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可到龙殿去,谢梦非要跟着,宫沐也拿他没办法,便随他了,不想这人还未见着人呢,就说了个头头是道,皇后作主让宫沐将人带了入内给诊了一回。
想到谢梦以一人之力舌战群雄,一套针法又耍得简直出神入化,弄得太医院那二三十名太医面色铁青却哑口无言的模样,宫沐想笑的同时,又为这人捏一把冷汗。
还真有比自己更乱来的人啊。
“救人的本事我自是知你厉害,只是怎能在龙殿上大言不惭?也不看看,皇帝是你能随口诅咒的吗?”还当着人家的面说人家命不久矣,也不怕灭九族。
“本神医哪是诅咒?本就是事实!”身体暖和了些,谢梦小脸上神情也好了不少,伸手抓了一把炕头小几子上碟子里的松子,就开始跟只松鼠似的嗑了起来,
“那老皇帝内虚得很,若没有本神医,他连这个年都撑不过。”
宫沐:“……”尽管他相信这人说的,可为何他一点都感觉不到悲伤?好吧,一定是这脾气乖戾的神医把话说得太轻松了。
二人正说着话呢,外头的云小叶入来禀话,“主子,翠蝶姨娘来请安了。”
抬眼看了看微低首的云小叶,宫沐转头与谢梦对视后,转回首,“这大冷天的,怎么过来了?”
来得可真勤快,前些天才来请过安。
“让她回去吧,这大雪天的,就不必来请安了。”他向来不在乎这些繁琐礼节,有时候围在一起还不如多花点时候做些有用的事,比如他就忙着各种赚钱的搜集物资。
而且,他也不喜欢别人进入这个院子,尤其是名义上还是续祁妾侍的人。
云小叶出去了一会儿,回来时有些为难,“主子,她不肯走,说非要见您。”看情况,并不单单只是请安那么简单了。
真为难啊,如果可以使用暴力就好了,她可以直接将人轰出去的,甚至让那些几个会让自己家主子心情不好的人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也是可以的,只是她又不能真这么做,云小叶为难极了。
看云小叶的神色,也同样猜出来了,没多犹豫,“那就把她带到侧厅去罢。”西华苑那边的人向来安份,如果不只是简单的请安,那也不是会来找茬的,毕竟除了身份有些特殊的牡丹之外,其他几人并没有那个找茬的本事。
大约会是有什么事吧。
望了一眼门外,谢梦嗑着松子含糊不清,“姨娘?是了,本神医好像听过姓续的那小子还有几个妾侍。”话头一转,连松子都不嗑了,鼓着一双眼,“连侍妾都有好几个,那水性扬花的男人有什么好的?!赶紧和离了算了,本神医带你回神仙谷!谷里的师兄弟个个本领高强,不比那姓续的差!”
他就是不喜欢姓续的,虚伪而又暴戾,如今好像变了个人似的,谁不知是在小沐面前装那清高男的姿态?
可,谢小神医又为难了,为何小沐就是不肯相信自己呢?一颗心总向着那个混蛋。
宫沐:“……”水性杨花的男人……这形容真别致。
有些无语,宫沐走向屏风那边,进了侧室换了衣服才出来,出来时发现榻上的人还是方才那气鼓鼓的模样瞪向自己
很是无奈。
“这是皇帝赐婚,怎能说离就离?”要真那么简单,当初续祁那样的身份也不会被迫要娶一个面都没见过的男人了。再说,他现在倒没有原先那么强烈非要离不可的念头了,“他虽不是最好的,但也不差不是?再说,我如今不是挺好的?”
“好个屁啊!如今新鲜你们还好好的,来日方长,他要是跟别的女人有了孩子,到时移情别恋,别说对你不好,到时你连正宫位置估计都坐不下去了。”成为一个下堂男妻,光想象都觉得可悲极了。
要真那样,他谢小神医必定会给那姓续的负心汉一包加强版的‘神仙药’,保证他一辈子做不成男人!
哼!
看野集小本子为一大兴趣的谢神医,对于宅斗里的事情,说得头头是道,仿佛身临其境就像那么回事儿。
宫沐倒是笑了笑,一脸的无所谓,“如果还真有那样的一日,我先把人给阉了再离开找我的第二春去。”反正大家都不亏。
闻言,谢梦一双眼瞪得老大,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没想到你这么恶毒!居然、居然……姓续的好可怜,居然娶了你这么个最毒夫人心!”
宫沐:“^_^|||”真想掐死这个口无遮拦脑洞又大的。
丢下谢梦还在那儿啧啧称奇的口吻嘀咕,宫沐往侧堂方向走去,正堂和侧厅离寝室有些远,还隔着院子呢。回廊虽有遮挡,却也时不时随风飘进来雪花,宫沐拉了拉身上的大氅,身后跟着护卫。
毕竟只是妾侍,宫沐没有在正厅接待,能在侧厅也不算侮辱。刚进门便见着规规矩矩端坐在那儿如水一般的女子,面前的小案几上边还有摆放着冒着热气的茶杯,见到门口进来人,立马局促地站了起来,姿态都很恭谨谦卑,倒也不惹人嫌。
虽然不怎么在乎这权威的东西,宫沐将解下来的大氅交给云小叶之后,还是走到上座去坐下,侧房烧了炕头,所以即便是这么大个地方,也很和的的。
坐下后,见人还立在那儿,神情有些拘谨,宫沐开了声,“坐吧。”
翠蝶姨娘眼里闪着不自然,规规矩矩地礼了个福礼,道了声:“谢少夫人。”才轻步回座位前坐下,一举一动带着女子的温婉与贵族女子的优雅,倒真不像是普通的妾侍。
在正宫面前,她们虽是姨娘,却也是奴婢,在主子面前,自然显得小心翼翼,至少面上要如此。
宫沐坐下后身子有稍稍的歪斜,本来就不太喜欢这种随时需要正坐的任几,坐久一点双腿会麻的,他毕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从小就练习这种坐姿。
所以,为了不受累,他只想快快将人打发,于是一坐下来,直接就开了口,“听说翠蝶姨娘找我有事?”可不能等对方先开口,以古人的尿性,那需要磨磨唧唧很长时间的。
当然,云小叶并没有这么告诉他,而翠蝶也并没有这么跟云小叶说的,只是看情况猜测出来的结果。
他一问完,翠蝶姨娘脸上的神情更加局促了,还带着几丝的不安,毕竟她只说是来请安的,而对方开口就询问是否有事,怎能不觉得面上无光局促极了。
看来的确是有事而来的。
据这么大半年来的了解,深知这位正宫少夫人不似一般深宅中的为人处事,翠蝶难得把心里头一些迂腐的东西收了起来,没有短话长说,简易地道出了来意。
“是这样的,奴婢……家中尚有一兄一弟,原先不知怎的,兄弟二人相继出事,家母不得已,才来寻了奴婢求助,奴婢如今只是内宅妇人,所以今才厚着脸皮望请少夫人抬爱。”
说着,又端坐在那儿谦卑到卑微地弯下了腰。
眼里的着急,不像作假。
宫沐看她那姿态,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拒绝,“你先把来龙去脉说一说。”
帮忙这种事可大可小,尤其是现如今多事之秋,总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来得平安。
但这名义上又是续祁的妾侍,都求上门来了,帮不帮是一回事,总得把事情弄个清楚。
闻得,翠蝶脸上一喜,急急地就将事由给全盘托出了。
原先宫沐就觉得这个名唤翠蝶的姨娘十分温婉贤淑,一言一行都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如今听来,的确还是大宅里出来的嫡女。
当然,所谓大宅自然没法跟一方富绅的宫家比,更不能跟百年忠臣良将的续府比。
这翠蝶娘家姓吴,是京郊一举人之后,其父为举人却没多大出息,还娶了三妻四妾,弄得吴宅家大业大似的。翠蝶是嫡女,而她出事的一兄一弟也是嫡出一母同胞的兄弟。
这吴父虽是个没大出息的,但操持着一个家族也算本份,嫡女入了将军府门,让吴家身份如水涨船高,面上很是风光。也不知怎的,吴父做事开始有些不靠谱了起来,前阵子还打着续家亲戚的旗号做了几件不怎么光彩之事,出事之后,又听信了侧夫人的谗言让两嫡子替他背了黑锅,只道好歹是续少将军的亲大小舅子,必不会有事的。
只是不曾想,事情闻得一发不可收,翠蝶母亲也就是吴夫人急得日夜睡不好,眼看都白了不少头发,这求助无门,最后才不得不求到已出嫁为人妾的女儿身上,到底这其中事由头就是从续府开始的。
宫沐听了个大概,沉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