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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羞耻(1 / 1)

穿过石棺中那长长的白色楼梯后,几个人来到了熟悉的迷城之中。

昀桐回头看着默默走在队伍后面的严山,在小晨将于昕带走之后,严山一时失去理智,只用一刀便将半个花园焚烧殆尽。即使心中明白严山的痛苦,但子晨还是试图拦住他,只不过他试图安抚严山的方式并不高明。

“这样破坏也不能解决问题,严山。而且如果这件事过去,我还想把这一层世界好好地改造一下。”

惊讶于子晨的关注点和突然暴跌的情商,姗姗赶快上来打圆场。在几个人的劝说下,严山才慢慢恢复了平静。主要是昀桐所说的理由发挥了作用:“就算是小晨,也没有理由伤害于昕的。他伤害尘峰是出于因爱生恨,但于昕不管对子晨、还是小晨,都是崇敬的公主大人不是么?”

严山点了点头,不再乱发脾气。但自那之后,他就一直铁青着脸,没有再说一句话。

昀桐叹了口气,她从这段时间和几个人的接触,以及偷窥了一眼的严山的梦境中,知道了严山一直压抑着的对于于昕的感情。她的手掌扶上了严山的肩,默默地注视着他。严山虽然并没有把板着的面孔放松下来,但也没有打掉她的手。

“别担心,严山。”昀桐对他说:“我们赶快前往下一层世界就好了,不管小晨他带走于昕的目的是什么,我们都一定的能够阻止他的。”

在姗姗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了那座熟悉的石桥。迷城的结构整齐中透着诡异,不管他们是从哪里进入的这一层世界,都必须要通过这座梨树下的石桥,才能前往中心的高楼。于昕遇到被控制的李策、姗姗遇到提着灯的徐徐,都是在这里。但这一次,李策却是从桥的这一头,走向他上次来时的方向。

子晨依然笑眯眯地看着李策,但李策却表情复杂。他在败给严山之后并听完了子晨的“阐述”之后,便不再阻碍几人的前进,而是默默地加入了队伍。他的理由是,他已经输了,不能再阻碍大家。但是出了子晨之外的几个人,都能明白李策此时内心的纠结。

整个队伍就这样在一种诡异的氛围中前进着。姗姗这时突然想到,这队伍配置终于成公主带队去救法师,变成标准的战法牧刺去打到大魔王营救公主了。

虽然安全地度过了石桥,但通往中心高楼的路却越来越曲折。几个人在城中圈圈绕绕,眼看着一次次地接近高楼,却又一次次地被房屋阻挡,只能绕行。在经历了几次的绕圈子之后,昀桐终于感觉到不对劲。她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注视着高楼,而其他几个人见到她停下,也停下来看着她。

“怎么了,昀桐?”子晨回过神来问她:“你察觉到什么了?”

“子晨,我怀疑迷城的原理被改变了。”昀桐说到。听到她这样讲,子晨也略有所思,他想了想说到:“是被小晨动了手脚么?”

“我想是的。”见姗姗等人面带疑问,昀桐便向周围的人解释到:“迷城是子晨借助我和花诚的力量建造的,你们之前来过,应该知道这座城市的特点:‘进来容易,出去却难上加难。’因为在一定程度上,迷城与心池都是子晨的内心在梦境世界中的对应,这与他当时的心境也是有关的。”

“可是许愿之地现在的掌控者,恐怕已经不是子晨自己了。”昀桐蹙眉:“不知道小晨用了什么办法,他的力量比过去更强了。现在的小晨,似乎也会对迷城的构造产生影响。”

“所以我们才一直进不去城市的中心么。”姗姗问到。她转头看了看子晨,子晨见她如此,也笑眯眯地回望过去。姗姗心中回想起自己与子晨刚刚接触的那段时间,回想起那时待人礼貌却生人勿近的子晨,似乎明白了此刻迷城的规则:

敬而远之。

如果是那个曾经的,小晨的心的话。这样也不奇怪了。

虽然没有明说,但几个人都各自有些自己的想法,倒也心照不宣。一阵沉默后,子晨打破了沉默:“虽然我现在力量不多,但还是能想办法化解现在的问题的。不过首先我们得…”

正在他说话时,一阵寒意突然笼罩住了众人。韩依下意识地想要靠近子晨,却感到一种酥麻的感觉沿着脊背爬了上来。她愣在原地,同时意识到自己已经失去即将的现实。

似乎空气的温度都下降了不少。子晨难得皱起眉头,但还为来得及做出反应。几个人都被这阵突如其来的恶心的感觉镇住了,竟然连下意识的防御动作都没有做出。昀桐想要向着子晨走去,却感到衣角似乎被什么东西勾住了。

她向下看去,不由得感到一阵恐惧。

在她所站着的位置,是街旁高高的院墙在月光下投下的影子。一只纤弱而漆黑的手臂,在阴影的范围内,从地面上伸了出来,似乎无力地抓住了昀桐的衣角。

昀桐连忙用力拽动自己的衣裙,但那看起细弱的手臂却无法挣脱得开。在这迟疑的一瞬间,阴影中伸出了更多的手臂,争先恐后地伸向了昀桐。昀桐身后的严山最先做出反应,抓起背在身后的巨剑向前踏出一步,可那些手臂包的速度速度比他更快。仿佛凭空出现一般,瞬间就包围住了昀桐的身体,并将她拖住拉进了影子的范围中。严山双目圆瞪,把巨剑挥出,却只能眼看着昀桐在手臂拉扯的缝隙中露出的惊恐的眼睛,消失不见。

昀桐就这样在短短的一秒钟内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不再有时间犹豫,余下的几人急忙做出了反应,远离了昀桐消失处的阴影。但对于这样一个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的敌人,众人还没能完全理解眼前发生的事件。李策把愣着的韩依和子晨拉到月光下,远离了身边其他的影子。但严山却因为挥剑落空,而踏入了昀桐刚刚所在的影子中。

李策正想提醒他,可奇怪的是严山却并没有立刻收到同样的攻击。正当李策疑惑之时,却听到姗姗发出惊叫。他向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看到被树影中伸出的手臂抓住脚踝的姗姗,瞬间化蝶消散又在空中重组,勉强躲开了攻击。

“这是什么?!”姗姗这才有空说到。她此刻用蝴蝶夫人的力量在空中缓缓飘动,却不敢再落在地面上。

子晨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这是众人在这梦境之中第一次看到子晨出现了强烈的负面的情绪。他环视一圈,看到朋友们一边警戒着周围一边疑惑地看着他,看到严山难以置信地盯着自己的双手,他终于开口说到:“这恐怕是我的负面情绪在梦境中形成的怪物吧。”

“他把昀桐带到哪儿去了?”严山压抑着怒火,低声问到。这是他第二次眼睁睁地看到敌人将眼前的人带走了。

子晨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并不是很清楚。正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韩依身后,从她的影子中伸出了数十只手臂,一把捂住她的嘴,将她向着自己的影子中拖去。

注意到身边变化的子晨回过身来试图拉住韩依挣扎着向前伸出的手,严山和李策也冲了过来。可就当子晨马上要触摸到韩依时,一双空余的黑色手臂,轻轻地握住了子晨伸出的双手,与他十指相扣。

子晨如同触电一般挣脱了开来。

更多的手臂向着李策伸去,严山挥动巨剑让火焰围绕着李策燃烧起来,形成了一个防御的圆环。但他们二人在被攻击的同时,韩依已经被一半拖入了阴影之中。姗姗从空中俯冲下来,抽出双刃试图割断韩依身上紧紧缠绕着的手臂。却不知为何,在她靠近之时那些手臂加快了速度,似在躲避她一半钻入阴影之中。

“你的负面情绪这么多,这是哪一个啊?”姗姗一个化蝶来到严山身边,帮助他和李策攻击那些不断出现的手臂。在击退了几轮攻击之后,手臂似乎暂时放弃了李策这个目标,而消失在了墙角的阴影中。

月光下的子晨呆呆地站在那里,似乎没有从刚刚被手臂握住双手的情景中恢复过来。面对姗姗的疑问,他抬起头来望着天空,缓缓地说到:

“这种感觉,应该是它吧…”

“你们不用担心被带走的那些人了。”子晨说到。李策走到他的身边,警戒着周围。而严山却在愤怒中不能自已,他大步走上前去,站在子晨面前,双手抓住子晨的肩膀,问到:“她们在哪儿?”

子晨拍了拍他的背,算是安抚他的情绪。他继续说到:“那孩子只是把对他来说陌生的人驱逐出了迷城而已,它不会伤害人的。”看着严山不解的目光,子晨解释到:“这是我较早具现化的情绪,而且它一直都在我的心里,并没有被我排除掉。等你们看到他,就会知道那是什么了。不过如果你们一定要知道的话,它的名字是,羞耻。”

在迷城最黑暗的角落中,无数的手臂缠绕在一起。不过如果把它们理顺、拆解开来,可以发现他们是从一条手臂的上臂处伸展出新的手臂的形态。而位于终端的那双手,正和其它很多双手一起,紧紧地捂住那手臂主人的脸。那人蜷缩着,以手遮面,以手臂环绕着自己,将自己深深地藏在伸出。当那双遮住双眼的手掌偶尔散开时,露出来的,是一双哭泣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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