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才是那一场宴会的最热闹之处。
几位藩王早已陆陆续续的在前边儿入了座,而姗姗来迟的太皇太后,皇上和贵妃娘娘,整个宫里面三个地位最高的人,也在蕃王到来之后入了座。
御花园里前所未有的热闹。
一众年轻的孩子,大到十一二岁,小到四五岁的都站在御花园的中央,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给上面的三位行礼。
“孙儿给太皇太后请安,愿太皇太后身体安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稚嫩的声音在御花园中响起,向着远处扩散了过去,让离这很远在巡视着的禁卫军们都忍不住扯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早就在私底下见过礼的目光和安贵妃,对此种此种很满意。
这些孩子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听话多了。
太皇太后一张老脸都快要笑得开了花,连忙在虚空中抬手:“孙儿们快快起来,你们的心意皇祖母已经收到了。”
人到了一定的年龄,总会有种莫名的感慨,喜欢那种儿孙满堂的场面。
即使身在内宫之中,经历了无数次宫斗的太皇太后,此时也不由得对这种现象感到极为的欢乐,她的身份本就特殊,想要像普通人那样享受天伦之乐已然不可能,而现在就算知道皇上将那那些孙子们召回来心里有别的打算,她还是愿意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将自己瞒在谷底之下。
看着太皇太后如此喜欢自家的孩子,几位藩王心里放心的同时也不由得有些苦涩,他们知道,这一次来若是再想将这些孩子带回去恐怕是不可能的。
只是他们不明白的是,坐在最高处的那一位的想法到底是什么。
让他们这些蜂王放在京都里,难道就不会觉得危险吗?
而事实是没黄,真的不会觉得有半分危险,如果这些方王该有任何异常的举动,他一定会以雷霆之势收拾他们。
宫中早就准备好了一切。
看见坐在最高处的墨皇在品味了一口杯中的酒时眼中一亮,安王也随着端起了杯中的酒,爽朗一笑:“皇上,这酒可和京都里面的大不相同,是臣在外面游历的时候,曾偶遇一个漂洋过海而来的人,是他将这酿酒的方法交给了臣。”
早就好奇这酒的来历,墨轩自然没有错过安王的发言,听见他说偶遇外国人之后,他又忍不住故作随意的开口问道:“安王叔,那人长得什么模样,竟然能够想出这么奇怪的东西。”
安王侃侃而谈:“那人啊,金发碧眼,身高八尺,头发都是卷的,说话和行为与我们大不相同,有时候连语言都不是共通的。”
一听说那些人竟然长得和大周国的人不一样,其余的臣和王爷们也来了兴趣,他们只知道这酒是安王在背后做靠山,却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一遭。
“既然语言不通,那安王是如何和那人交流的?”
“那人和我们长得如此不一样,会不会是妖怪?”
“金发碧眼,我倒是想看看何为金发碧眼。”
他们大周国的人普遍是黑长直的头发,若真是真让那金发碧眼的人出现了,恐怕会在京东里掀起另外一股潮流。
对于安王所说的话,墨轩不说信也不说不信,只是品尝着口中酒水的味道,心里暗暗笑着,如果这真是从大西洋另外一边传回来的酿酒方法的话,这酒不会如此的不纯。
从这酒的味道之中,他就能猜出安王在说谎。那一番话,恐怕也是背后的人早就与他串通好了的,只等着他找一个公开的场合说出来。
而这个宴会则是最好的时机,因为谁也不会想到安王竟然敢犯欺君之罪。
看着自家夫君嘴角那个奇怪的笑容,安诺用手拐了拐他的胳膊,低声提醒道:“正经一点,你岳父正在盯着你瞧呢。”
墨轩手心一抖,差点没把酒杯给扔出去,连忙收敛了嘴角的笑容,在心里做了无数次心理建设后才抬头看向安太傅的方向,主动与安太傅打了个招呼。
可是让墨轩没有想到的是,他已经这么主动了,可是人家岳父大人却半点面子也没给,竟然自顾自的移开了视线与旁边的欧阳丞相谈天说地。
对此,墨轩什么感受都没有,只觉得任重而道远而已。
看来,他拐走了人家女儿的事情,在岳父大人心里还没有翻篇呢。
安诺看不懂他们之间的哑迷,索性也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反正左不过他们不会害对方就行了。
看着酒杯中猩红的液体,安诺幽幽的叹了口气:“如果早知道安王会把这东西拿到皇宫里面来,我们前几天又何必白白跑那一趟?”
“也就只有你这么不满足了,对于一般人来说,能喝到十里飘香的红酒已经是他们人生之幸运,可要是想喝到皇宫中的红酒,虽然是一样的东西,可是付出的代价却不止翻倍那么简单。”
而且,有些人穷尽一生也有可能没那个荣幸。
不是东西变得高级了,而是因为所处的地方不同,其价值也就不同。
安诺不发表看法,整场宴会里只有他们两个最为悠闲,也没有人来找麻烦,他们乐的用旁观人的目光去欣赏这里的一切。
宴会结束之后,墨轩没能和安诺一起出宫,而是单独被墨皇叫到了御书房。
左侍刚把御书房的门打开,迎面便飞来了一本奏折,墨轩眉眼不动的向旁边移开了一步,准确的躲过了那一本差点扔在他脸上的东西,而左侍也像是习惯了这种场面似的,连忙眼尖的将东西捡起来双手递给墨轩。
墨轩看也没看,大步向着前面走了过去,站在墨皇的面前:“也幸亏您扔的是一本奏折而不是一把匕首暗器,否则要是臣躲不过的话,皇上您可就要失去忠心爱国的臣子之一了。”
墨皇嗤笑一声,墨轩爱不爱国他不知道,忠不忠心暂时也不评判。可是他与他对着干的功夫倒是不错,转眼间一个没看住又给他惹了不小的麻烦。
“你自己打来看看,那些大臣是如何痛心疾首的告你的状。”
墨皇指着手边刚刚看完的奏折:“还有这一堆,除了你的岳父和几位不参与抱团的大臣没写之外,其余的哪个大臣没有向朕参你一本?”
这一本一本的加起来,他都记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了。
墨皇心里无奈啊,他好不容易给这个人营造出一种善良勇气可嘉的形象,可是被这家伙轻而易举的给毁掉了!
谁能知道一代帝王竟然能被个臣子气成这个样子?
又有哪个帝王会为了臣子而这么费心?
墨轩也没有避讳,既然墨皇都让他看了,他要是不看的话才是真正不给面子。
随意的扫了一眼,墨轩嘴角扬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嘲讽道:“那些大臣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竟然连人吃饭拉屎都要管。”
墨皇气急败坏的指着依旧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的罪魁祸首:“墨轩!你是不是打算气死朕?啊?气死朕之后就没人能管你了是吧?”
“您是皇帝,不是我爹。”墨轩嘴角一抽,他刚刚差点都有种错觉,站在他面前怒吼的不是当今皇上,而是他的父亲定国王。
这种用慈爱的父亲的语气,实在是让他不能接受。
墨皇发现,每当他想要与这小子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谈事好好解决问题的时候,这家伙都会有各种各样的办法让他良好的修养破碎。
他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整理着玉桌上那一些全部投诉墨轩的奏折,也不管那些人奇怪的眼神和想法,然后一股脑的塞在杜公公怀中:“你等会儿就把这些奏折拿回去给看,明天与朕谈谈你的感想。”
杜公公双手一抖,差点把奏折直接扔在地上,只得苦着脸劝道:“皇上,这不符合规矩,哪里有臣子能把这么多奏折带回府中的?”
若说平常人,就算是偷窥一眼奏折那也是大罪一条,可是现在皇上不仅让墨轩世子亲眼看了奏折上面写的是什么,竟然还异想天开的想让墨轩世子将奏折带回去!
天啊,来一道雷劈了他吧,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宠爱臣下的帝王。
就算想要包庇墨轩世子,也不是这种包庇法啊,皇上是连自己的一世英名也不想要了。
墨皇不在意的挥手:“如果不让他亲眼看看自己犯下了多大的罪名,他怎么会知道悔改?朕意已决,尔等不用再劝!”
杜公公苦笑着,连忙给墨轩扔去了一个求救的眼神,作为宫里的总管公公,他实在是没办法亲眼看着这等不合规矩的事情发生。
可偏偏皇上的性子太倔强,一旦真的决定了某件事,并不是他一个做奴才的可以流转的。
收到了来自杜公公的无奈,墨轩也适当的摆了摆手,故作不耐烦的道:“皇上,您也知道臣是个什么性子,就算臣把这些东西带了回去,那也是放在书房里当摆设,或者直接把它给供奉起来。”
潜意思就是,无论如何,不管他怎么处理这些投诉他的奏折,最后他一个字都不会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