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筱一夜难眠,她仔细地想了想穿越至此所发生的一切。按照穿越的惯例来看,自己不历经艰难或创造机遇是不可能那么容易的返回现代。成天在汉王府混吃混喝、无所事事,坐等瘫男送衣服过来?反穿越岂会如此简单?穿越又怎么会那么轻易放过自己?总要发生些什么?
所以,今天让自己遇见初文,就是要让自己知道瘫男快死了?瘫男若一死,而自己便更难得到衣服,那就失去了反穿越的必要着装。不过,好在今天自己知道了另一件反穿越的关键因素,那就是穿越而来的时间。因为瘫男都为自己记录下来了,那本簿子上一定写了自己什么时候什么时辰穿越至哪里哪个方位,和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
瘫男手上有这两大物件,都没有到手,他是绝不能死的,也不希望他死。可是这个忧郁的病秧子,恐怕是自己被自己的宿命论想法而钳制,这不是抑郁症嘛。加上神算的预言从来没有出过差错,不不不,他不能死。
萧筱想至此连连摇头,翻身又踌躇起来。
眼下,英大夫也走了,谁还能救瘫男呢?对了,英大夫走之前留给自己的葫芦瓶里有续命的药丸两颗,可以拖延二十天。可是,二十天以后怎么办?二十天以后,英大夫也没回来啊。就明朝这交通状况,去个西域来回恐怕要一年半载?三年五载?瘫男还得死。二十天,把衣服和簿子拿到手,然后,然后也不想他死啊。
让他不死,难道把他变成男主就可以了?按照穿越的法则,男主和女主是不会轻易的狗带,所以只要把他变成男主,爱上他,就不用死了吧。爱上他?爱上他?爱上他,女主就舍不得走啦,也有不少穿越的结局是女主一辈子留在那个时空。恩~~~我不要,我不想留在这里,我是要回去的。所以稍微喜欢一下,应该没关系,稍微喜欢一下,他应该也不会马上死。像初文说的,我那么乐观、积极向上、可爱的青春美少女,稍微喜欢一下,说不定就打开他的心结,不抑郁了,就不死了。恩,稍微喜欢一下,没关系。
萧筱说服自己,终于累的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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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听了初文的一番话和自己的思量,萧筱决定今夜和师傅再探林宅,去看望瘫男。为什么不是在白天?那是怕被春儿和老爷发现,怕再被逼着去洞房,或者陪葬什么的就不好了。所以还是选在夜间,就去看一眼,如果能拿到衣服和簿子就更好了。
既然去探病,怎么能空手呢?还有一个长长的白昼,萧筱决定跟着初文学绣香囊。自己哪来钱,买不了水果去拜访。在什么朝代就要学什么风俗,古代男女都是送送巾帕啊、香囊荷包啊,反正再贵重的饰品,萧筱也是拿不出的。巧的是,她的屋子里就有些许针线和布帕。而初文从小跟着那个少夫人,刺绣女红当然也不在话下。
终于找到有意思的活干了,萧筱窃喜。
初文一听小姐愿意回去探望少爷,还主动要求给少爷做香囊,可乐坏了。马不停蹄地为萧筱选样,“小姐,是绣鸳鸯呢?还是龙凤?还是……”
“不好,不好,都太复杂了。我从来没绣过,第一次绣,越简单越好。”萧筱傻笑苦笑,妈呀,鸳鸯戏水?龙凤呈祥?我哪有那能耐啊,估计给我三天也不够啊,“我看少爷院子里种了不少翠竹,要不我们挑个竹子的花样?”
“是。小姐真是心细,我们家少爷的确对竹子情有独钟。我这就给你画几个样子,小姐选一下。”初文提起笔在纸上画起了线条。
“竹子别太多了,我怕我绣不好。”萧筱专注地看着初文描画。
两个小妮子就这样又忙活了一整天。从选样、绷架、勾稿、选线、挑色、分线直至刺绣、缝制,初文都手把手示范,萧筱也学的有滋有味、绣的有模有样。别说,她还挺适合做做这种只要心细、不用动脑的活儿。本来图案也不复杂、香囊也不大,不繁琐。萧筱望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心理美滋滋的,“我还真找到在明朝擅长的东西了。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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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林宅东厢房,萧筱再一次由苛护卫带着飞下屋檐。这次没有进林大瘫子的屋子,而只是在院子里。早些时候,苛护卫变通告了瘫男今夜会造访。月光下,昏暗的院子里背对着萧筱和苛护卫,停放着一把木轮椅,轮椅上坐着熟悉的身影,那消瘦的背影,厚厚的毛毯压着他瘦弱的身子,微微倾靠在轮椅的一边,脸轻仰地望向冬夜的寒月,浑身散发着一种逞强的气息。
萧筱心中一疼,你这不是作死嘛,大冬夜的,不在生着火盆的屋子里呆着,竟在这死冷死冷的院子里坐着,你这身骨怎么吃得消,想死的更快是吧。
寻文手里提着暖炉从里屋出来,一眼便看见了萧筱,扬了扬嘴角,递过暖炉,示意萧筱给少爷送去。萧筱接过暖炉,轻呼了一口气,不行,得转化下气氛,怎么能那么凄凉死寂。
“赏月呢~帅哥。”萧筱裂开嘴笑着说,大步走向那身影,望了一眼那曾经花痴的俊颜。这一望让萧筱的笑容僵持了一下。曾经俊美的脸庞,竟然凹陷得那么深,完全是另一个人了。
“你干嘛啊?减肥啊?那么帅得一个大小伙子,怎么把自己饿成这样了。”萧筱低着身姿,将暖炉摆在瘫男的手里,整了整毯子。
向来少语的瘫男闻声望了一眼萧筱,恐怕是察觉到萧筱脸上的那丝惊愕,也迅速地垂眼瞅了下递来的暖炉,又望向夜空中那轮明月,缓缓的发声“你来,是问要寻的衣服的事”。
“没有,”我真那么势利?萧筱继续赔笑,“我是来谢谢你的。昨儿你不是让初文给我送好吃的嘛,还准了她留下来陪我两天。你是不知道,汉王府可无聊了,在林宅的时候还有初文随时伺候着、说说话。在汉王府,完全没有。灵儿打理着王府上上下下的事物,没空理我。师傅吧,喏,就是站在那儿的小黑,比你都惜字如金,我都纳闷他一年能不能吐出十个字。现在我的特需专家英大夫也会老家采药去了。汉王府彻底没我认识和可以说话的人了。”
萧筱怕尴尬,一句不停地嗑着,一边还解下身上的披风,对折两下,往轮椅一边的石板上一铺,便毫无顾忌地一屁股坐下,倚着轮椅,双手肆无忌惮地伸进瘫男的毛毯下,捂起暖炉来。
瘫男对萧筱的话本不以为然,却被毯子下伸来的一双手而惊得一颤,吸了口冷气,咳了起来。萧筱见状跪起身拍起了瘫男,还不忘转身向寻文伸手,“寻文姐姐,热茶。”
只是这一转身也发现寻文和师傅脸上惊讶的表情,寻文立马回过神,递来了茶碗。萧筱接过热茶直直地向瘫男嘴边送去。瘫男又被这直率的亲密举动怔得不知所措,抿了口茶,连忙接下茶碗。萧筱仍豪不羞臊地将爪子伸向毯子下的暖炉。而寻文也机灵,直接从屋内端来茶几和整套茶具及些许小食。
萧筱直直地望着瘫男的脸,关切道“好些了吗?要不,我再给剥个凉果润润喉,或者要不要尝块糕点啊?”
“不用,茶即可。”瘫男哪消受得起。
萧筱又给满上一碗,望着月亮笑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天上的月亮还挺圆的嘛,就是看起来太冷了。恩……我唱首歌给你听?”
唱什么好呢?想想有什么复合现在情景的。萧筱想到了当初练过王菲的歌,来背苏轼的《水调歌头》: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萧筱仰视着明月悠悠的清唱,想着自己的父母也能望着同一轮明月,只是差了六百多年,心中不免错综复杂,感慨万千。
瘫男的目光不由得移向萧筱的侧脸,许久。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曲终,瘫男连忙收回视线,萧筱也隐忍着眼泪,努力微笑回头,“我再唱首欢快的吧!”说罢,起身,清了清喉咙,摆出了一副奇怪的姿势:
春风吹呀吹吹入我心扉,想念你的心怦怦不能入睡……
萧筱一边唱着《花好月圆夜》,一边群魔乱舞起来,从手语、扇子舞、彩带舞、孔雀舞到京剧形体、韩国少女天团的搔首弄姿,凡是能想得到的,一个不落的用上。院内惊呆四座,好吧就三个看得傻眼的明朝人。
……我说你呀你,这世上还有谁,能与你鸳鸯戏水,比翼双双飞。
“呵呵,怎么样?看傻眼了吧。”萧筱又坐回到披风上,捂着暖炉说,“看在我这么卖力的份上,小女子有一事相求。”瘫男一手端着茶碗,一手攥在身前。暖炉?早已不敢用。毛毯之下,双膝之上的暖炉早已被另一双手霸占。
“我听初文说,你有一本簿子,上面写得满满都是我进宅子的事,我想借来一看,可否?”萧筱睁着大眼装可爱。
“没有。”瘫男缓了片刻回绝,可表情却出卖了他,明明又是一脸错愕。
“别那么小气,我就看一下,我就是想知道我什么时候进的宅子,我是在哪儿被发现的。仅此而已。”萧筱摇晃着瘫男的膝盖撒娇。
“寻文,快把你找到的小姐的衣服拿来。”瘫男咬着牙关命令道,“我想我这里没有你要的簿子,你取完衣服还是快走吧,时间也不早了。”
萧筱嘟着嘴道:“撒谎,明明就有。你不想让我看,哦~一定写了关于我一些不可描述的幻想?”又挤眉弄眼,“哎哟,我不看那些,你只要告诉我刚才我问的那两个问题就行。”
寻文从屋内取出叠放整齐一套衣服,呈给萧筱。萧筱接过,点头微笑回应,一边检查着她那些久未看见的现代行头,一边道:“要不你抄给我,让初文或者师傅送来,也或者哪个晚上我再来一次宅子?”萧筱转动着眼珠坏笑,“要不我再来歌舞一段?”
瘫男不理,侧过头去。
“那我走啦~”萧筱怀揣着衣服,嘟哝着小嘴忘了眼瘫男的背影,离开几步又折返,从腰间掏出白日里绣得香囊,“哦,对了。这是我白天向初文学绣的香囊,我的处女作,有点简单了,但是我觉得还不错。是我一点点心意。”
萧筱将香囊塞在瘫男的手里,“马上过年了,祝你新年快乐,快把身体养养好。新年的时候一定要把答案写给我哦。我走咯!”
萧筱语毕便跟随苛护卫离开了。
瘫男望着手中的香囊,和一旁遗留下的披风,若有所思。
竹影深处渐渐走出一个魁梧的身影,右侧有着触目疤痕的脸在月光下慢慢显现:“确定把她留给汉王?而不是你身边?或许能改变你们两个人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