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到宿舍,张德民拿出湿地公园规划方案仔细看了起来。
应该说这个方案在专家的指导下,本身并不存在问题,但张德民刚看的时候,总感到缺了什么。
抱着手臂,张德民看着黑暗中的窗外。
既然叫公园,是否应该具备公园的一些基本功能,比如儿童游乐场、餐饮等等。但这里是候鸟迁徙地,建这些会不会影响候鸟的迁徙呢?张德民心里没底,得抽个时间听听专家的意见。
12号上午,张德民正在办公室看着文件,原县公安局常务副局长,现洛平县政法委副书记李成德走进了张德民的办公室。
李成德因为牵连到“贺案”,而被吴学志建议调离了公安局副局长岗位。
“德民书记,我是来向您检讨的!”李成德进来后,一脸诚恳地看着张德民。
吴学志把其他几个人交给了县纪委,却唯独没有对李成德采取措施,直到现在张德民都不清楚他的用意,张德民放下文件指了指李成德面前的凳子。
对于李成德,在朱卫东时代,张德民和他接触比较多,这个人当时表面上看倒是很正义的一个人,却没想到在自己刚向县委推荐他的局长任命后就出了这事,让张德民心里很恼火。
张德民抱着手臂表情平静地看着李成德。
“三年前,在一次酒桌上,我和汪林被当时的常务副县长后来的洛平县长武伟才叫到一起吃饭,还有吴明杰副县长。”李成德坐下后说道,“也就是在那次酒桌上,认识了贺明山和刘超。”李成德沉重地说道。
“那晚喝酒的时候,武伟才让贺明山说了一下小煤窑和砖瓦厂的事,贺明山当时就问我们要不要参股,那个时候我正为钱发愁,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说是入股,就是象征性投几个钱,更多的时候是协调有些关系,按现在的说法,就是以权谋私……”
张德民起身倒了一杯水递给了李成德。
李成德接过水杯后继续说道,“我父亲1945年参军,在五十年代初一次剿匪的战斗中牺牲了,父亲牺牲后,母亲带着姐姐和我,还有弟弟,因为组织的照顾来到了洛平。”
“母亲在我十二岁的时候因为患病去世了,我和弟弟是由姐姐带大的,姐姐大我五岁。”
“那个时候,日子过得很艰难,姐姐初中没毕业就代替母亲承担起了养育我和弟弟的责任,那时真的是很难。”说到这里,李成德叹了口气,“我高中毕业后进了县公安局当了一名民警,就在我当上民警的第二年,姐姐掉进了水库……”说到这里,李成德有些哽咽,“当时很多人说我姐姐是失足落水,可我觉得事情有些蹊跷,那是一个夏天的黄昏,天色还很亮,而且水库离我家有五六多公里,一个大活人平白无故怎么会去水库?又怎么可能掉进去?于是我开始暗中调查后,在接下来的一年多的时间里,我利用民警的身份收集到很多材料……”
见李成德眼角渗出了泪水,张德民拿了一张纸巾递给了他。
“通过对这些材料分析,结果我大吃了一惊,我民警的身份是我姐姐用她的身体换来的……”李成德已经是泣不成声,“而那个人竟然是我父亲的战友,县革委会副主任,这个人当时五十多岁了,自从占有了我姐姐后,更是隔三差五的让我姐姐去,我姐姐如果不去,他就用辞退我来威胁我姐姐,我姐姐最后实在无法忍受才跳了湖……”
“我恨透了那个人,于是我开始收集证据,想到有朝一日为我姐姐申冤,也应了那句话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人妖不分的十年结束后,这个人因为诱奸了很多女知青而被判刑,最后死在了监狱。”
“我弟弟因为受不了姐姐的死,精神出现了问题,我之所以要入股小煤窑是因为我弟弟每年看病要花很多钱……”
“张书记,我对不起我姐姐,对不起组织,对不起人民,我会将我非法所得全部上交组织。”李成德自己扇了自己一记耳光,“我现在就去就去纪委交代我的问题。”李成德用袖子擦了一下脸上的泪水站起身后走出了张德民的办公室。
看着李成德的背影,张德民没法说什么,那个年代的很多人间悲剧,他心里非常清楚,这些悲剧都源于封建集权,可现在居然还有人怀念那个时代,甚至顶礼膜拜更是让张德民无语。好在历史终究会给出一个公正的评判,因为蒙蔽只能是一时而不可能是一世的!
都说九州人是善良的,他们选择了忍住自己的伤痛而去原谅那些不能或者是不该原谅的人和事!
虽然说李成德的事是因为时代造成的,但张德民并不认为这就是开脱自己的理由。要知道,那个年代造成的人间悲剧何止千千万万的家庭,如果这些人都像他一样呢?恐怕事业早就被葬送掉了!
下午两点,张德民来到县检察院。
见张德民的车开进了检察院,包怀良迎了上来,就像门口传达室的老头眼睛一直盯着门口一样。
“张书记。”包怀良躬身看着张德民。
张德民点了一下头,朝楼里走去。
“张书记,蒋检住院了。”包怀良跟在张德民身后说道。
“住院?”张德民不由停下脚看着包怀良,“什么病?”
“张书记,他是老毛病了,高血压。”包怀良说道。
“下午的汇报怎么样?”张德民本来就对蒋明光很不感冒,也不知道他是真病还是泡病号,再说高血压吃点降压药不就得了,用得着住医院吗?他懒得理会蒋明光的事,看着包怀良。
“张书记,要不让各庭室汇报?”包怀良小心说道。
张德民想了想,“下午你组织一下检察院的第一阶段总结布置喝第二阶段的整顿工作,明天早上我在办公室听取你们的汇报。”
包怀良眼睛里闪过一丝让人不易觉察的兴奋,“张书记,我一定组织好检察院的工作。”包怀良偷换概念,把张德民说的组织检察院作风纪律整顿说成是组织检察院的工作。
张德民了没包怀良想的那么多,转身走出了检察院办公大楼。
回到经开区,张德民让周子华通知经开区全体干部职工下午四点到会议室开会。
因为那天丁黑脸的一句100亿目标是不是太高了,张德民就想着首先要统一经开区干部职工的思想,内部的人都不相信能够达到这个目标,更何况外面的人呢?
四点,经开区全体人员在会议室里听张德民关于100亿目标的阐述报告……
洛平经开区截止目前为止,吸引投资企业42家,合同投资金额18亿元,实际到位资金9.12亿元……今年,除了已经签约的两家沪市企业,还有三家港企和一家海岛企业在积极的接洽之中,另外,如果算上香港嘉裕集团,合同投资金额将会跃升到40多亿元,实际到位的资金应该突破20亿;另外,三月份,洛平将到沪市和深市组织两场大型专题招商推介……
张德民着重介绍了今年经开区的招商形式,他说,如果三月份的两场招商推介效果明显,洛平还会到福省、苏省和京城举办大型招商推介……
阐述完后,张德民扫了一眼会议室后笑了笑,“大家还有什么疑问可以直接问我。”
“张书记,你刚才说到我们经开区现在合同投资金额已经到了18亿元,可为什么实际到位资金才9亿多元呢?”一位职工站起身看着张德民说道。
“任何一个企业的投入都不是一次性到位,而是分阶段到位资金,比如说,我们建一栋楼,基础需要多少钱?完成地下部分需要多少钱?地上部分需要多少钱?封顶需要多少钱?如果这栋楼造价是五百万,地下部分需要100万,直到封顶需要三百万,如果你是老板,你会把五百万都摆在那里等着吗?”张德民举例说道。
因为张德民刚才阐述得很清楚了,所以有疑问的人也就寥寥无几了。
见没有人再提问,张德民看着丁黑脸,“丁主任,你介绍一些这次沿海考察的事吧!”
随后周子华和丁黑脸分别介绍了去年底随洛东省沿海考察团考察几个沿海经开区的情况……
“这次的考察给我感受最深的就是沿海那些经开区时不我待的精神和管理方式的转变。”丁黑脸打着手势说道,“时不我待就是不等不靠不要,路就在脚下,只是你如何选择,是大步快走还是小步慢走,大步快走,你就可能将别人甩在身后,小步慢走就可能被别人甩在身后!”丁黑脸看了一眼会场。
“对于经开区的经济目标,说实话,刚开始的时候我也很不理解,觉得这个目标缺乏科学性和严谨性,但刚才听了德民书记对五年内经开区实现产值100亿的阐述,我心里有了底,这个目标既是对我们的鞭策,又是激励,这就要求我们要像刚才我说的大步快走,没有这种时不我待的精神,就是定个10个亿的目标都是不可能实现。”
“所以,我希望我们经开区全体干部职工,从我做起,从自身做起,以时不我待的精神投入到工作中,切实转变我们的工作作风和工作态度……”
“我刚才说到的另外一个感受是管理方式的转变,把去管变成去服务,为园区企业服好务,为园区企业员工服好务,这样才能为我们经开区吸引来更多的企业,创造更大的效益。”
丁黑脸说完后看了看张德民。
张德民清了一下嗓子,“我很赞同丁主任最后那句话,服务就是创造效益,你为企业服务好了,服务到位了,也就解决了他们的后顾之忧,让他们把全部精力放在产品的开发上、产品的质量上、产品的销售上,企业效益好了,创造的价值就大了,利税也就增加了,我们的效益呢?当然也跟着上去了。”张德民最后补充道。
“有了目标是不是就万事大吉高枕无忧了呢?我要说,不行,要取得成功,不仅要有目标,还要有积极的态度。因为知道了目标,并且还要用乐观的态度去实现它,才会很快到达目的地,取得成功。”
让经开区干部职工的对五年经济目标认识清楚了,张德民的心也放下了一大半。
散会后,张德民留下了经开区几位管理人员。
“五年目标虽然制定了,但我们现在缺乏的就是对目标的分解。”在丁黑脸办公室,张德民靠在沙发上看着几位,“子华,今后你要学会用电脑。”见周子华在笔记本上记录着,张德民笑道。
“是啊,子华,你那个字啊,跟鬼画桃符一样,每次你写的东西,我是连猜带蒙。”丁黑脸指着周子华说道。
周子华抠着脑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明天我就开始学习使用电脑。”
“老丁,五年的目标,我的意见分解到每一个季度,只有把这个看似遥不可及的大目标分解成小目标,变成我们每一位干部只够都能够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才能实现你刚才说的大步快走,也才能让我们经开区的干部职工心里有底。”
直到八点,才初步拟定出了季度目标分解计划。
“方案我带回去晚上再看看。”张德民拿起周子华代写的五年目标分解方案。
回到宿舍,张德民拿出方案又仔细看了起来。
边看又边再稿子前作了一些改动,直到满意后已接近午夜……
第二天上午八点半,施跃东来电话说,刚接到省里相关部门的同意将洛平副食园纳入经开区,但希望洛平在接到通知后,要考虑增加农产品的深加工等等。
刚放下电话,就看见包怀良站在门口,“张书记。”
张德民招了招手。
“昨天下午你们会议结果是什么?”张德民没有绕圈子,直接问道。
“张书记,昨天您走后,我们马上召开了全院职工大会,这是我们的检察院第一阶段汇报和第二阶段整顿工作计划。”包怀良说着将手里的几页纸放在了张德民面前。
“材料我一会儿再看,我先问你几个问题。”张德民拿起材料放在一边,抱着手臂看着包怀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