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是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话，但是听在楚韵寒耳中，却不啻于晴天霹雳！一字一顿，字字诛心。齐王妃？原来楚韵兰想做齐王妃？！楚韵兰竟然想做齐王妃！只觉脑中一阵轰鸣，再也支撑不住，她的右手及时抓住了雕花木椅的扶手，才没有跌坐地上。
楚韵寒恍恍惚惚，不知身在何处，脑中闪过和傅以渐相处的每一个片段，耳边响起他说过的每一句情话，现在要放弃他吗？她明明说过的，要陪他一生一世，不离不弃。她明明承诺过的，惟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想到可能会放弃他，就觉得浑身扎满了钢针，痛得不能自已，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为什么偏偏是傅以渐？就算你要我的命，我也不会犹豫的，可是为什么偏偏是傅以渐？你可知他比她自己的命还重要啊！让她如何取舍？
楚韵兰好似在欣赏困兽之斗，恨不得鼓几下掌。楚韵寒越是伤心难过，她就越是兴奋快活，心中充满了报复的快感。她知道那两个人都是楚韵寒至爱之人，一个是像眼珠子一般呵护的妹妹，不惜为她杖毙下毒帮凶；一个是像美梦一般小心守护的爱人，不惜为他背负断袖的名声。
她就是在逼着楚韵寒做出选择，她也知道楚韵寒终究会如何选择，因为她根本就别无选择。一个是生离，一个是死别，一般人都知道该如何取舍吧。倘若楚韵寒真的放弃了傅以渐，那他还会再爱她吗？像他那般狠戾冷酷的男人，怎么会接受抛弃他的人呢？真是有趣。
楚韵寒将指甲抠进木头里，白玉般的指尖早已血肉模糊。她浑身颤抖着，一阵阵削肉剔骨的痛传遍全身，手不自觉得揪紧了襟口，有哽咽声从嘴角传出，“一定要这样吗？你就没有别的**吗？”
楚韵兰见她还在做最后的苦苦挣扎，不禁嗤笑一声，“这世上的一切，又怎能跟那人相比，我从始至终想要的就是那一个人！不管用什么方法，我都会得到他！对了，寒哥儿你可要尽快做决定啊，惜姐儿的毒可拖不了那么长时间。”
楚韵寒感觉呼吸不过来，她仿佛是那被最后一根稻草压死的骆驼一般，再也挣扎不了，支撑不下去了。对啊，傅以渐是那样的好，这世上的一切，又怎能跟那人相比！可是怎么办呢？她却要亲手将他推出去吗？一呼一吸间，五脏六腑都冻得瑟缩起来，傅以渐，我的齐王殿下，我要放开你的手了，怎么办？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惜姐儿死在我面前啊，我该怎么办？
楚韵兰似乎还嫌她不够痛苦，又假惺惺地说了一句，“想来齐王知道这事儿，马上就要到国公府了吧？我的好堂弟，你还不赶快去见他。我只给你一天时间，若是明日见不到齐王的册妃旨意，你就等着给惜姐儿收尸吧。”
说罢，衣袖一甩，直接走了出去。
楚韵寒终于撑不住了，她跪倒在冰凉的地上，任寒凉入骨，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糊了满脸。却始终没有声音，只是那般静静地哭着，因为她的骄傲不允许她大声嚎啕。
青衣一直站在门外，因为是齐王精挑细选出来的，武功自然不弱。虽说当初傅以渐之说她和青萝会些拳脚功夫，但是他那样的男人，又怎会将两个废物放在他最心爱的人身边呢！青衣凭借多年练就的听力，早已将花厅中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漏。
即使是她这种无情无爱的冷血杀手，也不禁为这个新主子感到悲伤。青衣见到楚韵兰走出来，恨不得上去给她一剑，真是个蛇蝎般的女人！她走进屋内，就见到楚韵寒正趴在地上，小小的脸贴着地面，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滴在冰凉的地砖上，晕开一片悲伤的花。
青衣急忙走过去，将无声哭泣的她抱起，“主子，多保重身体。”明明有很多话想说，但最终也不过说了那么一句。
楚韵寒好似终于找到了一丝依靠，她紧紧地抱着青衣，仍是无声地落着泪，“青衣，青衣，你说我该怎么办？我的心好痛好痛啊。我该怎么办？从我周岁起就跟他纠缠在一起了，他早已变成了我的骨我的肉，如今有人要削我的骨，剜我的肉，我该怎么办啊？”
她一直在重复着“我该怎么办”，这还是青衣第一次见到如此脆弱的楚韵寒，从她跟在她身边那天起，她眼中的她一直是坚强勇敢的，有勇有谋的，不畏惧皇权，亦不怕流言。即使顶着断袖的名声，也义无反顾地爱着那个人。她其实是有些佩服这个新主子的，发自内心的佩服，一个女人能做到她这一般，整个上京也就她一人而已。
青衣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道：“主子，一切都会过去的。”是啊，希望一切都会过去，只不过需要时间而已。
楚韵寒似乎将十多年的眼泪都流了出来，哭过之后，终究是要面对现实的，傅以渐很快就要来了吧？她该如何开口？她又如何开得了口？她将心中的所有苦痛都冰封起来，沉声说道：“青衣，不要将这一切告诉他。”
青衣有些怔楞，但瞬间回神，艰难地点了点头。就允许她任性一次吧，如果这个新主子的选择。虽说她们两人跟在楚韵寒身边，但终究还是听命于傅以渐的，她们会将楚韵寒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他。这一切楚韵寒都是知道的，只不过她知道，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而已。
楚韵寒慢慢地站起身，轻轻地整理了一下鬓发和官服，眼中的泪早已被擦干，她抬脚走了出去。
“下雪了，主子，还是今年的头一场雪呢。”青衣的声音带着一丝初冬的冰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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