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暧昧(1 / 1)

翌日一大早,还未等哥舒无鸾出宫前往督策营,便有驻守在铁府的宫卫上报,铁犁的尸身丢失一事。

国君在骇然忧虑之余,并下了一道许以安抚的密旨给铁氏,让她暂且安心留居铁府,待找到铁犁的尸体后在行离开。

为堵铁府上下的惶惶之口,以防扰的整个东都不宁,又加派了几名宫卫驻守,并对铁府上下严防死守起来,不得将此事声张出一字一句。

因昨晚落了一夜的‘春’雨,今早的天气有些‘潮’湿,淡淡的雾气弥漫在四周,‘花’间叶上满是清湛璀璨的‘露’珠。

渐渐的,日头破雾而出,暖光遍洒而下,照向叶间的清‘露’,望上去仿似颗颗晶莹剔透的水晶石,闪着夺目的光芒,最后随着日光逐渐的升温一点一点慢慢的蒸发。

此刻,哥舒无鸾刚好停步于督策营的大‘门’口。

‘门’下两侧的石狮敦重威武,厚重的玄铁大‘门’‘洞’敞而开,一方冷铁长匾高高悬挂在‘门’额上。

此时有衙役静守在大‘门’两旁,见‘女’子携两名宫卫停在了石阶下,赶忙迎上前来行礼,“参见锦衣侯。”

哥舒无鸾抬了抬手,道:“燕副座可在衙内?”

“在,大人请。”

衙役退向一侧向‘门’内引路,‘女’子连同两宫卫抬步迈上了石阶。

甫入‘门’内,迎面是宽阔的大院,脚下青石铺路,两旁盆栽文竹,青青绿绿的颜‘色’,姿态雅逸。

穿过长院,便是正堂,端端屹立于眼前,整个正堂修建的巍峨醒目,两角檐牙高挑,如斜月披空,堂内正面青壁雕以一幅棕铜虎图腾,图腾下设了一张宽大的长案,一眼望上去庄肃外‘露’。

这督策营她还是第一次来,彼时总闻督策营如何庄严如何霸气,现在看来也算实至名归。

不过,就算再怎么肃严,被铁犁那个贪官污吏一番为祸,也显得满目疮痍了。

正堂的两侧分别修着两条幽深的长廊,一行人穿过左侧长廊,直奔后堂而去。

走了片刻,别致的小院浮现眼帘,一别于前堂的冷肃,到生出几分静心的幽清。

几间古朴的屋阁并列端立眼前,屋下偏侧栽种一棵高大的李树,明翠般的绿叶间隐着颗颗青果,此时刚过开‘花’期,点点白‘色’‘花’瓣纷落于树下,风起,‘花’瓣翩飞起舞,恍若流霜飞雪,卷来淡淡幽香。

男人便那般静静立于‘霜雪’间,一身浓黑‘色’常服,衬着一头银‘色’发丝,既醒目扎眼,又隐隐透着雅韵卓绝。

他身前是一方青石桌,石桌上放着一架小巧的细竹鸟笼,此刻,他正捏着一根细长的草梗,逗‘弄’着笼内的蓝羽小雀。

几声脚步声传来,燕七杀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只慢慢侧首,待望见来人的身影,眸中隐隐一亮,明‘艳’生辉。

今日的哥舒无鸾身着一袭青灰‘色’云锦抹领官衣,上绣银线团纹,深棕‘色’鹿皮腰带将腰身扎的极是利落干练,一双黑‘色’素面小靴踩在脚下,端望上去清雅素绝,又不失高洁风华。

因她的官衣多是偏重男款,眼下这身装扮衬得她腰杆笔直身姿落拓,腰侧斜佩长剑,腰后挂着盘卷起来的鲛绡鞭,一路迎着暖阳而来,轩昂四‘露’,十足的雷厉劲头。

三千青丝梳的一丝不苟,挽成云罗髻盘于侧顶,发间髻上没有丝毫的装饰,显得素雅清心,发髻梳的极端整,无一丝余发落下,‘露’出光洁的前额,和一张小巧的脸蛋。

整体看上去英姿飒飒,犀利傲然,然而,仅是面‘色’略显苍白,就连嘴‘唇’都少了往日的红润,多了几分憔悴之‘色’。

男人端望着‘女’子的面‘色’,眉间隐隐一动,眸中亦闪过一丝不明的‘波’动,而后‘唇’角一勾,划开宜人的弧度,叹道:“今日这是刮得哪阵风?竟将大人吹到了卑职的眼前。怪不得……”

哥舒无鸾慢慢走到他面前站定,微微挑眉,“怪不得什么?”

“怪不得卑职的左眼皮一直再跳,原来是感应到了大人会到访。”他的笑容由‘唇’角淡淡晕开,不乏优雅韵味。

可看在哥舒无鸾眼里却极是碍眼,她嗤笑一声,瞟了瞟他手边的鸟笼,道:“你倒是好兴致。”

“呵,早间有旨下来,早朝免了,督策营又没有什么案件处理,卑职这才落得清闲,逗一逗‘青嘴’。大人看看,卑职这鸟养的怎么样?”燕七杀一边勾‘唇’慢语,一边执起了鸟笼,送向了‘女’子面前。

不知为何笼内那乖巧的蓝羽小雀,在见到哥舒无鸾的一刹竟雀跃的挥翅蹦起,一根蓝‘色’翎羽于翅膀间脱落扇出笼外,慢慢落向了地间。

‘女’子低眉扫了一眼鸟雀,通体蓝‘色’羽‘毛’,青‘色’的尖嘴,小巧秀美,原是这‘青嘴’之名便是这么来的吧。

不过她可没时间关注这些,也没工夫与他闲话论鸟,一挥手,示意宫卫、衙役退下一旁,道:“今日本官前来是有要事与你商议。”

男人一听此话,挑了挑眉,将鸟笼放回石桌上,浅笑道:“大人且说吧,卑职洗耳恭听。”

哥舒无鸾眉头微蹙,声音凝重道:“铁犁尸变了!像是有人刻意控尸,就在昨晚他入宫突袭了本官,国君为稳内宫安宁,将擒拿他的地点安排在了督策营,并钦点你协助本官。”

声音刚落,却察觉男人的视线正一瞬不瞬的紧睨着她,嘴角挂着要笑不笑的弧度,给人以一股邪恶的讥诮味道,像是在说:看吧!你当初多番对我的好意左闪右避,到头来还不是亲自跑来说要与我联手。

哥舒无鸾狠狠瞪了他一眼,曼声道:“对于铁犁尸变一事,你好像一点也不意外?”

燕七杀笑的极其妖娆,声调低缓,语气散漫,那声音好似‘荡’在微风中的轻羽,搔过人的心头,不由感到一阵战栗,“卑职向来内敛,从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意外的神‘色’,可这心里却是被这事儿惊的打起了鼓……想来大人对卑职的品‘性’也是有所了解的吧?”

这话说得好似她不够稳重、沉着,遇事浮躁、张扬!他那是内敛?他那叫狡诈腹黑!什么情绪、心思全藏在肚子里,让人‘摸’不透,看不穿,提防不了。

‘女’子被他的笑容和他的话,惹起一阵闷气,继而牵扯了‘胸’臆间的搓痛,她微微颦眉,缓缓拢拳隐忍。

昨晚的一番恶斗,她伤的着实太重,回到耳殿调息了好几次,而后又服下了疗内伤的丹‘药’,这才勉强恢复了些许元气,眼下,她可不能因为这些无谓的小事引发内伤。

想着便将情绪理好,刚挑起眼帘的一刹,却发现男人眼底闪过一道莫名的忧‘色’,如流光一纵而逝,快的让她抓不住,不由得让她微微一怔,而后以审视的目光向他的脸颊望去。

今日男人的面‘色’,还是那日铁府宣旨时见到的常态脸‘色’,暖暖的光泽,衬着俊美的脸颊和‘精’致的五官,‘诱’人眼底。

然而,就在这种暖‘色’的光泽下,隐约透着一种苍凉的憔悴之感,乍看,看不出端倪,可仔细端详,越发清晰入目。

不知为何望着他脸上那隐喻不妥的‘色’泽,和这身浓墨般的黑衣,让她心头浮起了一个大胆的猜测,难道……

想到这,哥舒无鸾心下一震,那条秀臂不由自主的抬了起来,‘玉’手便这般直端端的抚向了他的‘胸’口处,而后用力的狠狠一抓。

没有预期的痛呼声,连一丝倒‘抽’冷气的声响都未发出,有的只是他魅入骨髓的笑声,和妖‘惑’人心的嗓音,“大人……这是在对卑职调情吗?”

他的声音好似淬了剧毒的美酒,醇厚甘美,却能取人‘性’命,他的笑声暧昧且‘露’骨,亦能慑人心魄。

便这么一齐传入了哥舒无鸾耳中,她脑内顷刻空白一片,须臾间,她犹如‘摸’到烈焰一般,乍然收回了手掌,苍白的脸‘色’适时镀上了一层朝霞,瑰丽明媚。

错了!她怀疑错了!他不是那黑袍男,不是魅影。

魅影是受了伤的,就算不重,也不会好的这般快。她下手这么重,又这般措不及防,若他真有伤在身,怎会一丝痛楚之声都未发出?

都怪她联想力太丰富,竟将他俩想成了同一人,也怪她沉不住气,就这样的试探了出去,现在好了,竟落得这么尴尬局面,该死的!

哥舒无鸾于原地羞恼的要死,耳闻着自身后传来的道道惊啧声,这才意识到两名宫卫和衙役还在现场,再也按耐不住‘性’子调理情绪,一拂衣袖,冷然道:“劳烦燕副座为本官安排一间房间出来,自今日起本官便会留在督策营静待擒贼。”

……

午前男人差人为哥舒无鸾收拾妥了一间房间,房间不大,略显简素却也不乏别致。

四壁粉刷光洁,室内一角陈设一张梨‘花’木桌,一套素雅的白底兰‘花’茶具摆在桌上,几张圆椅围在桌旁。

迎面是一张相思木雕‘花’软榻,崭新的铺盖整齐的铺在榻上,浅浅的兰‘花’绣在锦被上,透过轻薄如蝉翼的‘床’幔望去,朵朵幽兰仿佛徐徐初绽,恍若散发着优雅馥郁的清香。

哥舒无鸾淡淡扫了一圈内室,挥手示意宫卫将自己简单的行囊放在桌上,随即命二人回宫复命,之后将‘门’阖严,这便抬步走向‘床’榻,开始打坐调息。

这一坐便是一个下午,直到时至傍晚,她才缓缓收起内力走下‘床’榻。

在室内闷坐了一个下午,顿觉脑内有温吞,全身乏累,一抬手拉开房‘门’,迎面扑进一阵清幽的微风,带着淡雅的‘花’香,哥舒无鸾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抬步跨出了房‘门’。

时下傍晚,日头早已隐没空际,就连天边的瑰丽流云也在慢慢搁浅,取而代之的是一层黛‘色’。

‘门’前不远处的那棵李树,静静立在土中,清风一阵,绿叶婆娑,发出沙沙轻响,仿佛新谱的清心乐章,闻来不禁令人身心舒缓。

哥舒无鸾曼步迈下青阶,走向李树下的石桌旁坐下,刚刚坐定,余光瞟见有衙役守在院落一角,她动了动眉,却见衙役正向她这边走来。

衙役停在她身前行礼道:“大人休息好了?”

‘女’子轻轻应了一声,“恩。对了,燕副座呢?”

午前,在他命人收拾房间之后,便一转眼没了身影,一个下午过去了,还是没看见他的影子,不知这男人在忙些什么?

对于国君的差事他向来是积极的,就算没有落到他头上的差事他也是争着抢着来办,眼下出了这么大的案子,他倒是玩起了失踪,不晓得这厮又在耍什么把戏?

说起来,她也根本没打算让他来协助自己,不过是按着娘娘的隐喻想要借此窥探一下他的底细罢了。

“燕大人说有事要出去一趟,不过走之前曾留话给属下,让属下好好随‘侍’大人。”

有事?他会有什么事?就算有什么事,也没有国君的谕命来的重要,想是他已猜出了自己的目的,怕被看出端倪,这才躲了出去吧。

哥舒无鸾敛眸一瞬,淡道:“哦,知道了。”

“大人可是有事找我们燕大人?燕大人出去半日了,眼下应该快回来了,若大人着急可以……到他房中等他。”衙役边说边偷睨了‘女’子一眼,眼神中难掩暧昧之‘色’,那试探的语气,仿佛在窥探她对男人是否存有他想。

怎么听怎么令哥舒无鸾别扭,抬眸扫了衙役一眼,发现这衙役正是午前看见那尴尬一幕的其中之一,一想到男人那句,‘大人……这是在对卑职调情吗?’便觉得脸颊发烫,怒火飙飞。

该死龌龊坯子,同着手下也这么口无遮拦,‘私’底下不定多么的不堪呢!

害的她跟他一块丢人,说来也怪她自己,要不是……罢了!尴尬的事情都已经出,还想那些没用的干什么?

‘女’子将情绪掩下眼底,淡漠道:“不必了,本官没什么事,你先下去吧。”

衙役倒也机敏,察言观‘色’一瞬,道:“大人可是饿了吧,属下即刻给大人传膳。”

说到传膳,她倒是真的饿了,午饭时她只随意吃了几口,到了眼下,腹中正是空空,这便点了点头,允了衙役的提议。

衙役躬身而去。

哥舒无鸾坐在石凳上仰望着暗‘色’天边那初‘露’的月牙,思绪翩然远去,不知夙儿在凉州封地一切可好?是不是还是那般的任‘性’?并时不时出其不意的捉‘弄’人一把?

轻轻叹了一声,收回思绪,衙役刚好去而复返,手中托着一方托盘,走到她近前,道:“外面风凉,大人回房用吧。”

哥舒无鸾望了一眼托盘上的饭菜,一盅参汤,一小碗晶亮的米饭,两碟小菜,闻上去便觉开胃,遂,摇首道:“不了,就在这里用。”

衙役听话的将饭菜摆在了石桌上,后退向一旁。

‘女’子执起筷子,夹了一口米饭,就着小菜慢慢吃起,不知是她太饿了,还是这饭菜过于合口,不多时饭菜便被她一扫而空。

一旁的衙役见‘女’子吃的很香,便道:“属下再去为大人添些饭菜。”

“不用了,本官饱了。”对于每日的饭食她一向克制定量,食至七分饱刚好,既能缓解腹中的饥饿,又不至于过饱使人懒怠,就好似她做人的准则,过满则亏,浅平则存。

当然这只是她‘私’下的为人之道,人前,她还是那般的傲物自大,为的便是以表象‘迷’‘惑’敌人的双眼,让那些不轨之徒输了戒心。

“那大人在用些参汤吧。”

经衙役提醒了这么一句,哥舒无鸾这才意识到手边的那盅参汤,执起汤匙,浅酌一口。

汤水温而不烫,清香不腻人,划过喉咙隐隐透着一丝清凉,最后慢慢落到腹中,一霎间,就连‘胸’臆间那因内伤造成的扯痛都为之舒缓了。

不由得让她眸光一亮,这汤不但味道极好,喝下更让她伤痛渐消,遂出声道:“你们督策营的厨子倒是有一把子好手艺,就连宫里的御厨都及不上呢。”

不是她刻意称赞,确实是这厨子的手艺摆在这呢。

却听衙役笑道:“大人说笑了,这哪里是什么厨子的手艺,而是我们燕大人在出‘门’前亲手煲的汤,煨了整整一个下午呢……”

燕大人在走前千叮万嘱,让厨房的人将火候看好,待到哥舒大人傍晚用膳时刚好煨好,时间掐的那个准哟,啧啧!

这番心意,这番细心就连他这个衙役看了都不免感动,就算哥舒大人对燕大人没那个心思,可燕大人这边……他在燕大人身边一年多了,还没看见大人对哪个‘女’子这般上心,哪里是没见过,是根本没有,燕大人现年也二十有三了,身边别说连个‘女’人的影子都没有,就连个红颜知己都未曾瞧见半个。眼下看这情形,燕大人的心早已经给了锦衣侯!

这一个是名誉东都的银发鬼探,一个是内宫第一红颜‘女’官的锦衣侯,二人珠联璧合,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衙役一边暗自猜测,一边于心底暗叹二人如何如何匹配,却没发现‘女’子的脸‘色’已经微变。

哥舒无鸾一下子抛下了手中的汤匙,再也没心思喝那参汤,只在心中呕的要死,因她怎么也没料到自己竟夸赞了一头好吃、贪嘴的——猪!

罢了!生气无益于内伤恢复,她还是淡定为上,淡定。

这边,衙役见‘女’子不再喝汤,而是神‘色’晦暗的坐在石凳上出神,还以为是自己那句话说的不得体,便开口道:“大人怎么不喝了,这汤再放就凉了……”

熟料,话还未说完,便收到‘女’子一记冻死人的眸光,望着她那道手势,衙役‘激’灵着身子,忙将碗碟收拾好,退出了小院。

哥舒无鸾淡淡望了一眼渐渐消失的身影,刚要起身回房,一道劲烈的风袭过耳畔,她警觉眯眸,提力挥腕,一把抓住了那颗圆圆的蜡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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