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又忍不住想要亲眼看一下,我犹豫着,双手还是抓住了屏风,脑袋探了出去。当我看清床上的两人时,脑子瞬间一片空白!母妃双臂和双腿都被红绳紧紧地绑住,上面淤紫一片,带着淡淡血痕。我吓得跌倒在地,使出全身的力气紧紧抱着双臂,指尖到发丝好似结了冰,寸寸寒冷。
寒冷的夜,狂风骤雨,雷啸电闪,如泣如诉,窗棱被吹得呼呼作响。我倒地之时,恰有一道惊雷响起,皇兄似乎并未听到我发出的声音,仍在发狂般暴虐地吼着,好似暗夜的野兽一般!但是母妃却好似听到了,也许是母子连心吧,她仰躺在床上,脑袋伸出床边,就那样倒视着我。
刚看到我时,她的双眼爆射出恐惧的光,继而是痛苦夹杂着羞愧,眼中流出泪来,顺着额头滑进细软的头发中。在幽淡烛火中哀哀地望着我,仿佛有无穷无尽的悲哀随着泪水喷发而出。她的双唇开合着,但是我却看懂了,她说,‘快走’。
我的双腿似乎失去了知觉,因为之前淋了雨,整个身体都冻僵了,好似冰块一般,唯有双手在颤抖着,嘴唇被我咬出了血。
我并没有离开,而是挣扎着爬起来,颤抖着走到桌边,双手捧起一个青花茶壶,朝着床边走去。身上滴着水,落在明镜般的金砖地板上,啪嗒啪嗒,好似流泪的声音。
母妃看着我,双眼暴突,闪着绝望而哀恸的光。她的唇开开合合,呜呜咽咽,有口水顺着她的嘴角滑落,滴滴答答地溅落在地上,身体一伸一缩挣扎着,似笼中的困兽。
我快要走到床边的时候,皇兄似乎察觉到母妃的挣扎,忽然抬头看向了我。他的双眼还闪着兴奋的光,好似夜空下的饿狼,幽绿幽绿的,‘小杂种!你怎么在这!怎么,来看朕如何玩弄你母妃吗?哈哈哈!’
我的心里燃起了滔天怒焰,举起双手将茶壶砸向他的脑袋,但是却被他躲过了。他一步跨下床来,伸手将我拎起,直接甩到了屏风上。
我耳边充斥着母妃痛不欲生的吼声,侧脸贴在冰凉的金砖上,额头好似有温热的液体流出,顺着脸颊流进眼睛里,蜿蜒在金砖上,生出血色的花。我的眼中血红一片,身体再也没有了任何知觉。
上一世,我醒来之后忘记了那一晚,也许是太过痛苦,我的身体选择了自我保护,将所有的一切都忘了。只记得母妃抱着我,哭得像个泪人。虽然忘记了一切,但是从此以后,我却开始惧怕一切女人的接触,甚至包括母妃。也许是当时的冲击太过惨烈,身体牢牢地记住了,再不能忘。
我病愈之后,不到两年母妃就投湖自尽了,那时嬷嬷告诉我,是母妃不小心失足落下水的。我哭了很长时间,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慢慢地适应了自己一个人生活。
直到皇兄病逝,那天也刮着大风下着瓢泼大雨,有雷声轰鸣。我跪在皇兄床前,皇后妃子、皇子皇女也跪在床前,殿中有隐隐的哭泣声。一个响雷炸起,殿中所有人都抖了一下。我的耳朵却忽然轰鸣一声,脑子里忽然闪现了很多画面,那一双似饿狼一般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我,口中似乎在叫嚣着。
我抬头看了皇兄一眼,他的容貌突然跟脑海里的那个饿狼般的男人重合了!那一瞬间,我想起了深藏在心的所有事!我的五脏六腑似乎都被剜了出来,又被碾碎,痛苦地伏在地上,嘴唇咬出了血。但是想起了又有什么用呢,母妃死了,老皇帝也死了!我既不能为母妃报仇,也不能找老皇帝寻仇!
老皇帝死后,我把六岁的傅恒扶上了位,做起了摄政王,但是时间久了,开始觉得没有意思,而且心中始终有一根刺,忘不掉,也拔不去。我好似忘记了什么是快乐,至高无上的权力吗?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吗?我都拥有了,却仍是不快乐。
在我二十四岁的时候,就在母妃跳湖的那一天,我在同一个地方也跳湖了,我觉得活着就是痛苦,死了,或许就解脱了。
但是当我醒来的时候,却惊悚地发现,我被人救了上来,而我身边躺着的正是母妃!那时我脑子一片空白,只知道伸手紧紧抓住母妃的手,嘴唇颤抖着,浑身滴着水。我的手变得好小,甚至握不住母妃的手!她忽然睁开了眼睛,好似回光返照一般,也紧紧地捏着我的手,”渐儿,母妃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的父皇,但是你的命是母妃换来的,记得替母妃好好活着。“母妃说完那句话就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醒来过。
虽然很恐怖,但我不得不承认,我重生了,重生在我八岁母妃跳湖的时候!我抱着母妃哭得肝肠寸断,却也牢牢记得母妃的话。那一刻我将前世今生梳理了一番,心中想着,老天是在垂怜我吗?知道我前世的怨恨微消,所以让我回来报仇吗?我哭着哭着就笑了,我想以后我都会一个人寂寞地活在仇恨中了吧。
母妃死了,老皇帝又怎会轻易放过我,我只能想办法自救。所以我谎称自己的腿残了,正好被冷水泡了,说出去也合情合理。我买通了一个太监,让他偷偷地去找我舅舅。我见到舅舅后,让他找了个信得过的太医,帮我在老皇帝跟前撒了谎,此后我就一直坐在轮椅上,人前从未下过地。
这一坐就是十二年,我从一无所有,开始暗处招兵买马,收集信息,才有了今日的权势地位。但这都不是我想要的,这些前世我都拥有过,根本不会看在眼里!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找老皇帝报仇!”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