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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花海(1 / 1)

梦境的最深处,无尽的丁香花海。虽然是黑夜,但丁香花的荧光,与天空中的星光相呼应,照亮了目之所及的全部空间。

原本这里耸立着的教学楼,就如同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失去了踪迹。取而代之的,是由一个个巨大的纯白色立方体组成的,如同王冠一般排列的建筑群。立方体上不规则地刻画出一道道长长的凹槽,作为窗户,将外面的光线投射进建筑内部。

此时的小晨,就站在其中一个窗子前。他白色长袍的下摆拖在地上,领子上的白色皮毛装饰如同火焰一样向上摆动着。小晨的脸上即使没有表情,嘴角也略微翘起,形成一抹微笑。他看着窗外,好像在花海中寻找着什么。

一个男人从这个大厅的一个侧门中走了进来。男人身披铠甲,手中握着一柄长枪,枪头冲着地面。男人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大厅中显得十分突兀,然而小晨却丝毫没有慌张,而是像等待着一个赴约的人一般,转过头来,带着他惯有的笑容说道:“你来了。”

李策眉头紧锁。他环顾四周后,对小晨说:“这里和之前不一样了,我费了一番功夫。”

“你喜欢我新的作品吗?”小晨问道。

李策不置可否。他把长枪立在一边,枪的底部就如同插在地上了一般,纹丝不动,然而地板并没有产生任何的破损。李策走上前去,来到小晨身边。他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白发的小晨,然后叹了口气。

小晨也没有说话,只是面带笑意地看着他。这次的笑容,不同于那一直挂在脸上的面具,而是充满了兴趣。

“你想要的是什么?”

李策开口问道。小晨的眼神斜向一边,双手抱在胸前。

“你想要让他重新接受你?还是说,取而代之?”李策继续问道。

可是小晨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对么?”

“我知道。”李策说:“你是我认识的那个人。”

小晨笑得十分开心。

“是啊。我是你认识的那个子晨。”他这样说道,之后将目光转向了窗外:“可是他却不想要我了。”

“所以你到底想要什么?”李策说:“即使你把他们强行推出了这个世界,他们也一定会回来的。你应该明白,下次他们会准备得更加周全。如果他们借助了外人的力量,即使是在这个世界里,你也不一定有胜算。”

“所以你到底想要什么?”

小晨的目光黯淡了下来,但是只维持了短短的几秒钟。他转过头来,对李策说:“李策,你为什么会来帮我呢?”

李策没有想到他会这样问,他把头盔从头上取下,用右手抱在腰侧,用左手抓了抓头发。

“因为,我答应过你。”他说。

“谢谢你。”小晨回答。

“我当然知道他们会回来,确切地说,他们已经回来了。”面对李策惊讶的目光,小晨不紧不慢地继续说到:“我感受到,魂灯已经熄灭了两盏。我想,他们是想要切断我的力量来源,来削弱我的能力。这里面恐怕也有徐徐和昀桐的参与吧,至于那个在外面帮他们的造梦师,恐怕是咱们的同学,花诚。”

“那不是已经是很糟的情况了吗?”李策的语气急切了起来:“你还不快点做准备?”

小晨离开窗前,走下了所站平台的台阶。李策跟着他走了下去。

“是啊,我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小晨边走边说。“不过,他们还是忽略了一些事情。”他穿过大厅的侧门,走上了一条长长的长廊。回廊的一侧是墙壁,另一侧则全是高高的窗子。外面花与繁星的光辉从窗子射进来,同时照在地面与天花板上。

二人来到了一个向下的宣传楼梯处。李策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他,而小晨则示意他跟着自己一同下行。

楼梯的尽头,是一个空旷的房间。房间的中央坐着一个人。那人虽然没有被赋予任何束缚,却安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李策皱起了眉头。

“他们忘了,我的力量,可不只是来自于灵魂。”

小晨走上前去,来到那个人身边。

那人抬头看着他。

“李策,这就不需要我来介绍了吧。”小晨站在那人身后,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面对着李策。李策看向那个人的眼神带着敌意,但还是一步步走上前来,站在二人面前。

“我快乐的来源,我痛苦的来源。”小晨俯下身子,在那人脸上轻轻地啄了一下:“我所爱之人,我所恨之人,我的启。”

启那精致的脸上带着无奈的笑容。

这个人,李策是知道的。

虽然并不相识,但是从子晨的口中,他已经大概知道了两个人的关系。

那种纠结的、若即若离的、脆弱的关系。

还有这个人带给子晨的快乐,和痛苦。

如果可以的话,李策是很愿意为了子晨,揍这个人一顿的。

不过此刻,那个让子晨魂牵梦萦的人,却坐在子晨的梦境中,坐在这个最深处的牢房里。

“他到底是谁?”李策问道。

“我们造梦师的敌人,梦魇。”小晨回答他:“他让子晨爱上他,从而唤醒了我。而这一切,都是为了让子晨的心产生破绽,从而占据他的梦境世界。”

小晨俯下身,双臂从肩部环绕着启,把头贴在他的脸上。

“他想利用我来对付子晨。不过,在他快要成功的那一刻,我反噬了他。在夺取了他的力量之后,我变得比他和子晨还要强大,接替了这两个人对于梦境世界的争夺。子晨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躲了起来。而这个人,则被我囚禁在这里。”

“现在,他是我除了魂灯以外的,另一个力量来源。”

李策在原地站了几分钟。

接着,他走上前去,狠狠地给了启一拳。

启从椅子上跌了下来,他回瞪着李策,身体却不能动。小晨倒是十分惊讶的样子,他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启,又看了看李策,问道:“这是做什么?”

“这是为了你。”李策揉了揉拳头,刚刚那一下自己几乎没有保留,启的鼻子也开始流血:“但不只是为你,”李策对小晨说:“也是为了子晨。”

小晨看着他,心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我不是很懂你们造梦师和梦魇的争斗。”李策说:“我只想知道,那些人即使熄灭了子晨的魂灯,你也依然有着这个人的力量,对么?”

“是这样。”子晨回答。

“那么,他们就不会轻易地把你消灭。”

李策叹了口气。小晨把一言不发的启从地上拉了起来,放回到椅子上。李策接着问道:“所以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他们会一遍又一遍地回来,而你又不肯伤害他们。”

“我当然没法伤害他们。”小晨说:“毕竟我也是子晨啊。”

“那你要怎么办?”李策说:“难道就不能重新和子晨合为一体么?”

小晨突然激动了起来:“是他把我从灵魂里分离出来的。他想要我死,你明白吗?”

“是他安排的这一切。他教子沐进入梦境和平衡时间线的方法,他把严山提前带到了梦境中熟悉环境,他给每个人设计了适合的武器,用来攻击我。所有的这一切,都是他为了消灭我所做的准备。”

李策惊讶地张开了嘴巴。他迟疑着开口问到:“难道……不是因为你占据了梦境世界,他们才来到这里征讨你的么?把我和徐徐她们带到梦境中,成为守卫的,不是你吗?”

“不是哦。”

小晨的笑容中充满了和愤怒。他绕过启的椅子,来到李策的面前。

“这一切,都是子晨的计划。”

“你和徐徐,都是他用来锻炼于昕的小BOSS而已。最终的目标,是借助于昕之手,除掉我。”

“可是,我可不会坐以待毙。”

小晨气冲冲地走出了这个房间,走上了楼梯。李策最后看了启一眼,也跟了上去。

两个人来到那段斑驳的长廊上。小晨看着星空下闪耀着荧光的丁香花海,半天没有说话。

李策站在他身边,默默地陪着他。

两个人在长廊上发呆。

“我知道我没有胜算。”小晨先开了口:“即使我能抵御住于昕他们的进攻,但如果惊动了云叔那边,我还是会被抹除。”

“但是,我不想就这样,让他们来消灭我。”

小晨苦笑着,看着李策:“所有的人,都把我当做子晨的心魔,都想来消除我。只有你站在我这边。”

李策看着小晨,他习惯性地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

“因为我答应过子晨。”李策说:“虽然他现在可能不记得了。”

“我答应过他,会保护他的心。”

一阵大风吹过,扬起了漫天的花瓣。散发着荧光的花瓣飘到空中,和繁星的光辉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天地的界限。

小晨双眼在夜空中红得发亮。

纯白的立方体建筑,耸立在花海中央,如同王冠一般,也如同墓碑一般。

“我需要一些时间。”小晨张口说道:“他们熄灭了我的魂灯,所以我只能更多地去夺取启的梦魇之力,虽然这可能会让我最终也变成他的同类。”

“你一直在问我到底想要什么,不是么?”

斑驳的长郎中,两个人对视着。

小晨的白袍被夜风微微吹起。

李策的铠甲上闪耀着星光。他看着小晨,看着那白色的袍子如同一团云,将小晨清瘦的身体包裹着,吞噬着。就像下一秒,这团云就要托起那个男孩,飞上天去。

“我想要自由。”小晨说。

“我想要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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