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惹了事,然后被他们的家长联合摆平了?”
傅晟临点了点头,“我是这样猜测的。
”
原本就不清晰的线索,又断了!
流火面露为难,转而就目光投向宗辞,询问道,“宗队,现在怎么办?”
几名学生的‘某些行为’被刻意抹去,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池霖还在医院躺着,背后的行凶者更是找不出痕迹。
这一切,似乎进入了死巷子。
“等等。
”沈西灵光一闪,插话道,“除了已经死亡的韩宁宁、叶闵、木亦锋,和正躺在医院的池霖以外……还有没有别的学生参与其中?”
“有,还有一名学生,叫陈繁。
原本就读于晨光高中,可自从他们三月份最后一次聚会后,今年四月初就转学了,现在在邻省。
”
宗辞眼眸微闪,“老傅,想办法联系到陈繁。
他会临时转学,肯定和‘那件事情’有关。
你们督察局想办法,一定要问出些东西。
”
死者无法开口,但生者可以。
傅晟临明白他的意思,应道,“没问题。
”
“流火,你留下来帮傅局。
”宗辞说道,“沈西,你跟我去医院。
”
流火一听见这命令,顿时有些‘怨念’,“宗队,怎么不是我跟着你去医院啊?”
他这个宗队小跟班,这一回居然被支开了?
“还有,医院池霖那边还没醒,你们过去干嘛?”
与流火不同,沈西明显开心多了。
他绕过流火,凑近宗辞,“我们是要去找池霖母亲,对吗?”
“当初的‘那件事情’是被家长摆平的,池霖又是当事人之一,他母亲说不定知晓真实情况。
”
宗辞点头。
对于沈西的思维反应,的确很快。
宗辞勾了勾嘴角,“她的儿子正遭受其害,如果坦诚能协助我们帮到池霖,我想,她会很乐意。
”
平静的叙述,却带着不容置否的意味。
沈西眼巴巴地盯着他,忽然觉得宗辞又帅又迷人。
更何况,他又一次猜中了宗队的想法。
沈西莫名觉得乐呵,晃了晃无形中的尾巴。
当然,还不忘吹捧一句——
“宗队说得没错!就是这样!”
流火见沈西这模样,暗戳戳翻了个白眼。
啧啧,两眼冒光,你这是把宗队当肉骨头了?
“好了。
”宗辞看了一眼时间,下午两点四十,“别耽误时间了,分头行动。
”
“嗯。
”“好的!”“宗队走吧!”
***
金都第一医院。
宗辞和沈西来到一个vip病房前,透过门上玻璃可以清楚得看见,一个女人忧心忡忡地坐在床头。
宗辞敲了敲门。
女人循声抬眼望去。
大概是想起这两张眼熟的面孔,女人起身走近,将病房门给打开了。
“你好,黄女士。
”
“你们好。
”黄秋礼貌接应,“你们来这是……”
沈西看了一眼病床上的池霖,放轻了声音,“关于池霖的事情,我们想向你了解一下,请问你现在方便吗?”
黄秋没有多言,只是走出去,顺带轻轻带上了病房门。
“我不放心我儿子,不想离开太远,我们就在走廊说,好吗?”
“行。
”
宗辞看了一眼沈西,后者麻利地将电子设备拿了出来,递了过去。
“黄女士,你看看。
”
电子设备上,正显示着几张照片。
“韩宁宁、木亦锋、叶闵、池霖、陈繁,他们在今年三月份,一起惹过事,对吗?”
黄秋心中咯噔一下,抿唇无言。
“实不相瞒,前三个孩子都已经死了。
皆是跳楼死亡,且死前的言行基本一致。
”宗辞无法将妖怪灵异等事情告诉对方,只能捏造了一个理由。
“我们怀疑,他们是被别人威胁控制了,所以才会做出那样极端的事情。
”
沈西适当接话,“而且很有可能,和他们之前做的事情有关。
黄女士,今年三月份到底发生了什么?”
两人看着女人越发沉重的脸色,静静等待。
“他们,他们被我们这些家长宠坏了。
”黄秋双手捂脸,言语带上哭腔,“果然是报应……”
“黄女士?”宗辞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霖霖和那几个孩子太胡闹了,欺负了一个同龄的老实孩子,还、还把那孩子的腿给弄废了。
”黄秋此刻复杂不已。
沈西一惊,就连一向冷静的宗辞,也蹙起了眉头。
“弄废了?”沈西重复一遍,再三确认道。
这是,校园暴力?
黄秋正欲开口,身后的房门却忽然打开了。
“妈,这事让我自己来说吧。
”池霖正虚弱地倚在门边。
“霖霖,你醒了?!”黄秋顾不上旁人,立刻走上前去关切道,“我去喊医生。
”
池霖止住她,“先不用了,我没事。
”
他把视线落在宗辞和沈西身上,低声说道,“你们进来吧,我和你们说。
”
之前的跳楼事件,他虽意识恍惚,不过却也能残留几分模糊记忆。
对于宗辞和沈西,他并未防备。
更何况,这段时间他在绝望中仿佛挣扎。
如果直视过往的错误,才能得到解脱。
那么,他愿意坦白一切。
***
池霖半靠在病床上,眼下的乌青还未来得及散去。
他垂眸沉默了好久,这才嗓音干涩地开了口。
“我和木亦锋是初中同校,两人都是校队,玩得很好。
高一下学期的一天,他突然来找我,说是有好玩的活动,问我愿不愿意参与。
”
池霖慢慢陈述着。
“他一直不肯告诉我是什么活动,我那个时候挺叛逆,又加上好奇心,就答应了。
周末那天,他把我带到一个改造过的出租房,里面各种玩意儿都有。
就在那里,我认识了韩宁宁、叶闵、陈繁。
”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女生,叫游可唯。
她和韩宁宁是同校,听说惹了韩宁宁,得罪了她,结果就被绑了过来。
”
沈西震惊反问,“绑了过来?”
“是。
”池霖抬头看向他,眼中划过一丝不忍,“在那天,她被欺凌得很惨。
”
池霖起初还于心不忍,结果被叶闵等人冷眼嘲讽。
永远不能小瞧一个人的青春叛逆,以及深埋在骨子的嗜血冷漠。
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池霖成了他们中的一员。
后来,他才知道,这个团体叫‘幽灵’,带头人是叶闵。
而他们每周的娱乐项目,本质上就是校园暴力。
听见池霖的讲述,沈西内心气愤到不行。
他怎么都没想到,前日那个看上去干净清爽的少年,居然是这样一个人!
装着好学生的面孔,却做着那么令人不齿的事情!
“我们每隔几周就会换个对象,而受我们欺负的人,总会被我们吓得无力反抗。
直到后来,也就是今年三月份,木亦锋带来了一个男生。
”
“那男生看上去瘦瘦弱弱的,但反抗得厉害,居然还拿到桌上的小刀划伤了叶闵……”
领头人叶闵见了血,这事自然就恶化了。
“叶闵拿着铁棒,直接敲向了他的膝盖。
”池霖攥紧了被子,愧疚将他折磨得难以心安,“那个时候,叶闵眼中的杀意,我看得清清楚楚……不过,我们几个人都没有阻止。
”
男生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双腿被废……
“男生的父母怒不可遏,报了.警,这事也就瞒不住了。
”池霖的母亲终于接了话,“我们这几家的背景都不算差,我们几个家长,实在不忍心看着孩子小小年纪就留下案.底。
所以,想尽一切办法摆平。
”
有钱的,出钱补偿。
有权的,想办法抹去这一切证据。
“我只负责出钱,所以具体的交涉,我并不清楚。
后来,听说那个男生的家长没再闹了,反而带着孩子离开。
”
这事结束后,几人的小团体自然强制性解散。
“本来一切都结束了,可是这段时间,我们几人居然、居然都重复着同一个梦。
”池霖想起那可怕的梦魇,下意识地闭眼哆嗦。
“你们梦见了什么?”宗辞知道,这梦至关重要。
“那场欺凌里,我成了受害者,被打的人是我,双腿就此被废的人,也是我……”
铁棒击打时的混沌声响,刺入骨髓的尖锐疼痛,以及冰凉的地板,昏暗的出租房。
随着时间的流逝,清晰而又痛苦地感受到,自己的双腿变得麻木,直至再也没有知觉。
每一个晚上,循环反复。
真实的痛苦感,重复上演。
“总有声音告诉我,我错了。
”池霖双眼通红,“我是错了。
知道他们全都跳楼死亡后,我很怕下一个会是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