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走进客厅时,天明已经连吃两大碗米饭,正埋首在第三碗米饭里狼吞虎咽。
“天明,你要想清楚,再吃下去,下午你就别想从那堆柴火里爬出来了。”
灵枢说着,从他身边走过去,坐在端木蓉身旁,替她整了整零乱的发髻,有些心疼道:“叫你好好休息,你也不听,又忙了半天,朝食送来也不吃。”
“师兄。”
被这么多人看着,饶是端木蓉再淡然,也不仅有些脸红。
几人权当做没看见,盖聂和班老头落座,月儿轻快的给他们盛好了饭。
班老头笑眯眯道:“还是月儿姑娘心好,不像某个人,一点儿也不尊老,眼里只有自己媳妇。”
听他这么说,端木蓉脸色就像三月桃花,晕红晕红的。
天明宝宝端着饭碗,犹豫着到底吃还是不吃的问题,抬头意外发现,那个冷女人竟然会脸红?而且她和那个白头发怪男人竟然是一对夫妻?
不对,他们是夫妻,那月儿?天明瞬间就反映了过来,脸上露出了莫名微笑。
“啪”后脑勺一巴掌,将他打醒,天明怒目而视,“你干嘛?”
班老头若无其事收回左手,一撇眼,“你小子笑的那么怪,肯定没有好事。”
“你?哼!”
天明一声哼,转过头去不去看他,鼻子里突然传来一阵诱人的香味,勾着他不
自觉看了过去。
只见灵枢从旁边的饭盒里取出了一个砂锅,里面煮着浓浓的乌鸡汤。
那从未闻过的香气馋的天明哈达子都要流下来了,他双眼呆呆看着,一个劲儿
的咽口水。
“来,蓉儿,你最近忙的都有些消瘦了,多吃一些。”
灵枢伸手给端木蓉盛了一碗汤,又加了一条鸡腿,端木蓉低着头接过。
她是个极害羞的姑娘,在这么多人面前,脸色已经红的不敢见人了。
又伸手给月儿盛了一碗,加了另一条鸡腿,月儿接过,甜甜的叫了一声,“谢
谢灵枢哥哥。”
“灵枢哥哥做饭就是好吃,怪不得丁胖子恨不得天天赖在你那里不走。”
“都已经教了他那么多菜了,还不知足。”
灵枢说着,从食盒里取出一碗米饭来,他和月儿地饭都是自己带的,他不吃墨
家的饭。
胳膊一抬,没动,嗯?他转头一看,顿时吓了一大跳。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只见天明宝宝舔着脸,不知何时已经蹭到了他右手边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
仅剩不多的鸡汤。
“想喝吗?”
天明接连点头,灵枢很‘慈祥’的给他盛了一碗,“来,喝吧。”
天明一脸狐疑的接过,“你会这么好心?”
“不喝还我。”灵枢语气一变。
天明赶忙一口喝完,一脸的回味,“真好喝啊。”
说完,一头栽倒在桌子上,人事不醒。
“臭小子,当我的鸡汤是白喝的?”灵枢笑骂一声,将他搬了过来,撸下脖子
上的衣物,凝视脖子上的那道咒印。
鸡汤自然没有问题,但不代表他不会下黑手。
“月儿,过来。”他吩咐一声,月儿凑到跟前,看着那咒印,忍不住惊叫一声
。
“这好像是本门阳脉八咒之一的封眠咒印。”
“封眠咒印?”盖聂与班老头同时道。
“这道咒印,在阳脉八咒中称为封眠咒印,在阴脉八咒中,也称为六魂恐咒。
”
“阴阳表里,互为一体,在这个世界上能施展这阴阳合一咒印的人不多,难道
是绯月姑姑?”月儿带着几分思索,低声喃喃自语道。
“六魂恐咒?”班老头眼中带着一丝追忆。
“就是杀了你们前前任巨子禽滑厘的那个六魂恐咒。”灵枢‘好心’提醒了一
句。
“啪”班老头手里的饭碗掉下来,摔在地上。
灵枢叹了一口气,对盖聂抱歉道:“对不住了盖先生,这道咒印,我不能解开
了。”
端木蓉吃饭的手一顿,很诧异看了灵枢一眼,盖聂看在眼里。
是不能?而不是不会?盖聂立马就明白了这句话所蕴藏的含义。
“先生五年前游历咸阳时,盖某也曾有幸一睹先生高超的医术,如今,还请看
在这个孩子孤苦无依的份上,指点一条明路。”
“这道咒印,对这个孩子而言,或许是福非祸,且眼下也暂无性命之忧。”
“况且,你来这里,不正是为了那位道家高人吗?阴阳家与道家同出一源,或
有法门,解去这咒印。”
“你是指逍遥子道长?”班老头问道,盖聂点点头。
“逍遥子先生执掌人宗,动力身后,道法通玄,听闻他应墨家巨子之约,前往
机关城,以应对流沙和帝国军队的剿杀,盖某想前往机关城一试。”
“那就提前祝你们一路顺风,得成所愿了。”灵枢笑道。
夜晚,灯火昏昏,云雨过后,灵枢拥着端木蓉华润丰满的身子,左手给她擦着
额头上的香汗。
端木蓉靠在灵枢怀里,轻喘着气,撑起胳膊,仰起头问道:“师兄,你可以解
开六魂恐咒对不对?”
灵枢还潜藏在被子底下摩挲的手一顿,将端木蓉重新拢在怀里,掩住那不经意
间露出的春光。
“我的蓉儿真是冰雪聪明,这都能看出来。”
“那个孩子是荆轲的儿子,而那道封眠咒印,最大的作用,便是遗忘。”
“他的过去,太过沉重,遗忘过去,对他而言,或许是一件好事。”
“荆轲的儿子和他的杀父仇人走在一起,还称他为大叔?”端木蓉吃惊道。
“那不是你该管的事,睡觉。”灵枢没好气道。
“这是墨家的事,你管什么?”
“我....唔。”端木蓉还要说些什么,灵枢直接凑过去,堵住她的嘴,扯过被
子,欺身压过去。
屋子里只剩下一阵或高或低的呜咽声,随着烛光,一起舞动。
第二天一大早,伤势已经好了七八分的盖聂,带上恋恋不舍的天明,跟着班老
头以及一干墨家的人,踏上前往机关城的路。
流沙和帝国军队围剿在即,已经由不得他们不转移了。
“吱”灵枢推开门,揉着腰,哈欠连天从屋子里走出来。
就着升起的太阳,伸了伸懒腰,翻身跃下二楼。
脚刚触碰到地,突然一软,他一个蹒跚,险些趴到在地上。
“嘻嘻”正在医架前收拾竹简的月儿捂着嘴笑起来,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闪着灵
光,就像是山间的精灵一样。
“小丫头片子,笑什么?”
灵枢翻着白眼,自言自语道:“这天天熬夜,鞠躬尽瘁,真气再深厚,也有些
吃不消了。”
“蓉姐姐又懒床了吗?”月儿偏着小脑袋等了半天,端木蓉也没下来。
“嗯,他今天下不了床了。”灵枢一本正经道。
月儿似乎明白了什么,小脸唰的一下红了,呸了一口。
灵枢眉头一蹙,“哎,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你?他们走了吗?”
“你才小丫头片子呢,哼!”
月儿小鼻子一皱,仰着头,背着双手一哼就不乐意了。
“不知道。”
灵枢无奈,揉了揉她梳的精致的包包头小发髻,“好,我们的小月儿长大了,
是个大人了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
月儿喃喃了几声,才道:“盖先生天明以及班大师一干墨家弟子,天刚亮就走
了,依着你昨天的吩咐,东西医舍里的各种疗伤的草药已经全部让他们带走了
,白玉参元丹和碧血丹各给了盖先生九颗,足够让他吃到伤势痊愈了。”
“嗯。”
灵枢说道:“白凤昨天来信说,流沙和帝国的五万铁甲军已经开始行动,预计
明天早上就能抵达镜湖,我们今天收拾东西,休息一天,明天一早再走不迟。
”
他又不是墨家那群叛逆分子,用不着东躲西藏,五六年来行走天下,救人无数
,甚至还包括秦国高层中人,手里还握着一枚王姓上将军令牌,那些人敢和他
动手?
“那灵枢哥哥,我们去哪里?”
“齐鲁之地,桑海之城,你娘亲也在那里,月儿想不想娘亲?”
“想。”月儿点着小脑袋,又有些迟疑。
“如今诸子百家的各路人马都将齐聚机关城,商议讨秦之事,而流沙和帝国军
队有来袭在即,一场大战蓄势待发。蓉姐姐她外柔内刚,恐怕?”
“由不得她。”
灵枢决绝道:“我才是......”
话音戛然而止,望向西南群山方向,一股莫名的波动从心底生出,宛如久别的
重逢,陌生而熟悉。
在接近机关城的山巅处,一席黑衣,临渊而立,身背双剑,神态怡然。
“主人,那个孩子已经进了机关城。”
明珠夫人紫衣妖娆,注视的目光迷恋而又热切,隐隐下,又潜藏着一股冷意。
田赐将目光从远处的镜湖收了回来,把适才心底的感觉压了下去。
六年前,他见嬴政时,也是这般感觉,现在又出现了。
莫非他来了?不可能。
六年以来,他用了三年的时间,才恢复了一身伤势,又用了三年时间,破而后
立,晋升先天大宗师境界。
至于明珠夫人,善游者堕,善射者瞎,栽在了蛊虫上,被蛊虫反噬,与他主仆
身份相易。
“主人为何会对那个孩子感兴趣?”
明珠夫人美目一闪,李斯为了那个孩子,请卫庄出山,连田赐这个比起以前表
哥都要强大的大宗师也感兴趣。
“只是当初对一个朋友的承诺罢了。”
他想起了当初易水边上,那个唱着红颜,喝着酒,流着泪的可怜的家伙。
“我们走吧。”伸手拦过明珠夫人纤细的腰肢,向着机关城,踏风而去。
“风雨欲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