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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大的房间里摆着两张病床,床头都放着挂吊瓶的铁架子,看摆设布置的确是医院内无疑,自己正躺在靠里的床上,只不过寂静得有些过分。
迟筵的眼睛渐渐适应了房内的黑暗,后知后觉地发现靠外那张床上还坐着一个人,只不过那人一直没有动过,也没发出任何响动,所以他起初竟然忽略了。
他意识还有些不清醒,试探着对那个背影轻声叫道:“迎之,迎之?”
那个人影听到叫声慢慢转过身来,迟筵后知后觉地转过味来,迎之他有这么瘦么?他有这么矮么?最关键的是……他哪里有那一头的黑色长发……
他吓得瞬间闭上眼睛,不敢看那东西转过来的正面,也顾不上这里是医院而此时是深夜,只闭着眼睛大喊道:“叶迎之!”同时右手下意识地握住自己胸前的小瓷瓶。
即使是在极端恐惧之下他还是为此怔愣了一瞬——这个小瓷瓶是哪里来的?自己竟然戴的很习惯并一直没有注意。他明明记得自己戴的是外婆送给他的玉……
正在这时门被无声地踢开,碰在墙上发出一声轻响。几乎是下一瞬他就被一双熟悉的手抱起来按进怀里。
他听见叶迎之的声音:“阿筵,怎么了?你睁开眼看看我。”
迟筵这才敢睁开眼睛,指着旁边那张空床,声音犹带颤抖:“那里,刚才那里坐着个‘人’……”
他不安地看向叶迎之,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他在暗示那并不是人。
叶迎之摸了摸他被刹那激出的冷汗浸湿的鬓发,眼眸暗了暗,温声道:“没事,没事的。”
迟筵小声“嗯”了一声,有些委屈:“你去哪里了?怎么不陪着我?”说完自己也觉得矫情,感觉自己简直像个十岁的小姑娘。
叶迎之却笑了,把他按向自己胸膛,抱得更紧了些:“我去给你办住院手续和找医生。”
“我怎么会离开,我不是一直都在你身边么?”他的手从迟筵头上放下,似是无意般按在迟筵胸前的瓷瓶处。
迟筵却没注意到他后一句话:“要住院吗?是什么病?严不严重?”
“没事,”叶迎之扶着他躺回床上,给他掖好被子,“急性胃炎,今天晚上住一晚上输点液,明天早起就能回家了。”
迟筵有些不安地看了眼旁边床:“……可不可以换一间房?”
叶迎之道:“不行,这是最后一间空房了。没事的,这次我就在旁边守着你,一步都不离开,让你一直能看得见我可以吗?”
虽然也听说过医院里的奇闻怪事,但是自己亲眼看见在迟筵印象中还是头一回。他却莫名地信赖叶迎之,好像有他在就不用怕这些鬼鬼怪怪的。
他看着叶迎之点了点头,但还是怕他跑了一样拉住他左手压在自己被子里不放。仰起头看向对方的眼神十分无辜,好像偷人家一只手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叶迎之回握住他的手,轻声道:“休息吧,一会儿输液的人就来了。”
迟筵又想起一事,挺着胸拿起胸前的小瓷瓶端着给叶迎之看:“迎之,你记得我什么时候开始戴这个的吗?我怎么没印象了?我外婆送我的玉去哪了?”
叶迎之眼睛微微眯起,笑了笑:“你怎么忘了,这是去年咱俩刚认识的时候我送给你的。外婆送你的玉你不是不舍得带好好收在床头柜下面的抽屉里吗?”
迟筵“唔”了一声,有些疑惑自己怎么对叶迎之送自己瓷瓶一事毫无印象,却也没再纠结,老实地闭上眼睛开始休息。
果然,没过多久,迟筵半梦半醒之间感到房间里的灯被打开了,一个护士推着吊瓶等物品进来。
叶迎之推推他,哄道:“来,阿筵,把手伸出来。”
迟筵迷迷糊糊地伸出了手,那个护士利落地三两下给他扎上针挂上吊瓶,全程没有说一句话。迟筵抬头看她,寻常无奇的一张脸,却紧紧绷着,平板而无丝毫表情,好像被人操纵的提线木偶一样。
迟筵第一眼看到时还被吓了一跳,后来也就释然,如果自己也要连夜加班照顾各种病人大概也会累到摆不出任何表情吧。
屋顶上白色灯管发出的光芒有些刺眼,叶迎之伸出手盖住他的眼睛,温和道:“睡吧,再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护士推着推车离开,门“砰”的一声关上,屋内再次陷入黑暗。
旁边空着一张床,可迟筵也不敢让叶迎之过去休息。他往靠近吊瓶的一边挪了挪,拍拍空出的半个床位:“迎之,上来睡,我们挤一挤。”
叶迎之按住了他的手:“小心别碰到。”但是也没有推拒,顺着迟筵的话爬上了床,手搭在他的腰上。
“睡吧,我看着液。”
迟筵想回应爱人一句,但困意已经再次袭来,眼皮沉沉下坠,意识已经陷入香甜的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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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筵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自家床上,天光大亮,隐隐传来米粥的香气。
他昨天折腾了一晚上,如今醒来第一感受就是饿了。
叶迎之仿佛有所感应般端着一碗小米粥进来,扶他坐起来:“你胃不好,这两天只许喝粥。”
迟筵就着对方的手喝了一口粥,突然想到一事:“迎之,咱们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回来的?”
叶迎之道:“输完液为了给医院腾床位就回来了。和昨天去的时候一样,打车带你回来的。”
迟筵心说这不太对吧?
“你怎么不叫醒我?”
昨天他太难受到最后都失去意识昏过去了,迎之着急扶着背着抱着别管用什么方式把自己弄到出租车上再弄到医院都是正常的,可是输完液后自己都好得差不多了,只不过是睡着了又没有昏迷,迎之为什么不叫醒自己再一起回家呢?
叶迎之垂下眼眸,又盛了一勺粥淡定地喂过去:“昨天的药里有镇痛安眠的成分,医生说最好不要叫醒你,我抱着你也不费劲。”
迟筵对医学一窍不通,竟然信了。
叶迎之接下来几天只肯给他做粥,周一的时候差点拦着他不让他去上班。
迟筵欲哭无泪:“迎之,只是急性胃炎而已,你不让我吃正经东西就算了,不用把我锁在床上休养吧?”
叶迎之这才放人,倒是觉得迟筵最后一句提议还很不错。
过了两个星期,迟筵才在多次提议、奋力抗争、甚至用自己当贿/赂百般行/贿之后重新获得了可以吃正常饭菜而不用喝粥的权利。但食谱还是以清淡为主,过冷过热辛辣油腥的叶迎之一律不许他碰。
迟筵无力地用筷子戳着眼前的上汤白菜:“叶迎之,你把我当兔子养呐?”
明明每天辛苦上班买菜养家的都是他!可偏偏命运要由别人主宰!
叶迎之笑着摸摸他耳朵:“什么都不干,就养你这么只又白又嫩的大兔子也不错。”
昨天只是随意装在兜里,后来也没有仔细看,此时才发现那上面只简单地印着一个名字“唐光远”,名字下面是一串手写的地址,像是最近临时写上去的,就在苏民市东边近郊的地方,不通地铁,但是有两班公交车可以到,他隐约也有些印象。
迟筵将名片装回兜里,把地址输入手机开始按照导航规划的路线行驶。
苏民市前几年也大搞城市建设,城区扩大了许多,虽然比起临近世明市还差了不少,但也是今非昔比。迟筵小时候和外公外婆生活在老城区这边,对新区也不熟悉,开车走了一个半小时才找到名片上的地址——是一片近两年新建的别墅区。
迟筵在门口登记过后开着车又在小区里绕了十分钟才找到名片上写着的那一栋,他有些惴惴不安地上前按门铃,开门的却不是昨天碰到的老爷子,而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妇人。
迟筵拿出了名片,给对方看:“我找这位唐光远老先生,他昨天给我的名片。”
妇人点点头,把迟筵让进门,对里面人道:“唐先生,是您的客人。”
迟筵进门果然看见沙发上坐着昨天那位老爷子,还穿着相同款式的衣服,正架着老花镜看报纸。看到迟筵进来后他把报纸和眼镜都放下,站起来笑道:“我就猜到你会来。”
两人落座,先前那位妇人沏好茶端上来,唐老爷子偏头对她道:“桂姐,今天没什么事了,你先回去吧。明天周日也放你假不用过来。”
桂姐应了一声,很快收拾东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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