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小七意外的早早的醒了过来,开门看到的就是温子然背着一个包袱,手里拿着一把剑似乎要出门的样子。
老头和包骚少主坐在桌边,看到她出来,包骚少主站起身柔声道:“小七,子然要离开了,你快和子然道别一番。”
小七闻言,心跳了一下,直接掠过包骚少主的那张脸,走到温子然的面前,抬眼对上那双星辰一般的眸子,平静的问道:“你要走了么?”
“嗯。”
“去哪里?”
“去金陵。”
小七深吸了一口气问道:“去多久?”
温子然却没说话了,避开她的眸子,小七心里一动,有点难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都是和薄言在一起,不是看不到他眼中的落寞,只是只能装作看不见,她用了全身的力气道:“好,路上小心。”
温子然又转过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阳光明媚,照着他如玉容颜和恬淡微笑,那样的动人心魄,缓缓的转身走出了竹楼。
那青石阶梯,似乎特别长,从来都没有那么长过,温子然走的很慢,修长的背影寂寥又孤寂。
她心头冒出一个冲动,很想冲出去,这个念头还没有实施,手已经被另一只节骨分明的手握住,她手指一点力气都没有,也没有心情挣脱开来。
她连一句多谢都说不出口,连迈出一步的勇气都没有。
温子然走了,包骚少主天天晃荡在她的眼前,也不知怎么的,她打心底就觉得是包骚少主赶走子然的,所以对着包骚少主也是不冷不热地。
她几日下来,吃不下饭,一股气闷在喉咙间。几日下来,脸竟然瘦了一大圈,原来圆圆的脸一下子变成了消瘦的瓜子脸,大大的眼睛水灵灵的,竟然也有几分美人的样子了。
一日,房门前光影一闪,包骚少主白衣翩然,小七抬眼看了一眼,有些诧异,包骚少主什么时候穿上了白袍了?一向不是喜欢艳丽的袍子么?
他手里提着一个包袱,气息有些急,似乎是风尘仆仆云游归来一般,她有些奇怪,他将包袱放在桌子上打开,里面竟然包着一个食盒,隔着盖子她都可以闻到诱人的香味,他打开了盖子,一碟一碟地从食盒里面拿出了几道菜,竟然是云国名府的几道名菜。
他将筷子递到了小七的手里,热切的望着小七,满怀希望地道:“这两天你吃不下饭,我特地从谷外给你弄来的,一路施了轻功回来,食盒外面又包了好几层的棉布,还热着呢,你多吃一点。”
小七看着桌子上温热的菜肴,怔怔的说不出话来,渐渐心里涌现出温热的一片感动。抛开包骚少主的纠缠之外,他确实对她蛮好的,什么好吃的第一个夹的都是给她的,眼下这份心意,实在是让人感动,算了,至于子然离开的那件事情,她也气的差不多了,现在也该好了。
包骚少主认认真真地看着她,带着些怜惜和心疼的表情,柔声道:“小七,你好歹吃一点,你看你现在都瘦成了这个样子,原来圆圆的脸配上大大的眼睛多可爱啊!配着两个酒窝,不仅旺财,还旺夫。”
前两句她听着比较顺耳,后两句听着怎么这么怪异,怎么搞的她就像是麒麟什么的,她瞪了他一眼,难道她以前有那么胖么,居然被说成了旺夫!因为旺夫脸相所以才喜欢她么?他总是笑嘻嘻的说着娘子,从来也没有正经的说过他喜欢她,从来都是直接喊着娘子,或者妃子什么的,难道是逗着她玩的?
她怔怔地看着他,真是檀郎俊俏,秀色可餐,可是她却猜不透他的心思。她一向不喜欢猜测别人的心思,为什么接近她,她喜欢推心置腹,别人对她推心置腹,她也对别人推心置腹,她的脑子本来就不聪明的,想得多了,容易把自己绕进去,所以面对包骚少主,她向来都是把自己藏着,防备着他。
再者,她总觉得长得好看的男子,虽然赏心悦目,但是却不能延年益寿,漂亮的男子因为桃花太多,七挡八挡的费心费力,特别是包骚少主这等俊美的不像是人间的男子,一双明眸子,就算是不随便的乱瞄着,也会有很多的女子盯着他的,到时候她要是真的答应他了,成为世子妃,她这个性子肯定是忍受不了,到时候嫉妒成性,心情抑郁,自然是活不长的。
一想到和他的将来,脑子翻江倒海一般,立马摇晃了一下脑子,将这个念头一下子撇干净。
面对着他,有些话总是说不出口,因为他不想伤害他。
他只是不适合她,并不是坏人,她其实也是喜欢他的,只是这份喜欢却不能萌芽,还在萌芽的时候就被她掐断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他是西关国的世子,迟早是要成为皇帝的,三妻四妾,对他来说不过是正常,她的身份这么卑微,别说是世子妃了,到时候恐怕是一个小小的妃子都轮不到她。
更何况她的性子向来野惯了,喜欢在外面游玩,不喜欢被关在府邸当中,宫里的生活也实在是不适合她。
包骚少主忽然道:“娘子,我们出谷去吧。”
小七点了点头,这些日子在山谷里实在是闷坏了,那些抓捕他的官兵想着也应该离开了,这么些日子,云国和西关国的战争应该停止了。
五月初一,小七拜别了老头,本来想着带着神医一起走,结果老头幽幽地叹口气道:“丫头,老头子我年纪大了,只能在这山谷中悠闲的过些日子了,你若是记得老头子,就回来看看我。”
小七本来想着流几滴眼泪,表示自己的依依不舍之情,老头子却摆了摆手,似乎是赶人似的道:“赶紧走,赶紧走吧!”
脸上一副恨不得她立马走的神情,她好不容易酝酿的眼泪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抽着嘴皮摇摇手算是别离了。
路上她叹口气幽幽问道:“薄言,我就那么不受老头召见么?”
包骚少主摸着眉梢嘟囔了一句:“你连着几日不知怎么的,竟然发狠的吃东西,神医估计是看你吃的太多了,怕你一下子吃完了,所以才希望你走的。”
小七嘴角狠狠地抽了抽,吃的太多!果然她就不应该想着狗嘴里还可以吐出象牙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加快了脚步往前走。
包骚少主在后头急忙跟了上来,笑眯眯道:“生气了?”
小七冷哼了一声,继续加快脚步往前走。
出了山谷,到了西关国的边境薄言在城外的渡口包下一条船,走水路去西关国京城。锦绣金陵,六朝金粉,她从未去过。
船上的船工们如履平地不说,连身怀六甲的船家娘子也是身轻如燕的来回忙活,她“柔弱”的有些惭愧,悄悄的将腰间带着的长剑取下来压在枕头下,实在是没脸让人知道她也是会些功夫的。
包骚少主一副体贴关怀的模样,柔声道:“娘子,这点小风小浪你就犯晕,实在是让人揪心。”
一声“娘子”生生让她呕了一口酸水出来。
船家娘子正巧送水进来,看到小七皱着眉头干呕,包骚少主正在为她抚背,立刻一副寻到了知音的神情,好心的问道:“莫非夫人也是有孕了?”
身孕!小七又被生生的吓出了一口酸水,险些呛住了自己。
薄言嘿嘿地笑了几声,对船家娘子道:“这个嘛,还需要请大夫瞧过之后才知道。”
她有没有身孕他还不知道?居然在人前如此胡说,小七羞愤交加,也顾不得船家娘子就在跟前,使了十足的力气,狠狠地掐了薄言一把。
包骚少主装模作样地哎呀了一声,依旧笑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船家娘子笑呵呵道:“当日我知道我怀了身孕,一想到是他爹干的好事,也足足恼了他好几天呢!”
薄言笑的越发欢快了。
小七估摸着自己的脸色应该是半江瑟瑟半江红了。她趴在窗户边看着江面,茫茫一片,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看的,除了江水还是江水,不过,比看着包骚少主一脸的坏笑好的多了。
“娘子,你都看了小半个时辰了,不如换个风景吧?”说着,包骚少主就靠了过来,小七没有回头也大约可以感觉到他大约离她只有半尺的距离,不知怎么的,他一靠近她就觉得身子立马僵住。
别的风景?她僵住身子仔细的瞅了瞅,除了江水还是凉水,偶尔江面飘过鸡片叶子,她不禁问道:“那有别的风景?”
“为夫不就是么?”薄言在她的身后含情脉脉柔情款款的来了一句,小七立刻麻利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口酸水也麻利的呛住了。
包骚少主嘿嘿地笑着倒杯水过来,小七低头扶着胸口随手去接,一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指,她的心口猛地一跳,慌慌张张地拿过杯子,喝了一大口。
“娘子,等到了京城,我就请个大夫给你看看。”
小七僵硬地点了点头,不去看薄言含情莫莫的眼神,总觉得自己就像是烤架上的鱼被烤的快焦掉了。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