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的哼了一声后,赫连霆伸手拿过了书信,拆开了看了一眼,不由的露出一丝阴冷的笑,随后把书信架在火烛上烧了个干净。
从始至终,古童都未曾敢抬头多看一眼,他咬了咬唇,最终还是说出了心中所想:“王,眼下局势紧张,您为何非要在此驻留?依属下看,这些事不必王亲自出手,属下定然会为您办的妥当。”
“你给皇叔去一封信函,就说让他先准备着。”古童从小跟在赫连霆的身边,虽然两人是主仆关系,但感情不可谓不深厚。
所以古童想要说什么,赫连霆必然也是懂的,只是想到那个皇叔的所作所为,他的心里就憋了一口气。
古童见他话说到这个份上,便也不再搭话了,只是低头恭敬的应了一声:“是,属下这就去办。”
看着天外越来越暗的夜色,赫连霆的眉心拧的越来越紧,都过了四天了,那边还没有一丝动静。
这些天来,他心里有期盼,即想让风无邪前来,又怕她前来。
期待和失望,真是一个矛盾的结合体。
他期待风无邪前来,但不希望她是为了君夜离的解药而来。
赫连霆走到窗外,看着夜色把最后一丝光线吞没,回头淡淡的对古童道:“备汤浴。”
他身上中的毒非常厉害,每每到了晚上便痛的不能入睡,定要泡过药浴之后才能缓解。
风无邪下的毒,他的随行医师居然不能解,虽说不能致命,但要长期以往的话,对人的身体损害,还是极大的。
药汤很快备好,古童看着赫连霆痛的难忍,便自告奋勇的要留下来伺候:“王,属下伺候您沐浴。”
赫连霆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不必,去把信函发给皇叔。”
“那您的安全?”古童有些不放心赫连霆一个人在这儿,又是在他中毒的情况下。
“你是信不过你的手下,还是信不过我?”赫连霆有些不悦的挥了挥手,这几天他们寸步不离的守着,一点空间也没有。
不过是泡个浴,外面又有人把守,难道还有刺客插着翅膀飞进来不成?
知道自家主子的性格,他说不必就是不必,古童小心的带上了门,走了出去。
“属下这就去安排。”
身子泡在浴桶里,赫连霆身上的疼痛缓解了一点,他舒服的叹了口气,微微的闭上了眼睛。
温热的水流让他的神经得到放松,也放松了警惕。
门外有敲门声,一道刻意压低的声音响起:“大王,该吃药了。”
赫连霆眼睛都没有睁开,只是冷声道:“端进来。”
“是。”门打开又关上,一个身形瘦小的护卫走了进来,他低着头,慢慢的走到了赫连霆的边上。
从赫连霆的角度,看不清他的面目,只能看到一截白皙的脖颈,只可惜他现在闭着眼睛,并没有看到那护卫眼中一闪而逝的杀意。
“过来。”赫连霆淡淡吩咐,眼眸依然紧闭。
护卫的心中一惊,指间的银针悄悄的退了回去,低头走到赫连霆的身边。
“擦背。”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响起,让护卫的面色腾的一红,随即就恢复了正常。
他慢腾腾的挪了过去,氤氲的雾气遮住了赫连霆的脸庞,看不清他的五官。
心里计算着,护卫的脚步走的稳重起来。
几乎快要挨到浴桶的边上,紧闭着眼眸的赫连霆却突然睁开了眼睛,看着面前的小护卫,不禁莞尔一笑:“你终于来了。”
放在浴桶边上的衣衫,被风无邪轻手一扬,便飘落在三米之外,她冲着赫连霆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让赫连王久等了。”
两人的目光碰在一处,一个冰冷如雪,一个炙热如火,赫连霆在风无邪明目张胆的注视下,脸色微红。
他不自在的往水下沉了沉身子,调侃的道:“即然是来交换解药的,是否可容在下穿好衣服?”
正常的女人见到这种情况,哪一个不是捂着脸尖叫跑开的,赫连霆有心想要戏弄一下风无邪。
却没有想到,她非但没有跑开,反而还往他浴桶走近了几步。
“不必,我觉得这样挺好。”风无邪笑的很自然。
赫连霆绷的再好的脸,终于出了一条裂缝:“本王还真没有见过让人光着身子谈判的,你们西楚的女人,都是这么大胆?”
“西楚的女人不大胆,只是有些人喜欢玩无耻,可是巧了,我就喜欢专治无耻之徒。”风无邪伸手探进浴桶里边,她的这个动作,让赫连霆泡在水里的身子僵硬了一下。
以为她有所动作时,却见她不过是捞起水里的药材,这才松了口气。
“这些药材用的不错。”风无邪轻松的语气,让赫连霆的心里犹如堵了一团棉花。
可是她接下来的话,却差点让他跳起来:“不过,这味九里香,在无邪看来却是毒药,难道赫连王身边没有可用的医师了?被人下了毒却还不知,啧啧,看来你坏事做的太多,想要你命的人还真不少。”
赫连霆的面色沉了一分,他这些天来时常感觉到冷,难道真就是被人钻了空子。
可是转念一想,他的身边防守严密,就算有人想要钻空子,也不容易,难道是风无邪在诈他?
赫连霆淡淡的扫了风无邪一眼,冷声道:“就算是有人想要害本王,也不劳你费心,你还是关心一下你自己吧,你独自前来,就确定能走得出这里?还是真的以为,本王不敢杀你?”
风无邪摇了摇头,眉头微挑:“不,我不确定,所以……”
她拉长了声音,看向了赫连霆,说时迟那时快,几枚银针朝着他的身上射了过去。
赫连霆泡在水里,身上又未着寸缕,行动自然大打折扣,虽然险险的避过了风无邪的银针。
可随后也被她的匕首架在了脖子上,他似乎并未在意脖子上的刀,慢条斯理的洗着身子:“所以就要本王的命来换,是吗?”
“即然知道,就不要浪费时间了,这天寒地冻的,我还真怕冻坏了赫连大王的娇躯。”
风无邪的一句娇躯,让赫连霆本就黑的脸更是黑了一层,伸手泼出了一些水打向了风无邪。
他的人也随之从浴桶里飞了出来,只是让他大惊失色的是,他整个人以极其不雅的姿势摔在了地上。
身上的无力感和前所未有的羞耻感,让赫连霆恨不得去死,想到刚才风无邪在水中捞药材的动作,他终于明白过来了,怒瞪向风无邪:“你居然给我下毒?”
慈元宫,阴霾笼罩。
所有的宫女太监都低垂头,缩着身子减小自己的存在,生怕惹得这宫里的主人一个不痛快,便会死于非命。
一阵呜咽的哭声,从慈元宫里传了出来,那悲戚的声音,让本就沉寂的慈元宫,更是笼上了一层悲伤。
“姑妈,你一定要为表哥报仇啊,如果不是那个贱女人,表哥又怎么会……呜呜……”
跪倒在宸宁太后脚边的墨知媛哭的上气不接不下气,就连画好的妆容都哭花了。
从接到君夜离掉下悬崖到现在,都已经四天了,还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派出去寻找的人,已经搜寻了四天四夜,依旧一无所获。
宸宁太后被墨知媛的哭声搅得的心烦意乱,杏眼斜瞪,冷冷的看向了跪在地上的人,怒声道:“再去找,务必把人给哀家找回来。”
暗卫低低的应了一声是,随后便转身步出了慈元宫。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宸宁太后低头看了一眼还在哭泣的墨知媛,语气凝重的道。
墨知媛猛的抬头,看向了宸宁太后,绝美的小脸上满是泪痕,被她这么一点拨,她才恍然惊醒。
是啊,没有消息,说不定人还活着。
“姑妈,你是说,表哥还没有死?”她胡乱的抹了把脸上的泪痕,欣喜的问道。
宸宁太后紧锁眉头,目光里满满的担忧,摇了摇头:“现在还不得而知,但没有找到尸体,可不就是最大的好消息?”
身为母亲,没有不疼爱自己的孩子的,虽然她打小就对君夜离严格,但也只是为了他能成材。
为了在东文有他的一席之地,宸宁太后不惜拉拢墨九殇和墨知媛,让这两个孩子对她有着非比寻常的亲情。
在外人眼里,她把这两个孩子视为已出,可只有她自己内心清楚,这么做,完全就是在为君夜离铺平前进的道路。
她的孩儿那样优秀,她又怎么忍心让他平庸的过这一生?
墨知媛眼里的泪水还未褪去,看着这个打小把她养大的姑妈,她十分的信任她:“姑妈,你说的是真的吗?”
“姑妈什么时候骗过你,傻丫头。”思绪拉回的宸宁太后,面上露出一丝慈爱的笑容。
摸了摸墨知媛的秀发,柔声道:“快去把脸洗洗,看看你这样子,哪里还像一个公主?”
听闻宸宁太后的话,墨知媛狠狠的点了点头:“恩,媛媛这就去。”
待到她步出慈元宫的大殿后,从门名闪进来一名黑衣待卫,跪倒在了宸宁太后的脚下。
“太后,有人送来一封信。”
此人黑衣上银丝绣着朱雀,乃是宸宁太后身边有名的暗卫之一,他的手上拿着一封火漆的信件,递到了宸宁太后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