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了?”她下意识开口问道。
布和点点头,另一间房的萨满耶这时出现在他身后,船这会不知怎么开始晃了起来,他扶着墙板,以稳住身子。
晏慈因为没坐过船,没什么坐船经验,这船才晃起来,她便又跌回了床上。但是这会儿她反应比之前可快了不少,她紧跟着便起了身子,扶着墙板跑到了萨满耶身边。
“他们还是找到这了。”萨满耶皱着眉头,看着布和的刀。
“主子不用太担心,来的人不多,方才我们已经除掉了一些。那边也已经做好了转移的准备,待这船出了淮州,我们再换船便是了。”布和把刀收回鞘里,“主子带着她先去楼下的隔间待一会吧,以防待会还有人进了这里。”
闻言,晏慈心中暗暗舒了一口气,这刚出了狼窝,还以为这么快又要进个生死局,幸好算是虚惊一场。
萨满耶则是不怎么在意的样子,想来这样的事已经经历了不少。
“知道了,让我们的人都小心点。”说完,他又瞥了眼晏慈,“你跟着我。”
“奥,是,主子。”晏慈点点头,跟紧了他。
二人顺着隔壁的梯子,便去了楼下的隔间,布和则出去和塔纳商量接下来的事情,顺便处理一下那些尸体。
隔间不是很大,里面放了一张床和一张软塌,还有一张小桌子,上面还放了一壶酒。萨满耶一进去便坐到了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
晏慈看了看那床和软塌,想着自己肯定是坐不了的,故也只是看了一眼,便走过去站在萨满耶身后。
“会喝酒吗?”他突然开口。
晏慈闻言点点头,又道:“家乡以酒闻名,故我们那里的人从小就会喝酒。”提到了酒,晏慈便想起了故乡酿的那些酒,想起家里院子里父亲母亲为自己埋下的女儿红,眼神不自觉柔软了下来。
“哦?是吗。那就坐下来陪我喝几杯。”他抬手示意她坐在自己旁边,晏慈这次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
“怎么,还要我替你斟酒吗?”见她坐下后却不动,萨满耶把手中的酒放在她面前,又把自己的空杯子往前推了推,“给我倒酒,也给你自己倒一杯。”
晏慈便接过酒壶,先替他斟满了,再从面前杯盘中拿出一只杯子,给自己浅浅地斟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方才船晃得厉害,这盘中杯子都七倒八歪的,还有几只滚落在了地上,碎了。
“我,我先清理一下吧,免得主子待会踩到碎瓷片,伤着自己。”晏慈放下还未喝的杯子,便要起身。
萨满耶一手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坐回来:“不急,喝完再说。”
晏慈身子微微僵了僵,多少还是对这样的肢体接触有些不习惯,但是这次她没有躲开。
“你刚才害怕吗?”他端着酒杯,转过头看着她。
房间里光线比较暗,因此点了几盏煤灯,暖黄色的火光盈满整个房间,让他现在整个人的轮廓看上去都柔和了不少,不像之前那般冷厉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他的眼里有一些些无奈。
晏慈微微抿了一口酒,方回答道:“有一点。”
他看着她杯里晃动的酒水道:“那你后悔了吗?”
“后悔什么?”
“后悔让我救你。”
晏慈想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自己才是那个主动求救的人,无论结果如何都没有资格说后不后悔的。
所以她只是摇摇头:“我不后悔,我真的感激你。我也不是怕死,只是不能是现在,我要找一个人。”
他喝下杯里的酒,一滴不剩,然后把杯子放在她面前,撑着脸问:“谁?”
晏慈坦然道:“我的兄长,前些年因为洪水我们失散了。”说完,她又替他倒上酒。
他看着她完成倒酒的动作,看着她把杯子举到自己面前,他接过杯子,仰头喝尽后放下。
“万一他已经死了呢?”
死了,是吗?这些年许多人都是这样和她说的,其实她自己也知道,在那样的情况下,他要活下去有多难。
可是她还是不相信,不相信自己唯一的亲人,会真的已经不在了。
“只要还有一点点希望,我都会找下去的。”她看着他的眼睛,坚定道。
他看着她眼里的那股子倔强,觉得有些刺眼,当初自己也是这样的倔强,这样相信那些自己坚持的事情会有一个好的结局,结果呢?换来的不过是一次次失望甚至绝望罢了。因此现在再看到这样的东西出现在别人的眼里,他总是烦躁地想要去毁灭破坏这样的天真。他看不得自己身边的人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
所以他只是冷冷地笑道:“认清现实吧,若他还活着,怎么他不来找你?”
闻言,晏慈垂眸,是啊,兄长若是活下来了,为什么不来找自己呢,这些年她没有离开淮州,还不是因为淮州离当初他们分开的地方近,为着等他回来吗?
闷闷地喝下杯里的酒,她忍不住又喝了一杯。
见她落寞了的样子,萨满耶却又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后悔了,他按住她又想拿酒的手道:“我随便说说,你不用太在意。不过,你现在是我的人,你要记住这一点,至于你的兄长,日后有机会,我会帮你寻的。”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允诺这种对他来说没有意义的事情,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迁就这个才认识没多久的小姑娘。
但是日后他回想起来,终于明白,是因为她太像曾经单纯美好的自己了。
晏慈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虽然还是不习惯被说成是他的人这样,她总觉得这个说法有些过于暧昧了,但是再想想,却觉得好像也没说错,他手下的人,也的确就是他的人。这样想来,倒也不纠结于这说法了。
晏慈有些不太习惯地缩了缩手,萨满耶不甚在意地松开了她,继续喝着自己的酒。
“这一路上可能都不会很太平,你要是累了,便先休息一下,免得到时候连逃跑的力气都没了。”他拿过她的杯子放到一边,也不抬头,继续喝着自己的酒。
“嗯。”她点点头,然后起身,走到软塌上睡下。
说是睡,其实也不过是闭着眼睛躺着罢了,身边这么一个人坐着,她一时多少不太习惯。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累了,闭了眼没多久,她竟然真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