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房间挂着百叶窗,关得严严实实的,外面的东西什么也看不见。
屋里仅有的家具是一个脸盆架和一张床,床上铺着被子,黑底白花,图案很规则,艾奇的包放在了房子地板中央,大衣被挂在包上。
伊由床的另一边的黑影里走出来,到了门口,她身材挺拔,两臂抱在胸前。
“好了,晚安吧。”
她说,声音里没有一点色彩。
艾奇唤了她一声,她的人却已经到了走廊上。
“艾奇,我要去照看一下大马力斯。”
“等等,你把蜡烛拿上。”
“不用了,我摸得着路的。”她说。“你睡好!”
房间里冷冷清清。
艾奇褪下衣服爬上了床,没有洗漱,他肯定水是冰冷的。也没有翻出件睡衣来,他没有立即入睡,光着身子躺在沉重的被子下,辗转反侧,想在硬邦邦的被褥上找个舒服点的姿势。
伊是他身心不安的真正原因,她走了,可她身上那特有的气息萦绕不散。
在他们经历数年的痛苦和隔膜之后,艾奇又复活了对伊的臆想。
是的,臆想。
艾奇恍恍惚惚地陷入了遐想和回忆,想着这个曾经是他爱人的女人,这纷至沓来而如丝如缕的遐想,本来可以是思绪的、理智的体验,可此时却变了实实在在的某种不可描述的臆想。
令他无助的承受着双重折磨,这折磨夹杂着悔恨、障碍而变得残酷不堪。
良久后才终于平静下来。
或者说是进入了一种迷茫的状态,好像快要睡着了,但他仍然能够清醒得默问那个他问了千百遍的问题。
他俩的关系到底算怎么回事?
“她需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艾奇把头埋在枕头上嘟囔着?
“是什么呢?”
他又翻了一个身,拉过被子蒙住了头,后来他又听到了从楼下管道里传出来的咕噜咕噜的声响。
他睡了没多大一会,大约一个小时吧,被惊醒了。
一种声音惊醒了他,这种声音像一首低调而又单调的歌,像是女儿哄婴孩唱的歌,像是小女孩儿哄布娃娃唱的歌。
艾奇有点心烦,瞌睡的要命。
他躺在床shang听着,开始听不清歌词,后来听见了几句,觉得也没什么意思:
我们跳舞吧
我们跳舞吧
他听到了,或者说他认为自己听到了。那声调越来越低…
小冤家,小傻瓜……
艾奇坐起身来了。
是伊在唱?他想应该是,但又不怎么像她的声音,而且据他所知,她再也不会玩布娃娃了。
摇呀,摇摇篮空空……
那声音还在唱,没什么调。
摇呀摇……小宝宝……
不是伊,艾奇断定那是个小孩儿在唱。
小傻瓜瓜,小傻瓜瓜……
“这究竟是怎么了?”
他愤怒的自言自语起来。
他一推被子下了床,光脚在地板上走,地板冰冷刺骨。
他很快摸到了蜡烛。
摸索了半天,小腿上连碰了几下,才找到那大衣,找出他,印象中是放在了衣袋里的火柴,他冷得直打哆嗦,连忙披上大衣,这才点亮蜡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