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虽然有点害怕,但仍然很有耐心的说。
“亲爱的,我打算留下这个孩子,你的孩子,谁也不能改变。”
在树下的父亲似乎变得更矮小,好像阿姨的话投出了一个重击。狠狠地打在他身上,一阵夜风吹皱的阿姨印花的衣服,在月色下,那衣服出奇的发亮。
他手捂着头尖叫起来。“我的天,我的天,怎么办?”
“姐姐从镇上回来时,我们得告诉她。”阿姨说,“没有别的办法。”
“那是不理智的,是疯狂的。”
“亲爱的,没有其他法子了。”
然而,父亲在想别的,在惊慌之中,他无法制止自己。
他们两人站在屋角,门廊的栏杆上靠着数把工具,其中有一把长柄叉是父亲最想换把的。父亲用长柄叉刺向阿姨的胃部,她跪下来,一手扶着地面,像是她要玩弹子一样。
不是父亲就是阿姨,发出轻轻的、绝望的低声哭泣声。
长柄叉又刺了一次,那动作就像是父亲铲草堆的动作。我见过不止上千次,阿姨叫了一声他的名字,然后向后倒去。
父亲仍然站着,身子倚着长柄叉,低头凝视阿姨,就在这时候,母亲从镇上开车回来,她下车走向父亲,当她越走近的时候,步子就越慢。
“你妹妹死了。”父亲告诉她,眼睛仍然落在尸体上。
“我看见了。”我从没有听见过母亲如此冷静的声音。
她的声音使我想到柠檬水以及风和日丽的麦田。
“她告诉我,她怀了。”父亲说。
母亲身子挺直,甚至看阿姨时也是直挺挺的。“我早就怀疑了。”
“你怎么知道?”
“我不像你们所想象的那么笨。”
“我失去理智,我不知道事情怎么发生的,我杀了他。”
说着,父亲拿起长柄叉,步子沉重向门廊走去。
他要打电话给警长自首。
“不,不必了。”母亲粗声粗气的说。
“一定得报警,你明不明白我杀了人,杀了你妹妹,杀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自首改变不了事实。”母亲说。
“我必须得自首。”
“把她抱到谷仓,亲爱的,我去拿铁锹。”
“什么?”
“我们要把她埋起来,我们必须在明天女儿醒来之前弄好。然后你再去思考别的事,你要去自首也不迟。”
父亲双手紧贴裤缝站了一会儿。
“把她抱起来带走,该死,你在干了好事之后,至少得帮我那么做,你至少欠我们木家那份情。”
他摇摇头,不过还是照她说的话做了,他抱着阿姨向谷仓走去。
母亲带着铁锹,跟随在后。
这件事必定发生在第一个梦境的同一个晚上,但不论是否,我没有告诉梅医生,如果不讲,安先生就不会去挖第二具尸体。
30年来,阿姨一直和父亲在一起,但方式不是她所计划的。
现在我明白当年是怎么回事了,成为凶手的不仅是母亲,还有父亲,虽然父母出了那样的事,但我还是爱他们,爱母亲和木家的人。毕竟我也留着木家的血。
我知道我会继续做梦,继续陷在柳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