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刚亮的时候,苏格就起来了。
昨晚小女孩坚持要让苏格睡在床上,苏格自然是不愿意的,两人围着那本书瞪着彼此很久,最后克丽丝没撑住,睡着了,苏格把她抱到了床上,自己睡到了门边的那堆麦草上。
苏格把火书放进怀里,轻轻推开门,外面的空气十分新鲜,还有一些早起的鸟儿在啾啾低鸣。门外的柴火依旧是湿的,那种连夜的雨水深深渗入木柴的纹路里,一下子是干不了了。因为之前自己的原因,导致小女孩唯一的一只母鸡跑掉了,虽然苏格也不知道它跑到哪里去了,但是还是打算去找一下,苏格又从那个屋子里拿了一把柴刀,然后就小心的踩着山道上路了。
从那座草屋出来,就是一条通往山下的路,还有一条崎岖的小路是往山上走的,苏格打算先往山顶找一下,因为那天晚上克丽丝就是跑到山下去找,然后没有找到,却救回来一个苏格。
山路很滑,苏格小心的用右手肘弯勾着沿途的树走着。那些树上的叶子都很青翠茂盛,但是正因为如此,或许下面就可能潜伏着一条蛇什么的,所以苏格走的时候非常的谨慎。路边的荆棘丛里偶尔会跳出一只山蛙,在空中留下一道弧线的水迹。
山里很静,有雾气,还有些诡异的声响,苏格或许以前会有些恐惧,但是现在却处之安然,就像他原先和黑猫说的那样,见多了,有什么怕的。
走着走着,苏格突然在前面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动静,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踩着叶子行走一样,苏格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听觉越发的敏锐,就比如刚刚听见的动静,听起来离这里起码有几十米远,但是他却清楚的听见了那种细微的踩踏声。
苏格谨慎的往那个方向走去,脚下被雨淋湿过的落叶被踩的咯吱咯吱的响着。
突然一阵扑腾声,苏格看见不远处那丛灌木中飞起一只肥胖的大母鸡,苏格看见它那惊慌失措的姿势,仓促的起飞,又更快的掉下去,不由得开心的笑了。苏格走过去,发现那只鸡不再动了,身边有一条普通的毒蛇,一鸡一蛇互相对峙着。
一柴刀丢过去,精准的斩在了那条蛇的七寸上。苏格倒有些讶异于自己眼力的精确了。
解决了那条毒蛇,苏格扑过去就把那只母鸡抱住了。
“看你哪里跑。”苏格把那只母鸡抱了起来,嘿嘿的笑着。现在抓到了这只母鸡了,苏格原先心里一直压着的一块石头也落了下来。
刚刚虽然用力不多,但是苏格本身身体还是有些虚弱的,所以一下子也是有些气喘。找了块断掉的树干,苏格抱着那只鸡坐下了下来。
抬头看着天空,苏格慢慢想着这些日子里的经历,从最初的教学生活,再到后来古特利森林的奇幻冒险,然后陪着冒险三人团的逗比冒险旅途,嗯,还有这两天的山野生活。好像自己一直以来,平淡而简单的生活才是最想要的吧。
天空虽然还不显晴朗,但是已经渐渐爽亮起来,有初生的阳光穿过枝叶的间隙漏下来,照在苏格仰着的脸上。
苏格闭上眼睛,想要好好享受一下这种宁静,可是一闭上眼,总是会浮现出那些深藏在黑暗里的画面,那些云谲波诡的命运所造就的一切,大巫师的灵魂,魔鬼的灵魂,两天前那个夜晚,还有他一点点吃掉的,那三根断指。
有滴眼泪从眼眶慢慢滑落。
苏格抬手擦去,然后沉默着站了起来,把柴刀插在腰间,像个山野农夫一样,开始下山。
苏格走回山腰那座小屋前时,小姑娘克丽丝正坐在门口,双手平放在膝盖上,看着脚下的地面发着呆,苏格看着她,笑了笑。
“克丽丝。”苏格抱着那只母鸡慢慢走过去。
“啊,苏格哥哥你回来了!”小女孩克丽丝听见苏格的声音,不由得欢喜的抬起头来,看见苏格后高兴的跑了过来。
“小心!”苏格看见小女孩匆匆跑过来把他抱住,生怕腰间那把柴刀会弄伤了她。
苏格把手里的母鸡的高高的举起,然后对抱着他腰的克丽丝说:“你看这是什么?”
小女孩抬起头来,看见了那只肥胖的大母鸡,伸手就要去抓它。苏格把它放下来递到克丽丝手里。
“哼,小笨蛋,就知道乱跑!”小女孩一边气呼呼的骂着这只大母鸡,但是一边却是在仔细的检查着它身上的情况。
苏格在一旁看着,轻声笑着。
下午的时候,克丽丝帮苏格拆开了右手上缠着的布条,那些伤口已经神奇的愈合,断指处光滑的就像没有长过那三根手指头一样。苏格又检查了下身上其他地方的伤口,发现那些地方都已经痊愈,只是苏格却有些高兴不起来。
克丽丝本来很开心的看着苏格好起来,但是看见苏格眉头间有些阴霾,好奇的问:“苏格哥哥你怎么了?”
苏格摇了摇头,走到门口看着远处的山林,克丽丝见苏格不说,也没有再问,乖巧的在苏格身边坐了下来。
“克丽丝,你觉得,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苏格突然有点失落的问着克丽丝。
“好人,坏人?”克丽丝捧着脸想着,然后仰起脸看着苏格,“坏人是长什么样的?”
苏格有些哑然。
“我不知道什么是坏人,但是我知道什么是好人,苏格哥哥你就是个好人!”克丽丝看着苏格,语气中有着说不出的赞叹。
苏格蹲下身子,替克丽丝整理者额前有些散乱的头发,然后看着她,认真的问道:“为什么?”
“因为...”克丽丝歪着头想了半天,然后看着苏格说,“因为你帮我找回了小笨蛋。”
苏格沉默良久,山风微凉,吹过克丽丝的眼眸,里面无限干净。
叹了口气,苏格站了起来,看着那片青翠里带着夕阳金光的树林,不愿意再去玷污这个单纯小女孩无暇的心灵世界。
可是苏格心里一直在想着克丽丝给他的答案,自己究竟是好是坏,自己的那颗心,究竟是红色,还是已经变成了和魔鬼一样的黑色?
苏格静静的想着,想起了自己那晚毫不留情的用三根手指插断那个路匪首领的喉咙,想起了那几个死在火矛之下的路匪,他们是否罪不至死?那时的自己是好人,还是坏人?
“苏格哥哥...”苏格听见小女孩的声音变得有些单薄起来了,他低头看去,只见克丽丝轻轻扯着他的衣角。“你伤好了,是不是,就要走了?”
眼眸有泪光,语调带留恋。
苏格心里一酸,撒了个谎。
“不会啊,苏格哥哥还要很久很久以后才会走呢,那时你都长大了,到时候就该苏格哥哥变得很老很老了。”
“拉钩!”克丽丝一抹眼泪,向苏格伸出一只瘦弱的小拇指。
苏格伸出左手,和克丽丝拉了钩。
克丽丝破涕为笑,对苏格说:“撒谎的是小笨蛋!”
不远处那只晒着太阳的母鸡“格格格”的抗议着。
第二天苏格没有走,本来他打算把那本火书送给克丽丝的,但是怕这本书会引起一些人的觊觎,所以苏格打算帮克丽丝把这里加固一下,做个栅栏,还做一个遮雨的棚子,免得以后下雨的时候,小女孩又要挨饿。
苏格在附近的林子里找了十多棵笔直的蹡蹡树,这种树十分坚硬,苏格都是砍了一早上才把这些手臂粗的树断背了回来。接下来还要把那些树下面一半做成树桩打进四周的空地,然后再把剩下的横围在那些树桩上。做完这些,纵使是苏格现在体质变得比以前强了很多了,依然是累的不行,克丽丝帮不上什么忙,只好帮苏格擦擦汗递递水。
第三天苏格继续出去砍了很多树回来,然后继续帮克丽丝的小草屋外搭了个小棚子,棚顶上是苏格特意跑到山顶找的一种宽大的铁叶树的叶子。
做完了这一切,苏格站在不远处审视着这两天的成果,阳光下的一切,变得格外有光彩。克丽丝站在苏格身边,回头看着苏格,眼眸里有着欣喜的光芒。
“以后我们就不怕下雨啦!”苏格看着克丽丝,微笑着说道。
“嗯嗯。”克丽丝高兴的点着头。
苏格回头看着天空,泪光闪烁。
第四天凌晨,早早醒了的苏格站在小草屋外,不舍的看着这里的一切,然后转过身去,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一直装睡的小女孩站在门口,扶着门看着山路上渐渐消失的身影,哽咽着哭了出来。
“苏格哥哥你个大笨蛋,你还没教我读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