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上一次发生的流血事件实在是太吓人,为了各自的小命着想,现在已经有许多人不愿意踏进城主府半步。
而就在那一次‘误打误撞’中,还真找到了三个来自于大丹的卧底。
中秋佳节,作为霸占了城主府的两个罪魁祸首,安诺和黎礼两人十分不好意思的在府中借花献佛摆了一场宴会,席面上大多都是从京都来的新鲜玩意。
边夫人笑意盈盈的举起酒杯,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霸道之风:“难得从京都那种繁华的地方来两个贵人,若是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两位夫人尽管言语,妾身自当是会努力弥补。”
霸道,实在是霸道,一番话说的连安诺都差点鼓掌。
边夫人这一招看似是退:实际上则是点明了两个重要的地方,第一她才是真正的主人家,第二则是客人之道,即使她们暂时霸占了城主府,那主人家的位置依旧是她的。
安诺很不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是边夫人的表情太过明显,就差直接毫无遮拦的说出来了。
不过对于她怨念满满的样子安诺表示理解,毕竟任谁在半点风声收不到时被强行驱逐老窝心情都不会太好。
“边夫人说的是,这城主府的景致甚是和我心意,若有不妥帖之处,本夫人自然不会和城主夫人客气。”
眼看着所谓的城主夫人脸色由青到红再到白,黎礼一个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即使她及时的用袖子遮挡住口鼻,却还是令这种愉悦向四处蔓延。
坐在黎礼身旁的是边城主的嫡亲妹妹,现年二十有二,嫁给边城主手下第一把手。
听见旁边的笑声,边鹃忍不住问道:“妹妹这是在笑什么呢,怎么如此愉快?”
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声,黎礼也难得的与旁人解释道:“我是在笑城主夫人借着边城主的势狐假虎威,莫说是这个城主府,你信是不信,若是上面那人愿意接受,多是有人愿意将一座城池毫无怨言的送给她。”
边鹃心中一惊,不动声色的瞧了一眼在最上座巧笑嫣然的年轻夫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似的,也难怪一向强势的嫂嫂居然会在这么高兴的日子忽然发难。
因为那人的年纪太让人不服气了。
“那安夫人,上面的人到底是何种身份?”边鹃惊疑不定。当初边城主为了最大限度保证墨轩等人的安全,别说是嫡亲妹妹,就算是枕边人也没有多说什么。
也不怪她会有这个疑问。
黎礼只是笑着摇头:“不可说不可说,说了就没意思了,你知不知道,这还是我这一年第一次看见有人敢光明正大的对她冷嘲热讽,要是跟你说了,她没得玩儿了,到时候吃亏的铁定是我。”
既然那城主夫人愿意借着边城主的势胡闹,那作为客人,她当然得客随主便。
看着黎礼脸上越来越明显的笑容,边鹃心中一抖,担忧的望向边夫人的方向,果不其然,在安诺有意无意的挑衅之下,边夫人的脸色已经异常难看。
“听说夫人娘家是京都中的权贵人家,只是不知到底是哪家权贵,妾身不才,是御史大夫家中的长女,可是却从来没见过夫人您。”
边夫人依旧笑容满面,似乎只是随口提了句,可就是这样的一句话,却让边鹃差点揉碎了手中的帕子。
正是因为她嫂子是御史大夫的长女,所以不论是她还是大哥都会处处避让,特别是大哥,总怕被那御史身兼岳父大人抓到把柄,时时刻刻都是一副兢兢业业的模样半点不敢不走心。
安诺诧异的挑了挑眉,上上下下将边夫人打量了一边,过了一会儿后才笑道:“边夫人今年应该已经二十七八,而我今年也十七不满,差了整整十年的时间,就算以前见过,边夫人此时定然也是记不得的,你当姑娘那会儿我还是个几岁的孩子,过去这么久自然会大变样。”
“女大十八变,若是边夫人你不说是御史大夫家的长女,我这会儿还真真认不出来,前段时间恰巧见过边三小姐,是以一时间竟分辨不出来。”
她没说的是,就算是御史大夫的长女又如何,只要她不想见,家里人就不会逼着她见,所以至始至终,在那几年人人想巴结安家的日子里,她只以个人的名义办了一场百花宴。
而那时很不巧的,御史家的长女正好与夫家一起坐镇边城。
一句话几乎没经过思考便说了出来,安诺清楚的看见边夫人一张脸上各种颜色精彩纷呈,有种被提了年纪的窘迫感,也有对安诺恨的牙齿痒痒的急迫。
一张帕子在手上差点揉碎,边夫人自然知道安诺是什么意思,毕竟她那三妹妹可是京都出名的小家碧玉,连陈国公府的几位小姐都赞叹有加,而今正是花儿一般的年纪,看起来自然是娇娇嫩嫩甜心可口。
而她现在——人老珠黄。
明明安诺没有亲口说出这几个字,可她就是从那一双眼睛里看出来对她的讥讽。
边夫人深吸一口气,将所有不满压在心底,她又第二次问:“是吗,夫人已经在京都见过我妹妹了?怎地没听我三妹妹提起过,不知夫人是哪家的小姐?”
问出来,她一定要问出来!然后八百里加急送回京都让她爹好好参这家伙的父亲一本!她爹可是御史,一定能好好的给她出一口气。
“是见过一面的,在一场百花宴会上,令妹的年纪比我还早小上一岁,看起来真真是乖巧极了。”安诺成功避重就轻,又一次逃过边夫人的追问。
两个人一个追一个躲,而最开始在院子里说说笑笑的其余人爷识趣的停了下来,似乎对于她们的话题也甚有兴趣。
一个两个的也见势询问。
“是啊,不知夫人是从京都哪一家出来的?”
“我爹是工部的,可也未曾见过妹妹啊。”
……
……
也许是看的她们说的也差不多了,边夫人第三次异常‘诚恳’的道:“还请妹妹给个具体的位置,到时候回京之后也好有个谈天说地的去处。”
边鹃终于看不下去了,她想站起身说些什么,黎礼却不动声色的伸出手压着她的手掌,很是好心的小声道:“你是不是也想知道她是谁?”
边鹃下意识的便想点头,可黎礼没给她机会,只是自顾自的剥着手里的栗子:“她啊,是安家的四小姐。”
如同被雷劈了一样,边鹃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本能的抬头注视另外一边的动静,终于听见了本本分分没有丝毫掩饰的承认。
“既然边夫人那么想知道,我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我爹是安儒盛,我哥哥是安逸臣,我姐姐是安贵妃,我啊,是家中最小的一个。”
无视院子里大多数人脸上僵硬的表情,安诺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继续‘好心’的解释着:“不过就算以后边夫人回京,恐怕也没办法与我叙旧,夫家管的太严,上有王妃婆婆得伺候,下有夫君要照料,实在是抽不出时间。”
莫名觉得原本风景宜人的花园有些让人窒息,安诺故作疲惫的摆了摆手,对着所有人露出歉意的微笑:“今日我身子不适,这场中秋宴会就由边夫人代劳,毕竟,边城可是安夫人的主场,我们做客人的,可不得客随主便。”
说完了之后,安诺当真就在二桥的搀扶下缓慢离席,留下了身后的一片寂静。
黎礼不多说,解决了手中最后一个栗子才慢慢站起身,真正意义上的对边鹃露出个灿烂的笑容:“对了,聊了这么久我竟然忘了自我介绍。”
“我家夫君是安逸臣。”
不紧不慢的说完一句话,黎礼下意识的便想伸个懒腰,眼角余光在触及贴身丫鬟紧张兮兮的表情之后又收回,然后颇有气势的在丫鬟的伺候下转身回了后院。
转过身,黎礼脸上露出一抹胜利般的笑容,她也不想把事做的这么绝啊,可是谁知道有些人的嘴太脏,要是不教训一番如何能让她心里舒服?
作为一个孕妇,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心情舒畅,所以她毫不犹豫的给安诺递了个眼神,她们两个不愧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随意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啧啧,什么叫打脸?这才是打脸!
御史大夫又怎样,御史大夫早上敢参帝师一本,下午就会有无数的口水将他淹没,根本不需要干爹出手。
留在原地仿佛遭雷劈了的边鹃不停回想着她刚刚到底与身边人说了些什么。
她说,估计这一次霸占城主府的又是京都来的破落户。
她说,上面的那位长的就像是以色侍人上不得台面的小户外室。
她还说,上不得台面的就是上不得台面的,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不识货的气质。
她最后说,连二十年桂花酿也喝的像是白开水,果然是没有见识的。
现在看来,人家是帝师家唯一的嫡女,上有爹爹哥哥姐姐罩着,下有定国王府做后盾,人家哪里是不识货,而是这些东西于她而言太过平常,平常到不会有丝毫惊诧便能接受。
说句不好听的,若是安家嫡女愿意奢侈一点,这二十年桂花酿人家可以每天当做洗手水似的随意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