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几道圣令接连颁布下来严令剿除流寇,但无奈那甘肃各层官员互相推诿,无一人愿意涉险去担当此事,难民人数不增反而连年剧增,搞得家家门不敢出,百姓真真是叫苦连天。
乔丰年义愤填膺,牵头联合了省内众多有志之士和有望之人,联名签署了一道《请愿书》,详尽列举省内各级官员无所作为、甚至与流寇勾结获取暴利的各种罪状,托京中师出一门的师兄、吏部尚书曹文清上呈君王。
当今圣上龙颜大怒,立即下令彻查了原来甘肃省的督抚许德庸,责令其告老还乡,同时亲自任命状元出身的礼部官员陈广征为甘肃督抚,即日离京上任。
陈广征接到圣命不敢耽搁,连夜收拾好行李,带上妻儿老小就奔赴甘肃境内。
乔丰年等人得到曹文清派人快马加鞭送来的消息,欣喜不已,通知境内众人,准备在陈广征到任那天前去迎接。
这一日,乔丰年等人早早来到官道驿站守候,但一直等到日上三竿却还未见那新任督抚前来。众人立在寒风之中正自等得不耐烦之时,却远远见前方官道之上扬起一阵风尘。
众人皆是兴奋不已,乔丰年也是振奋精神,翘首等待
谁承想,待得那阵扬尘落尽,众人这才看清官道之上缓缓一队人马走近,打眼扫去,大约七八十人。其中有十五六人骑着高头大马,十几人抬着三乘小轿,其余人等推拉着十几辆装满大大小小各色箱子的大车,由他们头上细密的汗水可以看出那车上之物着实分量不轻。
那队伍在官道之上拉得极长。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这陈广征会姗姗来迟。显见得他一路之上很是收受了不少礼物。
乔丰年看到这里,不由得微微皱起眉来,放眼看到队伍最前那匹高头大马之上坐着一人,头戴黑色方帽,身着青色绵绸长褂,一张长脸之上满是麻子,一双虎眼之中满是杀气。
那人看到站立在官路之上的这二三十人,就快马加鞭疾驰而来,待得来到近前才拉住缰绳,止住奔驰的白色大马,扬起的马蹄险些踩踏到路边人的身上。
他扫视一眼众人之后,就高声对众人喊道:“你们可是在这里迎候我家大人的?”
乔丰年看到陈广征竟然这等排场,便感到很是失望。此时再听得此人傲慢扬声问话,心里先自不悦,就慢慢走出来大声反问道:“敢问你家主人可是陈广征陈大人?”
马上那人面色一沉,低声呵斥道:“你这人好大的胆子,竟敢直呼我家官人姓名!”
话音未落就扬起手中马鞭朝着乔丰年劈头盖脸的抽了下来。
乔丰年没想到他会出手伤人,就来不及闪躲,这一鞭下去正抽打在他的面门之上,立时皮开肉绽,流出血来。
身旁众人见状都吓得不轻,急忙涌过去扶住摇摇欲坠的乔丰年,看他脸上一道深深血痕,皮肉翻将过来,触目惊心。
乔丰年在众人心中那是何等的具有威望!众人见他被打受伤,俱气愤不已,立时就有人对那人厉声怒喝道:“你这恶奴,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出手伤人?”
更有人大声疾呼道:“陈大人,你家恶奴出手伤人,为何还不见你现身出来?”
一时之间,众人将那人团团围住,群情激愤。
渠县张县令见势不妙急忙从人群之中挤出来,高声喊道:“渠县县令张勇率领县中俊杰在此迎候陈大人!”
那人见张县令一身官服官帽,就冷哼了一声,翻转马头奔驰而去。
不一会儿,那长长队列才到得众人跟前,最前那顶轿子落地之后,有人过去挑起轿帘,从轿中低头弯腰走出一人来。
只见那人四十左右年纪,一身宽松便服,头戴一方灰色方巾帽。一张国字型脸,嘴阔鼻端,颔下三径黑须煞是惹眼,一双狭长眼睛此刻正含威看着众人,不是别人,正是新任督抚陈广征。
他四顾看看,心中了然,就回头对那从马上已经下来了的长脸汉子厉声断喝道:“方博,还不过来向大家赔不是!”
那方博不情不愿的走了过来,对着众人深深鞠了一躬,口中轻声说道:“诸位大爷,方才是我对不住你们了!尤其对不住这位受伤了的大爷!”
说完,他对着用手捂住伤处的乔丰年又深深鞠了一躬。
乔丰年转过脸去,瞧也不瞧他一眼。聚拢在他身旁的众人也是满脸怨气,有人小小声说道:“不过又是一个狗仗人势的奴才!”
方博闻声抬眼去看,一双眼中满是威胁之色,众人见状,知道他根本就没有诚心道歉,就纷纷开始指责他的仗势欺人。
陈广征见状,黑着一张脸,快步走了过去,伸手从方博手中夺过那根马鞭,二话不说就劈头盖脸的朝他抽了下去。
那方博被打得连声惨叫,滚倒在地,用手捂住自己鲜血直流的脸,随着陈广征的每一次鞭子落下就杀猪般叫个不停。
乔丰年等人都大吃一惊,看那陈广征文弱书生一个,却手下毫不留情,鞭鞭呼唤带风,落下之后那方博身上衣服就立时破裂开来,只是眨眼之间,身上就挨了十几下,立时血肉模糊。
张县令尴尬异常,急忙紧走几步上前拉住陈广征还要落下的手,连声劝道:“陈大人先消消火,千万不要和下人一般见识!”
陈广征冷哼了一声,怏怏的将手中马鞭狠狠扔在地上,指着躺在地上起不来了的方博大声呵斥道:“你这不长脸的东西,老夫半世的清誉都毁在了你这小人手中!还不快快给老夫滚开!”
方博挣扎着从地上爬起,一瘸一拐的走到队伍里去,立时就有人过来将他扶住。
陈广征这才回过身来对着惊愕的众人行了一个大礼,略带歉意的说道:“是老夫平日里太过骄纵下人,使得各位乡亲父老受惊吓了!老夫在这里给大家赔不是了!”
说完又团团做了一遍揖。
张县令脸上带笑,急忙拉住他,指着众人一一向他介绍。
当介绍到乔丰年时,他格外强调道:“这位是我们渠县乃至整个甘肃省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乔大官人!因他两袖清风,一心为民,常年救济穷困百姓,被人们称作‘乔大善人’,在我们渠县可谓德高望重第一人啊!”
陈广征急忙对着乔丰年深深做了一个揖道:“老夫下人粗鲁无礼,冒犯了先生,还望先生海涵!”
乔丰年却伸出手来,指着他身后那长长的随行队伍问道:“敢问陈大人,这几十辆车上所载的都是些什么物品?”
陈广征一愣,心虚的回答道:“只是敝人的一些家当而已!”
乔丰年却不理他,径直推开众人,走到最前一辆车前,三两下解开绳索,打开其中一个箱子,冷着一张脸回头盯着面色发青的陈广征大声说道:“大人真是有着一些好家当啊!”眼中满是悲愤之情。
随着他一同走过去的众人都纷纷伸头一看,不由得都惊呼出声。
只见那箱子之中全是上好的崭新绫罗绸缎,全是手工制作,精细程度不亚于进贡物品。
众人双眼都齐刷刷盯向那愣在原地的陈广征,心中都鄙夷不已。
乔丰年仰头看着天上片片乌云,口中不觉悲叹出声道:“老天啊,难不成我们是送走瘟神一个,又迎来了虎狼一只不成?我们这大明的大好江山,眼见就要断送在这些贪官污吏的手中了啊!”
紧随其后的张县令闻听此言,急忙伸手拽了拽他的衣服,提醒他不要让督抚太过难堪。
乔丰年用力甩掉张县令的手,扭过头去,再也不看那面无人色的陈广征,就此拂袖而去。
众人也纷纷紧随其后先后离去。
刚刚还拥拥挤挤的官道驿站,霎时就变得冷冷清清,只剩下了尴尬至极的张县令和那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陈广征。
被人扶着的方博看着乔丰年等人远去的背影,咬牙切齿,心中阵阵恶意不断翻滚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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