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子,冬子!”十分急促的声音,是秀秀。
房冬翻身起来,开了门,秀秀说:“男男的烧一直不退……”
“走!”房冬二话没说就去骑三轮车。
不用多问,肯定是男男得病的事要去医院,要不然秀秀不可能这么晚来敲自己的门。
刚才睡着时就没脱衣服,这倒省了事。
秀秀也没再说什么,返身回屋去抱孩子。
电动三轮就停在院里,房冬发动后骑到秀秀家门前贴着台阶停下。
秀秀抱着裹得严严实实、不停啼哭的孩子出来,从台阶上直接就跨到三轮的车斗里。
“秀秀姐,坐稳了!”房冬说完又觉得自己有点可笑,真把三轮当跑车了?
二十分钟后,安平市第四医院急诊部。
大夫替男男检查完后,要求化验大便。
秀秀把男男的尿不湿打开,上有不少没被吸附进尿不湿里的黄绿色粥样粪便,显然是刚拉的。
“又拉了,算上这次第四次了。”秀秀说。
“正好不用去厕所接,从这儿刮点进去就行了。”房冬说。
“这样不好吧,瓶子外面也会沾上的。”
“拿纸擦擦不就行了?放心吧,人家大夫都是带手套操作的。”房冬说着便从秀秀手中夺过玻璃采便管,刮了几下。
“行了,这个我知道,化验只要一点就够。”
“你……”秀秀被房冬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了,她可能没想到一个大小伙子居然一点都不赚脏。
忙拿出纸巾替房冬擦手。
“我自己来,你擦擦试管快给人家送过去吧。”房冬接过了纸巾。
秀秀把尿不湿上的污物和孩子屁股擦了擦,正要把尿不湿重新粘好时,房冬说先别弄了,裹着这东西多难受,正好给孩子通通风。
“快去送吧,我抱会孩子。”房冬说着从椅子上就把孩子抱了起来。
“那……”秀秀欲言又止,这件事这么安排显然不妥,应该是她抱着孩子,房冬去送试管才对。
情急之下,房冬的脑子也没转到这个弯上来,秀秀想到了,可看见房冬已经抱起了孩子,索性就让他抱几分钟吧,转身便小跑着去送试管了。
房冬望着秀秀的背影,忽然心里一阵酸。
生活不易啊,这母女俩带着这个不怎么省心的孩子还要出去工作、送凉粉,不知是怎么过来的。
他学着以前见过的大人抱哄孩子的样子不停地轻晃着还在低声啼哭的男男。
这孩子真懂事,换了别的孩子不哭则已,一哭就是使劲嚎。
男男的哭一点也不吵人,但更让人心疼。
突然,一股热流顺着肚子流淌而下,坏啦,男男尿啦!
刚才秀秀姐要粘上尿不湿,自己劝人家给孩子通通风,这下可好了,把自己湿透,一会出去骑上电三轮,风一吹那才叫凉爽通透呢!
“呀!”秀秀小跑着回来,一见这个情形立刻叫出了声。
“没事,童子尿最干净啦!”房冬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不是尿,男男又拉肚子啦!”
啊?这下房冬也不淡定了,挂彩了啊!
秀秀把孩子接过放到椅子上,房冬低头一看,哇,好壮观的场面!
从肚子开始往下,一直到自己的运动短裤,不疏不密地到处都是黄黄绿绿的排泄物。
秀秀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拿出卫生纸,胡乱扯下一大截来给房冬擦掉身上的污物。
“哎呀,没事儿的,你先给男男擦吧!”
秀秀帮房冬把肚子和短裤的裤腿部位擦完后,扯下一大截卫生纸递给房冬:“你自己再擦一擦。”
怎么要擦还不给擦完?低头一看明白了,关键部位确实得自己擦。
“冬子……真不好意思,给你弄成这样,回去后脱下来,我帮你洗一下。”
“啊呀不用的,听说某国还有人专门吃童男女的粪便,精工细作而成,叫什么……金粒餐!”
“瞎说!”秀秀看了房冬一眼,不信。
房冬没再接着说,确实是瞎说,这条金粒餐的消息是十年前的,曾经盛传一时,很多人都信了,结果后来被人证实是谣言,在网上附的图片也是p出来的。
在母亲的乖哄下,男男渐渐停止了哭声。
“胡大妈肯定也急坏了吧?”在这种情形下,房冬的鬼扯发动机开不起来,不说话又觉着别扭,只好没话找话。
秀秀告诉房冬,给孩子吃完退烧药后,胡大妈就去烧烤城了。
“那你要不要给胡大妈打个电话,她还不知道咱们来医院吧?”
“不用了,她回家看见没人就知道咱们来医院了。”
俩人都没话找话地说了几句话后,秀秀终于找到了聊天的话题:“你怎么跑到这个院里租房来了?”
房冬如实告诉自己下一步要卖麻辣串的事,工作一时没有合适的,先卖着,工作也继续找着。
“你在什么公司工作啊?”房冬问。
“我哪有什么公司,给一家人做保姆呢。”秀秀一点也没避讳自己的职业。
房冬愣了一下,原来胡大妈说的管吃管住是做保姆啊?
不光是管吃管住,还负责做饭,做熟了还得管端吧?
吃完了还得管洗呢。
“前些日子本来有个工厂招工的,东家不让我走,还给我加了五百块工资,这家人一直对我挺好的,我就留下来了。”秀秀见房冬在发愣,又解释道。
“挣……多少钱?”
“以前是两千八,现在是三千。”
“不是涨五百吗?”房冬问,秀秀这数学回路有点问题吧?
本来是月挣两千八的,东家要给秀秀涨五百,可秀秀不要,她不想让东家觉得自己是为了钱才另找工作的,后来东家说本来早就想给她涨到三千的,那就按三千开工资吧,秀秀同意了。
你傻不傻啊,雇得起保姆的人再乎这三头两百的吗?房冬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没说出来。
“我也想过,去工厂当工人肯定很累,在这家虽然琐碎事不少,但总的下来还是挺轻松的,就是一些家务活儿。”秀秀又说了一句。
房冬此时在想,安平的工资就是低,在鲁南时也听说过这个行业的一些事,一个保姆四千块还不一定能找到合适的。
胡大妈来了电话,电话里和秀秀吵吵了两句,房冬东一下西一下地听出了些意思,胡大妈觉得吃药就可以,不用去医院。
这其中的原因房冬也知道,嫌花钱多呗。
“我挣多少钱工资的事别和我妈说,我告诉她我挣两千五。”
房冬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化验结果出来了,根本就不是什么感冒,是急性肠炎。
“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了?”医生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刺激性的,或者是以前这孩子没吃过的东西一时不适应也是有可能的。”
“没有啊。”秀秀说。
“那就是细菌感染造成的了。”大夫一边说一边开处方:“先输液吧,补点盐水,孩子拉肚脱水很严重,再加点氧氟沙星,我再给你开点药口服,如果效果不理想的话,建议明天带孩子到儿科重新检查一下。”
“应该问题不大,别担心。”大夫又说。
秀秀感激地对大夫点了点头。
房冬却开始担心了,大夫问孩子是不是吃了不该吃的,他立刻想到了自己买的奶粉。
这要是被胡大妈听到,不会怪自己的奶粉吧?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锦绳。
真有这种可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