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1 / 1)

萨满耶抬起手绾起晏慈垂在耳边的长发,低低地轻笑着,好似这是一件多么值得开心的事情一般。

晏慈只觉得心中悲意难忍,眼角久违地染上了湿意,她的唇轻颤着,“萨满耶,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好不好。”

萨满耶拨弄她头发的手一顿,目光回到她的脸上,直到他看到她望向他的眼里噙满了泪水,他晃了晃神,松开了握在她手臂上的手,有些不知所措。

印象里,晏慈从来没有在萨满耶面前哭过,当初无论受了多重的伤,处理伤口时伤口再疼,晏慈也从未掉过一滴眼泪。

方才故作的随意,冷漠,轻浮一时之间都消失不见,他站在原地,一时竟想不到该说什么,做什么,像极了少时做错了事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

可到最后,他也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捏紧了拳头转过身,心上像被木轮马车撵过一般。

晏慈垂下眼眸,任由那一滴眼泪落在眼前的池里。而后抬手抹去剩下的水痕,低声道:“你明明不是那样的人,又何必逼着自己做那些冷血的事情。”

这话不知戳中了萨满耶的那一点,萨满耶冷笑自嘲道:“不是哪样的人?你真的觉得你了解过我吗?我就是这样的啊,嗜血,冷漠,杀人不眨眼的。”说着他转过身,恢复了他往日的那副模样。

晏慈咬紧了下唇,被他这番自我唾弃的模样气得发抖,不注意间下唇就被咬破了一个小口,隐隐渗出一些血色。

“你非要这么折磨你自己吗?你现在已经是北狄的王了,没有人能再伤害你,毒已经解了,你不需要再这样伪装你自己了。”

“伪装?”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萨满耶大笑起来,走到一旁的软塌上坐下,而后嘲讽道:“就算是伪装吧。”

晏慈一瞬间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她低下头,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

那是晏慈来到北狄的第一年,在一次围猎里,萨满耶被人设计,在草原上遇上了一群野狼。当时萨满耶身边只有两个护卫和没什么武功的晏慈,可以说是到了绝境。

如果不是后来布和带着人及时赶到,或许晏慈和萨满耶早已成为了那群狼的盘中餐。

尽管如此,在和群狼的对峙中,萨满耶仍然是受了很重的伤,原本他不该伤的那么重,可他偏偏就在头狼扑向晏慈时,挡在了晏慈身前,替她硬生生受了这么一下。

当时晏慈问他为什么,他说:“总归是冲着我来的,真要死,便就死吧,没必要临死还牵连着你。”

后来他们又一次遇到了那群狼里的头狼。

只不过那时候那头狼早已不再是狼群首领,而只是一只坡脚老狼,若非它额角那撮显眼的白毛,晏慈和萨满耶是绝对认不出的。

随行的侍从原想一刀了解了那狼,也是萨满耶阻止了他,还顺便把自己捕来的兔子扔给了那匹狼。

因为这两件事情,无论后来萨满耶做了多少别人眼里丧尽天良的事情,无论他后来杀了多少的人,她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心,她相信那所做的一切只是当时四面楚歌的他为了自保所做的抗争。

可是她不知道,有些事情,做得多了,可能连他自己都忘了自己原来是什么样子的。

晏慈叹了口气,转身作势要走。

“这个月初七。”

晏慈脚步一顿,等着他说下去。

“燃灯节,我带你出宫散散心吧。”

晏慈不知道他又在打着什么主意,没答应也没拒绝,径直出了浴房。

萨满耶看着她走出那扇门,整个房间里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许久,一声轻叹湮没在满池温水之中。

……

那边江辰暮见晏慈听到消息后出去,许久都未能回来,不禁有些担心她与萨满耶起争执而被误伤,到底是坐不住了,按着蔺秉教的法子给自己易容了一番后,便悄悄潜出了延春阁。

进宫之前,江辰暮那边早已找人想办法得到了皇宫的分布图,故而他虽未曾在这宫中走过,但脑海里早已形成了一副大致的线路图。

延春阁离萨满耶居住的长明殿和办公的文礼殿都不远,江辰暮估摸着这个时间萨满耶应当是在文礼殿处理政事,故而便顺着去文礼殿的路去了。

江辰暮小心地错开往来巡视的侍卫们,从文礼殿外进到了文礼殿内,却并不见晏慈和萨满耶的身影,正想再悄悄地离开,却在一个回头间看到了个熟人。

那人江辰暮虽叫不出名字,却是在江辰劭身边见过,是个不怎么起眼的人物。

江辰暮侧身躲在一处幕帘之后,微微撩起帘布望去,就听见了几句不知头尾的话。

“都安排好了吗,王上说话算数的吧?”

“呵,我们北狄人可不像你们大昭人那么多心思。”

“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我们王爷自然是信得过王上的。”

“那个董良接到了吗?”

“董将军已经在来的路上的,这次多谢了王上的慷慨支援,我们王爷不会忘记王上的恩惠的。”

那两个人说话间便走出了文礼殿,江辰暮咂摸着这几句话,却是听出了不少内容。

那两人显然一个是江辰劭的人,另一个则是萨满耶的人,言语间他们谈到了董良,而江辰暮前夜才收到江辰宇的飞鸽传书,说是董良戴罪潜逃了,如此看来,这逃得还不是别的地方,便就是这北狄了。

那也就是说,董良私下串联北狄卖国之事已然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了,而这江辰劭既然也参与了其中,谋逆一说便也是逃不开了。

江辰暮斟酌了一番,探出身子四下看了看,见此刻屋内并无旁人,小心地移步到那两人方才说话时靠近的桌案前,细细查看了一番,果然在几封折子下找到了一些江辰劭与萨满耶来往的书信证据。

江辰暮利落地将它取了出来藏进了自己的怀里,而后又像是无事发生一样将桌案整理回原来的样子。

接着,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文礼殿,原路返回了延春阁。

一进寝宫,便见到晏慈失神地坐在床边,眼神空空地不知望向何处,听到开门声,见到江辰暮回来了,她方才松了一口气。

而江辰暮只一眼,便瞧见了她眼角的微红和唇上的血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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