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和子,你看过热量分布图了吧?”安娜沉吟道,“尸体的各个部位都有轻微活动的痕迹,不仅仅是牙齿和肩部。”
“嗯,是这样的。”佐和子说道,“虽然他确实已经死了,但身体里就像寄宿着什么一样,一直都在活动着……”
安娜说道:“你注意到了吗,唯独大脑和神经系统,没有一丝一毫活动的迹象。”
“啊,确实。毕竟他就是因为神经系统衰竭而死的吧?”
“我有一个想法。如果我们让神经回路重新连通,至少能到传递电信号的程度,结果会怎样呢?”安娜说道,“现在这些团块的活动分散在各个部位,就像各自独立捕食的狼一样,互相之间没有信号传递。但假如给它们一个互相连接的途径,会不会便能进化为一个狼群呢?”
“你的比喻还是这么糟糕啊。”佐和子叹了口气,“不过我理解你的意思,如果这些活动的团块组织通过某种信号连接在一起,或许他们就能迅速地完成目前这种缓慢的变化,并开始互相连接……最后复活。”
“不愧是我的助手,这么快就理解了。”安娜打了个响指,“我已经构思出了初步的方案,先用模仿神经系统工作的毒素注入他的身体,并通过纳米机器人让这种毒素在体内循环,然后看看那些活动团块会有什么反应吧。”
“诶?要用毒素吗……”
“当然要用毒素,对死人来说,或许也只有毒素才能起效了。”安娜说道,“我去调试波斯普斯药剂,你来操作机器。”
约十五分钟后。
“都准备好了吧?”安娜戴上了护目镜和口罩。
“好了。”佐和子比了一个手势。
“那么,准备注入毒素。部位定在颈部,三,二,一,注射开始。”
佐和子将针孔插入了尸体的颈部。
“毒素注入完毕。”
“运行纳米机器,开始进行第一次体内循环。循环通道识别,检查堵塞情况。”
“尸体状况良好,无堵塞情况。”
“开始启动。”
“第一次循环结束。实验结果已打印。”
“维持循环过程,记录运动状态,记录温度函数曲线。”
安娜注视着全息显示屏上的各个图表和数据,松了一口气:“果然和我想的一样,那些团块有反应了,应该是互相识别到了对方的存在,开始产生自我意识了吧。”
“喂,安娜!你不觉得它们运动的速度越来越快了吗?!”佐和子叫道。
“再等等,等他们自己能产生联系,不需要纳米机器人辅助的时候再停止实验。”
“不是,安娜!纳米机器人已经逐渐被摧毁了!”
“什么?!”
“那些团块分泌出了大量细胞,一边运送毒素,一边在吞噬纳米机器,这样下去的话……”
安娜的表情变得兴奋了起来。
“这意味着我们成功了啊!佐和子!那家伙,那具尸体就要复活了!”她大声叫道,脸上满是激动和喜悦的表情。
“但是!我总有种很糟糕的预感,万一他苏醒后袭击我们怎么办?不需要开启束缚装置吗?!”佐和子却渐渐地变得脸色苍白。
“你是丧尸片看多了吧!死人的肌肉都是萎缩的,就算他真的有敌意,一时半会儿也无法袭击我们,只能乖乖地躺在床上。”安娜说道。
“你还真是自信啊!”
“就算他真的能动,我也有方法……”
“安娜!他醒了!”
男人睁开了眼睛。那具本应该彻底死亡、和人世间永远告别的尸体,如同被上帝重新将灵魂放入了身体中一般,再度睁开了眼睛。他已经萎缩的身体开始渐渐地恢复,皮肤在几秒钟内便从干瘪而漆黑的状态,变得光泽而苍白。在理解了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后,他瞬间从床上坐起,然后扫视了一眼房间。
“好……渴……我要……血……”
他的喉咙中吐出了这样的,如同呻吟般的嘶吼声。
“安娜!他!他的样子不太对劲!”
“后退,佐和子。”同样察觉到不对劲的安娜大声叫道,“我来对付他。”
“血……”
男人突然间嘶吼着向佐和子扑了过去,如同一具极度饥饿的猛兽,拼尽全身上下最后的能量,往离自己最近的猎物身上扑了过去。
“【注射傀儡】(injectionpuppet)!”
然而安娜一挥手,便凭空止住了男人的动作,随后便如同操纵木偶一般,轻松地将他的身体重新按回在了床上。
“佐和子,拿血。”
“诶?血……什么血型……”
“什么血型都行!拿存量最多的过来!”
“好!”
佐和子慌张地跑出了房间。
“喂……你这家伙,能听懂我说话吗?”安娜眯起了眼睛,“我说的是意大利语,你是意大利人,对吧?”
“我……要血……”
“血会给你的,回答我的问题。”
男人瞟了安娜一眼,然后咧开了嘴,露出了口腔内又尖又长的犬齿。
“我不知道。(idon‘tkno.’)”
“别开玩笑,你说的那句英语谁都会。告诉我,你究竟是不是波亚乌诺?”安娜的声音变得阴冷。
“波亚……乌诺?不知道。”
“不知道?那问题可就严重了。任务要求我复活的,是波亚乌诺。如果你不是,我只能再将你杀死。”安娜握紧了右拳,男人的身体立刻像被荆条束缚一般扭曲了起来。
这时佐和子推着运血车进了门。
“呃……啊啊啊!血!”
闻到血液味道的男子再度嘶吼了起来。
“佐和子,帮他输血。放心吧,有我在,他出不了手的。”安娜将视线再度转回男子身上,“我再问你一次,你是不是波亚乌诺?”
“波亚乌诺……已经死了。”男人挣扎着说道,“我不知道……我是谁,我只知道,波亚乌诺……已经死了。”
“嘁。也就是说,你不过是占据这具尸体的外来者而已了?”
“我……一直都……在这具……身体里。”
“你说什么?”
“如果你能松开我……或许我们能……更好交谈。”男人的声音变得苦闷起来,但同时知性的成分也变多了,“我保证……不袭击……你们……”
“……好吧。”安娜叹了口气。
男人自由地坐了起来,然后将运血车拉到身前,拔下针管,并简单粗暴地将针扎进了自己的脸里,这样血便从侧脸的贯穿口处输进了他的口腔。
“这些血,是从人体内抽出来的吧?”男人问道,“这样的血是不具备灵魂的,只能当做普通的营养品。”
“你还指望怎样?任凭你吸人血吗?”安娜冷冷地反问道。
“呵呵,我只是这么说一下而已。说起来,我已经知道你们的名字了,这位看上去凶神恶煞的是安娜,那位看上去很可口……不,可爱又善良的,是佐和子。”男人说道。
“你这家伙……刚醒过来,说的话就很不得了啊!”安娜磨着牙怒道。
男人将一只食指放在了嘴唇前:“然后,我还知道你的能力是什么。”
“哈?”
“被命名为【注射傀儡】(injectionpuppet)的能力,可以像操控傀儡一样,操控被注射过自己血液的生命体。”男人说道,“你在注射给我的毒素里,混入了自己的血液,对吧?”
“嘁……”安娜脸上积攒的黑线越来越多了。
“换句话说,我吸收的第一滴血,是来自于你的,安娜。”男人叹道,“虽然很不情愿,但现在我们是血亲关系了,明白吗?”
“你这混蛋,从刚刚开始就胡说八道些什么啊!”安娜怒道,“你只需要回答一个问题,你到底是什么?”
男人望向天花板:“我到底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只清楚,我正在等待‘命令’,在没有‘命令’出现之前,我只需要保证自己活着就行了。”
安娜冷声问道:“你是人类吗?”
“人类?当然不是。我是寄生者。”男人说道,“你的体内也有寄生者,佐和子也一样,只不过你们还没有死,所以寄生者一直在沉睡而已。”
安娜怔住了:“难道说……”
“正因为波亚乌诺死了,我才能吞噬他的灵魂,并且进一步掌控这具肉体。”男人说道,“不过多亏了你们的帮助,我竟然这么快就实现了这一步骤,原本这可是要花上几十年的。”
“难道说,你不是波亚乌诺,而是他的能力,【随心隧道】(whatevertunnel)吗!”安娜叫道。
“【随心隧道】,唔,原来如此,你们是这样称呼我的功能的啊。”男人点了点头,“我明白了,确实如你所说,我就是波亚乌诺的能力本身。”
安娜深深地叹了口气:“也就是说,归根究底复活并没有成功,我只是帮这家伙拉了一把,让他提早控制了这具身体,仅此而已啊……”
男人微笑道:“别这么说,安娜姐。我觉得你的工作已经非常不错了,至少在人类中,你的智商应该十分靠前。”
“谁允许你叫我安娜姐的啊,混蛋!”
“但我们是血亲……”
“不许这么叫!”
“哦。说起来,我能出去逛逛吗?”男人指了指外面。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