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木,休”李玑衡看着那“休”字想起今日救的那人。
“今日队伍在山林前停下休息时,霆尚未想到,但当那个疯癫的人从山林中冲出时,霆马上就想到了这卦。”
任霆低头看着已经变得很浅的字,接着道:“人,木,休。殿下您最大的变数怕是就在这人身上。”
“那人可曾醒来?可知其身份?”李玑衡语气带了些急迫,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一救救了个煞星过来。
“都尚且不知。”任霆摇头。
李玑衡站不住了,在帐篷中踱步,然后问道:“先生不是说衡这卦是血劫吗?是说衡将会有血光之灾?”
任霆想了一下才说道:“霆猜,这血光之灾怕不是应在殿下身上的。孙公大夫不是让您处理时疫吗?”
“先生是指,血劫的‘血’是应在那村子中的,见血之意。那么衡救下的那人也该是与这村子有关了。”李玑衡一点便透,也明白任霆为何会急急将自己从孙允那儿拉过来了。
“应是这样没错。”任霆皱着眉,点头说道。
“如此,衡该如此才能解开这个局?”这才是李玑衡最想知道的。
他不能被逆运,他的六娘还在卫国等着他。
“想来,不让血劫反到殿下身上,应就解开了。血劫为因,逆运为果。”任霆取出铜钱阵盘,稍微捣鼓了一下说道。
“至于那因果的轴子,应该是应在孙公大夫身上的。”任霆在阵盘上用手画着什么。
说完,任霆脸色立刻变得苍白,手微颤,将铜钱与阵盘收起来。
“先生可还好?”李玑衡见任霆一副反噬的模样,不禁关心道。
任霆摇头,缓过一会儿才道:“逆行天事,本就是凶险的事儿,霆只是窥见而已,若是殿下改了,殿下受到的反噬怕是比霆重多了。”
李玑衡深吸口气,若逆了天事真能改命,那反噬对他而言自是不惧的。
“先生可知衡该如何做?”李玑衡直视任霆问道。
“不管不顾,不闻不问,熬过明日清早,启程回都便可解。”任霆轻声道,说完本还算清明的天突的发出一声惊雷声。
自任霆走后,李玑衡就一直待在帐篷中,就连晚食也推了。
他一个人呆着,耳边响起的都是任霆刚刚说的话。
气运气运,若他为天,谁还敢主宰他!
他不知道失去六娘与气运有没有必然或是因果的关系,但他现在明白,气运的重要,可杀人与无形,可翻手为云,可覆手为雨。
“轰隆。”帐篷外,自第一声惊雷响起,雷声便不曾停下,而且还越来越密集。
瞬间帐篷内亮如白昼,映出李玑衡有些苍白的脸,他已经跪坐在桌案前一动不动近乎一个时辰了。
又是一声响雷,泼墨的雨瞬间倾下。
如此不寻常的天道!
雨下的十分大,就连这简易的帐篷都有几分支撑不住,李玑衡跪坐的蒲团也变得有些湿漉漉的。
“殿下,孙大人求见。”帐篷外有人大声通报道。
过了一会儿,李玑衡才张开干枯的嘴,哑着声音道:“请进。”
孙允掀开帘子进来,拍了拍衣裳,可以隐约看出衣裳基本上已经湿透了。
“听英王殿下的声音沙哑,可寻了医师?”孙允关心道。
李玑衡在来时曾带了一个邋遢的男人,应是灾民,孙允怕那人患了时疫,更怕李玑衡也得了时疫。
“不碍事。”李玑衡也不知道孙允在心中的所想,抬眼看着孙允问道,“孙大人这么晚了,可是有何急事?”
“外头雨下得大,不少物资都被雨水浸了,想请英王陛下拿个章程。”孙允自己是有办法的,但在这里,他怎么也不能越过英王去。
李玑衡强行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思索起办法来,却不想外头变得十分吵闹,大火猛地窜起,在黑夜的雨幕中显得格外明亮。
瞧见这样的势头,李玑衡与孙允都知道有什么事儿脱出了掌控。
两人都向帐篷外跑,不顾外面的大雨,李玑衡逮着一慌忙跑过的小兵问道:“发生了何事?”
“禀殿下,村子里的人发起了暴乱!”侍卫看清了来人后,恭敬又急促的回复道。
听到这样的回答,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最不想发生的事情却还是发生了。
雨水顺着脸颊成股留下,李玑衡整个人有点懵,冰冷的雨水湿透了衣裳,他也没有任何感觉。
“英王殿下?”孙允焦急的看着李玑衡。
他是世家子弟,虽说这样的暴动也经历过好几次,但都被自己的人马给震慑住了,杀了几个人便没人敢动了,但这次明显不一样,那些暴民怕是知道他们命不久矣。
这样的亡命之徒是会拼命的,况且他们身上还带着时疫,这般想着孙允整个人又急又怕,他只能求助于英王。
在这里也只有英王曾上去战场,应是无惧的。
此时护卫和有些品级的也都知道孙允和英王在一处,也都赶了过来:“英王殿下,现下该怎么办?”
李玑衡稳住有些颤抖的手,声音平稳道:“暴民身上带有时疫,我们不可过于接近,但是也不能放任不管。”
“是啊。”不少人附和道。
“刚刚孙大人找本王说,不少物资已经被水浸透了,所以我们空手撤退并不会损失太大。而他们已经饿了好几日了,自是不愿放过那些东西。”
大家听了均觉得李玑衡的命令已是上策,也都心甘情愿的按着命令去执行。
待大家都散走,任霆也披着蓑衣带着斗笠赶过来,李玑衡瞧任霆脸上还有道印子,便知这人刚刚怕是还在梦中就被吵醒了。
李玑衡对跟在任霆身后的侍卫道:“将下午那人也带着。”
那人是他劫中最关键的部分,他不放心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
任霆听着李玑衡的命令,刚想张口说什么,但却止住了,抱住自己的胳膊撮了两下,又将涌进嘴里的雨水吐出。
“这天气可真是冷啊。”他站在李玑衡身后,看着远处的火光,漫天的大雨,一瞬间的白昼还有响彻天地的惊雷。
“看起来跟渡劫似的。”雨太大,任霆都不敢抬眼望天,也不敢将眼睁大了,半眯着,感慨道。
李玑衡听见了任霆的嘀咕,顺着说:“可不是呢。”
天不可逆?他偏要渡劫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