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初吻(1 / 1)

<>没有人可以选择自己的出身,但每个人都必须接受命运所在。

秦深从未拥有过完整的家庭,自小至大,始终以“私生子”的形象挣扎在人世间。

这种常出现于狗血电视剧中的词汇,当然会引来好奇议论,其间滋味复杂难言,终究以“迷茫自身存在”的痛苦居多,并且饱受羞辱与折磨。

究其原因,并非父母不够相爱,物质不够丰沛,而是作为正牌继承者的绊脚石,秦深在哥哥面前总是显得死不足惜。

——

晴天下的东山褪去了雨夜的恐怖与黑暗,枝繁叶茂的树林透着光晕,反而显得清新自然。

无奈行走在其间的救援队员与警察们却没有轻松的心情去欣赏。

秦风桥已经失踪了足足六天,再找不到他的蛛丝马迹,恐怕生还可能便极其渺茫。

这位大集团太子爷的安危,已经引起了太多有心或无意的关注,成为本地格外爆炸的社会新闻。

终于休周末的沈牧如言再度进山,自己走得轻松,却不太放心身后一瘸一拐的秦深。

等中午在荒草丛生的空地休息时,他便忍不住劝说:“其实你不用来的,你父亲使了大力气,整个东山都快被翻过来了。”

秦深仰头咕咚咕咚喝了半瓶矿泉水,然后抹了下形状优美的嘴唇:“知道家里有多少人用奇怪的目光盯着我吗,如果我不来,就仿佛是我害得一样。”

“你怎么可能害他?”沈牧失笑。

“怎么不可能,他要真死了,爸自然就只看重我。”秦深着年轻而口无遮拦,虽然语气嘲讽。

这种激烈言辞果然惹得不远处的警察回头注意。

沈牧难免摇首,带上太阳镜瞧向远方的山,淡声说:“瞧见你的眼睛就知道你是好人,别讲这种自暴自弃的话。”

“怎么就好?我可坏了。”秦深趁机坐得离他近了些。

沈牧虽然身材健美,脸型却很小,英俊又俊秀的外表害他经常招蜂引蝶。

即便隐隐察觉得到,也对身边小男生的亲近并不在意,只是道:“你的目光里没有脏东西。”

秦深哼了声,从包里拿出保姆给带的便当:“吃不吃?”

沈牧摇头拒绝,依然咬着手里的压缩饼干,咽下去才叹息:“无论如何你都受着伤,既然只是怕议论,待在这等我们就好。”

“少瞧不起人,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秦深把东西都塞回包中,然后扶膝站起:“我也是学校游泳队的,体力不比你差。”

其实他的身体条件确实不错,个头甚至比沈牧还高了几厘米。

可惜太过年轻的德性,实在不惹人信任。

警察靠近质问:“那天你们究竟都去过什么地方?”

“我不是说过好几遍了吗,顺着主路开车到河边捉鱼,然后就在原地扎营,连山都没怎么爬。”秦深太习惯自我保护,立刻警惕道:“真怀疑我把我哥藏起来了?我也是受害者好不好?追问我还不如去问林恩!”

“她受得刺激过大,至今都精神状态不佳,不能做笔录。”警察皱眉。

“戏精。”秦深始终都不待见哥哥的女朋友,嫌弃她事多又娇气,扭头道:“出发吧,咱们又不是来享受的,还没坐够吗。”

沈牧收拾好随身物品,体贴地帮着打圆场,对警察安慰道:“出这种事,对几个孩子都不好受,您就别逼他了,我带您再到露营地点附近转转。”

秦深在旁边偷窥沈牧唇边的那抹温和弧度,心里面不禁发痒作祟,渐渐逃离开兄长失踪的阴影,变得心猿意马起来。

虽说是有百分之五十血缘的亲人,可是秦风桥和他母亲白锦帛一样,十八年来基本不曾给过弟弟好脸。

这次破天荒地“招待”他来露营,而后便消失得匪夷所思,只有老天知道到底是什么目的、又遇到了何种意外。

——

又是一整日忙碌后的空手而归,出发时朝阳灿烂,归来却已然暮色苍茫。

沈牧向来体贴,见秦深能够忍着伤痛行走十多里地,自然而然主动送他回医院,将车停在门口道:“好好休息吧,这件事还得交给警方,不是你小孩子能够操心的。”

“我哪是小孩子?”秦深顿时抬高声音:“也就比你小四岁而已,四舍五入约等于零。”

沈牧失笑,弯起神采奕奕的眸子:“我又没说自己多成熟。”

秦深只要见到这个人,便会没来由地感到快乐。

快乐对于他那华丽又压抑的人生而言,是最千金难求的奢侈。

眼见着离别降至,情窦初开的家伙自然特别不舍,赖在车上说:“我妈出国了,我不想一个人坐在病房里吃饭,要不然你陪我在外面吃吧。”

沈牧无奈:“你现在身体没恢复好,餐厅做饭多油腻,又是何必呢?”

“这么讲究啊,不想多和我待就直说。”秦深满腔热情顿时变成被拒绝的失落,瞬间又发酵成自尊防卫。

能骂别人戏精的人,通常自己也闷骚的不行。

沈牧微怔后摇头:“你想哪里去了?不然到我家简单吃点,正好今天我弟弟不在。”

“躲着你弟干什么,又不是偷情。”秦深脱口而出。

沈牧再次发动车子,表情如常的回答:“我们没有别的亲人,是孤儿,所以他安全感比较少、占有欲比较强吧。”

“那你呢?”秦深很意外对方的不幸,不理解他的阳光从何而来,忍不住由此发问。

沈牧握着方向盘看路,表情毫不经意:“我怎么?”

秦深侧身:“你有安全感吗?”

“活着就够难了,哪有空想那些有的没的?”沈牧淡声反问,而后通过后视镜瞥了眼这个如沈歌一样惹他操心的大男生:“想吃什么?”

——

大小均匀的排骨用滚水烫过去血沫,而后在油锅内加入香葱蒜泥爆香,再下入翻炒,用料酒和蚝油提味,倒生抽上色,最后佐以金黄土豆,炖软出锅,热气腾腾地被端上了桌。

本就饥肠辘辘的秦深忍不住拿起筷子尝过,瞪大眼睛问:“你做菜怎么这么好吃啊,不是老师、而是厨师吧?”

沈牧又快速地搞了盘西红柿炒鸡蛋,放好后落座失笑:“哪有那么夸张?”

“真的特好吃,比我家厨师做得都好吃。”秦深毫无原则地称赞,只期盼他以后愿意继续邀请自己。

但沈牧作为早已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过的自立青年,却惦记着更为严肃的事情,叹息道:“讲实话,你哥现在安然无恙的概率特别低,但我希望你别受太多影响,特别是少理旁人的怀疑揣测,人和人之间相互理解和信任本来就很难,你得到越多,就越少看客认为你无辜,这再正常不过。”

“这么担心我啊。”秦深端起冰镇乌龙茶喝过。

“今天在山上,我听到他们对你的窃窃私语了,换做我是你,肯定也不好受。”沈牧给他夹菜:“多吃点吧,一会儿送你回去休息。”

“我不是温室里的花朵,被怀疑过千百次,习惯人性幽深复杂,这里早没什么感觉。”秦深摸住心脏的位置,然后笑得露出白皙牙齿:“不过你相信我、还担心我,我特别高兴。”

“哪里值得高兴?”沈牧觉得他喜怒鲜明又难揣度。

“因为从见你的第一眼,就特别喜欢你,被特别喜欢的人相信和担心,难道不值得高兴吗?”秦深的性格和他那位身为音乐家的母亲很像,有敏感细腻的多疑,也有我行我素的个性,竟然就这么坦诚地把感觉讲了出来。

沈牧被弟弟“喜欢”着,也被学生们“喜欢”着,由于拥有的来自“小朋友们”的单纯好感实在太多,所以并未多想,只是微笑。

倒是秦深被这反应弄得不安,强调道:“喂,我说我喜欢你呢。”

正在翻手机的沈牧茫然抬头:“嗯?”

秦深被他那种毫无防备的表情击中,想也不想,就倾身落下个温温软软的吻。

那是他的初吻,带了三分羞涩、七分心动。

最后当然以沈牧十成力气的拳头慘痛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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