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停止炮击的只是重炮,接着是日军炮兵联队装备的山炮开始发威,再度将硝烟还未散去的古山笼罩在炮火中。
不过停留在山下的日军开始有动作了,一个中队开始携带着武器向山上运动。还是老一套的步炮协同作战攻击方式。先以重炮开路摧毁守军的工事和意志,接着就用山炮掩护步兵突击。
当然,日军也只能运动到距离古山山顶主阵地200米左右的距离,再往前进,就算是他们自己的炮弹也没装敌我识别系统,挨上一发也只能成为渣渣。
位于反斜面坑道的周石屿脸色虽然有些难看却倒也没有那么糟,日军的重炮是很牛,就连在距离主阵地达三十多米远的坑道中也能感受到重型榴弹炮弹爆炸的巨大威力,泥土不停地索索向下掉落,所有人满头满脸的灰尘就像是土拨鼠一样。
但除了留在阵地上当观察哨的4人让人有些担心以外,敢死连其他官兵都没有任何损失。
不得不说,敢死连的土匪兵们的心理素质够好,除了极少几个脸色发白不停念叨着“菩萨保佑”来给自己壮胆,其余大部分人不是抽烟就是默默地擦拭自己手里的枪。
可能这也和他们在土匪窝里混过数年杀人放火如同家常便饭也有关系。自从加入敢死连,严苛的军法将他们的兽性有效的束缚起来,但骨子里对生死漠视却是谁也抹不去的!反正,这三个月都算是赚的,至少,他们要比被押到荒山上排成排枪毙的血案累累的土匪兄弟们要强的多。至于说他们关心的,可能也就是靠着独立团基地终于过上安稳生活的老婆孩子吧!
不光是心理素质好,敢死连的土匪兵们令行即止也不比其他部队差。
在三个月地狱一般的训练中,也不是没土匪想跑,不过是想跑的基本都被吊在旗杆上了,白面书生一般的周石屿发起狠来可不比山寨里那帮动辄将人点天灯的大哥们差,刘浪给他的二十个死亡名额在半个月内就被他用去了十五个,剩下的两个半月,再没一个悍匪敢违逆敢死连的军法。
甚至可以这么说,整个独立团,最遵守军法的部队是那一个,必是敢死连无疑。周石屿用一个个胆敢以身试法悍匪的命将悍匪们的彪悍约束在一个可控范围。
在最初也不是没人在拿到武器之后想打周石屿和几个严苛的班排长黑枪,但周石屿和老兵们用精湛的单兵技能和将想逃跑的逃兵毫不留情的挂在旗杆上的冷酷告诉他们,打黑枪可以有,但更大的可能是打不死,而且那种可怕的后果绝对不是他们可以承受的。
尖锐的竹笛声乍然响起,周石屿心头稍微一松,看来观察哨还活着。不等他下令,位于坑道口坐着的敢死连一排就提着枪冲了出去,紧跟其后的是机炮排。
其他三个排则继续在坑道里待命,他们是周石屿的预备队。
出身正规军校的周石屿很明白,和日军的战斗,绝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他不能将自己的底牌在第一天都撒出去。有机炮排MG42机枪做火力支援,日军想攻破一个排50人的防线是短时间内不可能做到的事,就算他们用重炮把主阵地炸成一片焦土。
古山主阵地狭窄的正面根本不可能支持大规模冲锋,如果日军不计伤亡的大规模冲锋反而更是遂了周石屿的愿,MG42机枪恐怖的射速一定能将前几天的事再度重演,让第8师团上上下下痛入骨髓。
在这第一战中,周石屿甚至只出动了两挺MG42机枪和一排本有的三挺捷克式轻机枪,几门迫击炮也只是架好待命,非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得使用。
第4旅团在罗文裕攻防战中唯一活下来的少尉给西义一带回了中国守军拥有一种射速极高的重机枪的消息,西义一虽然很难相信中国人在步兵支援火力上超过帝国皇军,但从罗文裕战场上抬下来还算完整却几乎被打成蜂窝的帝国士兵遗体告诉他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中国人,的确拥有了一种可以完全压制己方九二式重机枪的新武器,所以,在进攻之前特地告诫位于前线亲自督战的第16旅团长长川原侃,不得大规模密集冲锋,以避免再遭受第4旅团所遭受的噩梦。
高达二十分钟的重炮轰击,不光是为了示威,更是为了摧毁中国守军的工事,只有这样,步兵中队的掷弹筒兵才能将没有工事掩护的敌军火力点一一摧毁,只要火力点被摧毁,中国守军就成了待宰的羔羊。
可以说,为了古山这个小小的阵地,除了没有出动战车大队和动用飞机,西义一几乎是动用了第八师团大部分的战力。
三十多米的距离,也不过是接近十秒的时间,敢死连一排就冲到了自己的阵地上。
阵地上被浓烈的硝烟笼罩着,在这个晴朗的春日,能见度竟然不过三十多米,压根看不到正在往山上冲锋的日军的影子。阵地上,全是大坑,甚至有的弹坑几乎可以放入一辆汽车。
战壕也已经不再连贯,被炮弹轰炸坍塌的地方比比皆是,用满目苍夷来形容,都算是往好里说了。
“全体,进入阵地,快。”一排长短促的下了个命令,就往观察哨所在的暗堡跑去。
在暗堡里呆着的几名观察哨可是他一排的兵,他当然担心。
但,只跑了几步,一排长就停住了脚步,位于左侧的2个暗堡早已不复存在,两个硕大的弹坑和被炸飞到阵地边缘插在地面上已经扭曲的钢板证明着日军240MM口径重型榴弹炮的威力。
如果有人呆在暗堡里,恐怕,也和暗堡一起成了灰,连收尸的事都省了。
一排长眼中闪出一丝沉痛。
不对,刚才还有人吹响竹笛,肯定还有观察哨活着,“虎头,虎头你狗日的躲哪儿去了?”一排长喊的是跟自己同班三年的一名上士班长的名字。
十六名老兵,除了五个人当上了排长,其余十一个全部成了上士班长,而这次充当观察哨,领头的就是三班班长韦虎头,和一排长关系最密切的一个老兵。
没人回答,一排长的心沉了下去,战斗还没打响,仅是一场炮击,他就失去最好的兄弟吗?
“排长,排长,三班长在这儿呢!”有士兵的呼喊声传来。
三步并做两步,一排长跑了过去,脸上刚泛起的欣喜化成了痛楚。
躺在弹坑里的韦虎头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胸前衣襟上大块黑色的血块分明是内腑的碎片,那是活生生被炮弹给震的,经历过淞沪抗战的一排长心里很清楚。
没有未来共和国的那帮导演,所以没有代表正义一方临死前必须交代的遗言,甚至都没来得及看上自己兄弟一眼,狂喷着鲜血吐尽自己最后一丝气息的老兵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去。
在他完成自己的任务了以后。
没人明白早已必死的他是用了怎样的毅力吹响了最后一声竹笛,也没人知道默默死去的老兵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为何要攥紧自己的胸口。
因为,鬼子已经快上来了。
“机枪,给老子开枪,开枪,开枪。。。。。。”一排长瞠目大吼,深深的看了一眼同生共死三年的兄弟一眼,便毅然转身冲入阵地。
有人冲上来将唯一能找到遗体的韦虎头抬了下去,另外三个,早和阵地融为了一体。
死去老兵胸口的口袋里,有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