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床有四根大床柱,上面挂着印花丝床帏,高既天花板,一直触到地上,把四周封闭了起来。
有一面梳妆镜,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大的梳妆镜,房内灯火通明,我数了一下,一共有22根蜡烛,彻夜不灭。
那是她的怪念头,可没人敢对她说不。
我在门边倾听,往房里四下张望,里面没有一点声息,床帏里没有一点动静,我就壮着胆,蹑手蹑脚走进房内,重新四处看了看。
后来我在大镜子前照了一下。
这时,一个念头钻进我的脑中:“我为什么不到床那边去看看老夫人长得什么样呢?”
我是那么想见到安夫人。如果你对此只理解一半,那你就会认为我是个傻瓜,我心想,如果现在不偷着看一眼,那到何时才能再遇到这么好的机会呢?
好了,亲爱的读者们,我来到床前,床帏紧拉着,我的心紧张的几乎使我功亏一篑。
但我鼓起勇气,把手指头伸进厚厚的床帏之间,等了一会儿,又把手伸进去。
一切都像死一样寂静。
于是轻轻的,轻轻的。我拉开了床帏。
里面,千真万确,就是那位有名的安夫人。她的头伸在外面,犹如教堂墓碑上画的那些女人。她躺在那儿,卸了妆。
在那个时代,你从不会见到这些东西,绫罗绸缎,有猩红和碧绿各色,还有金黄和品红的丝带,老天爷作证,真是让我开了眼界!
一顶大号的脱水假发,有她半人长,她的额头上,哦,怎么会有那么多皱纹?松垂的喉咙擦得煞白,两颊粗糙,老鼠皮一样的眉毛(韦芙经常这么讲)。
她僵直又大度的躺着,穿着一双侧面绣花的长丝袜,鞋后跟老长,她的鼻子又弯又细,一半的白眼仁漏出来。
她经常穿好衣服,站在穿衣镜前,嘴角流着口水傻笑,手里拿把扇子,紧身胸衣上别支大花朵。
她又皱又小的手从两侧垂下,指甲是那么长,都削得尖尖的。
我一辈子也没看过,留这么长的指甲该不会是一种表现勇气的时尚吧。
好吧,我想你看到这恐怕已经吓坏了。我不能让床帏开着,又不敢动一下,也不能让自己的眼光离开她,我的心几乎停止了跳动。
就在这时,她睁开了眼睛。
她一下子转过身坐了起来,两只脚在下面把高高的鞋跟儿磕碰的咔嚓作响。
她面对着我,用那玻璃球一样的大眼睛馋馋的盯我的脸,又老又皱的嘴唇一咧,漏出长长的假牙,发出一阵可怕的痴笑。
一具尸首可能是个自自然然的东西,但这是我见过的最可怕的一桩活物。
她用手指直直的指着我,她的脊梁很弯,由于年龄关系几乎都成圆的了,她喊道。
“你这个小捣蛋鬼,为什么说是我杀的那个男孩?我要好好胳肢你一下,直到你动弹不了。”
如果我稍微想一下,我会转身就跑,但我已经无法使自己的目光离开她,我尽可能的往后退去,她哒哒哒跟了上来,就像走在钢丝上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