,“是夫人找你说什么了吗?”
段宛华回过神,脸色立刻微红,急急地摇头,“没事,没什么。”
段宛华的脸色里有着隐隐的羞涩,宛白好奇地看了一会儿,忽然手里一颤,一颗血珠子从她白嫩的指尖里冒了出来。
“呀!怎么这么不小心?”
段宛华赶紧捏住她的手指,立刻让人找来药膏。
“你瞧,好好儿地一枝红梅上落了血,多可惜。”
段宛华小心翼翼地给宛白处理伤口,宛白却如同被点了穴一样,定在那里不动了。
她如今的境况,与前世相比已是出现了巨大的偏差,巨大到她险些忘了,前世长姐是怎么出阁的!
那时候,她身上被不好的名声缠绕,爹爹伤心失望,姜映南一面安慰纵容她,一面继续设计让她自毁名声。
她甚至成了全晋西姑娘家的反面例子,众人皆知。
就是那个时候,长姐决定出阁了,要嫁到姜家一个不知道多远的远房表亲家,因为那家人,娶不到儿媳妇!
他们给了姜映南大笔的钱财和许诺,甚至李代桃僵蒙骗爹爹,长姐嫁过去受尽屈辱,却还要惦记着未出阁的自己。
后来的后来,当宛白终于知道长姐到底嫁了一个什么人的时候,姜映南微笑着站在她的面前。
“我跟她说,如果她不嫁过去,那么到时候,嫁过去的人就会是你,如果她肯乖乖地听话……,我会给你,安排一门好一些的亲事,以你那会儿的名声,可没多少人能给你挑呢。”
宛白记得自己目龇欲裂的愤怒,她的指甲在地上抠裂,留下一道道血色。
她真的,罪无可恕,害得长姐嫁给那样的人,受尽了苦难。
“白白……?白白你怎么了?是不是弄疼你了?”
宛白回过神,看见长姐担忧地看着她,她伸手在脸上摸了一下,满手湿滑。
“已经好了,不疼了不疼了,白白不哭。”
段宛华像哄着不懂事的婴孩一样哄着宛白,手一下一下地摸在她的头发上,软软的,暖暖的。
宛白将头埋在段宛华的怀里,段宛华看着她撒娇一样的举动,忍不住笑起来,笑脸温婉柔和。
这一次,她绝对不会让姜映南得逞,赌上她两世的灵魂……
……
段宛华要说亲的消息,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忽然就传遍段家。
宛白气得小脸发白,姜映南也太无耻了,合着不是她的女儿她不用爱惜名声?!
宛白努力压住怒气,挑了一日大家都在,她摇头晃脑地疑惑,“爹爹,为什么大家都说长姐要说亲了?为什么他们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是不是长姐不喜欢我了?”
宛白垂着头,纤长的睫毛盖着漂亮的眼睛,楚楚可怜。
段志宏立刻剜了姜映南一眼,眼中的怒火显而易见,段老夫人却在他之前发作。
“没有的事,查一下都是从哪里传出来的,这种乱嚼舌根的下人,统统要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