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田中清河能和陈运发一样站在位于峡谷之上的山道上,他会瞳孔瞬间放大。
山谷很深,灌木也很密,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里面任何生物活动的痕迹,哪怕就是田中大队残存的几百号人进去,那也只是像激起了大海里的几朵浪花,瞬间便没了踪影。
这也是田中清河毅然选择走进峡谷的理由,位于峡谷之上的敌军,除非是也甘冒着风险追下峡谷,否则,他们手中的枪炮对于鬼斧神工的大自然来说,没有任何作用。
但是,在田中大队努力而辛苦的走出了土匪们制造的长达八百米的死亡陷阱之路之后,足足丢掉了百多名同伴再也没再经历可怕的陷阱的田中大队近400名残兵没想到,还有一场更大的灾难朝他们袭来。
站在山道边,看着峡谷中绿荫荫的灌木一阵波动,就像是风吹过平静的湖面,荡起了一阵阵涟漪,一道道肉眼可见的细线将灌木分开,然后一直向前延伸。就是神经坚韧如陈运发,也忍不住头皮有些发麻。
这些细线下,是朝日军狂奔而去的青狼,但看这数量,那里是二货男嘴里所说的数百只,怕不是有上千只吧!
一想到一大清早,自己带着数百号人在如此恐怖的狼窝里忙忙碌碌了大半天布置陷阱,陈运发嘴角就是一抽。
如果那个时候遭遇狼群,哪怕他们也几百号人还带着枪,但是,那损失绝对让人不敢想象。
二货男看着峡谷内狼群狂奔的身影脸色也是不太好看,迎着陈运发几乎可以吃人的目光,呐呐的道:“这野狼谷多吓人啊!十年前我爹说有好几百只,谁知道现在有这么多了?”
“命兄弟们严加警戒,别让野狼从谷底冲上来,凡是上来的,都格杀勿论。”陈运发瞪一眼不靠谱的二货男,悄悄的抹了把冷汗,没好气地命令道。
丫的,十年前几百只,尼玛你当野狼都是和尚,不生娃的啊!
其实,这也是陈运发不懂狼群的习性。狼的生殖力其实不差,尤其是在青龙山地区,狼群几乎没有天敌,如果数百只狼肆无忌惮的繁殖,别说一千只了,这十年,它们能整上万只出来。
只是,狩猎场就这么大,食物就那么多,一千只狼已经是整个狼群的极限,大自然严酷的生存规则,限制了狼群的发展,否则,整个青龙山地区,只会有一种哺乳类生物,狼。包括另一群青龙山霸主,雕爷和他的土匪们,都会成为狼群的食物。
当然了,二货男也没跟陈运发和莫小猫说实话,做了隐瞒。土匪们提议来这个野狼谷周边设伏,其实也没安啥好心。当然,不是对人,而是对狼。
狼群,其实也是青龙山土匪的食物来源之一,不过不光是吃狼肉,而是每到5月份,他们就会像很多北地的人一样,去野狼谷偷狼崽儿,刚刚满月的狼崽子身上油光水滑的皮毛最适合做皮衣,拿出山去就能换回粮食。
可狼群又岂是无能之辈?就是大队出去猎食的时候,也会留下看家的母狼,连年的偷狼崽行动,都会有那么几个土匪丧身于狼口之下。
十数年来,人和狼,早已成为死仇。眼看自己都要去当兵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土匪们又岂会给还留在山中的老弱病幼留下狼群这个巨大的祸患?
所以土匪们就撺掇着两位长官将此地当成了伏击日军的地方,打的主意如果日军被杀光了对不上狼群,那借助着几挺机枪和那个彪悍的步兵排,他们也得把狼群引出来给灭了。
但现在看来,不用了。
十数条令人头皮发麻的细线,正在向一个点集中,然后一切暂归于平静。
熟悉狼群习性的土匪们知道,那是狼群在聚集,并在悄然观察猎物,等到合适时机出现,就会发动致命的攻击。它们,应该已经将还在谷底行走的日军包围了。
而这一切,田中清河和他麾下残存的四百名日军自然是不知道的。
他们只是感到,太安静了,安静的连虫鸣声都听不到。而且,鼻端还时不时传来一股子奇怪的味道,当有风吹过的时候。
去过动物园近距离接触过猛兽的人想必都闻过那种强烈的腥臊味儿,你可以设想一下当上千头常年在野外生存的野狼距离你不过一百米的时候的情形。
有些诡异的环境让日寇也忍不住大为惊悚,没人命令,主动地停下脚步以小分队为单位聚集着警惕的看向四周。
“狼,有狼。”一个眼尖的上等兵指着前方一闪而过的灰色身影惊呼。
野狼那毫无感情灰色的瞳仁让人毛骨悚然,就算是知道自己有几百人,也没有丝毫的安全感。
“纳尼,干掉它。”一个日军中尉抬起手枪就远方灰狼的身影开了一枪,并下了个错误的命令。
猎物出其意料的强大,正在观察的狼群本在踌躇,同伴的死亡彻底激怒了它们。
日军的枪法没得说,一排枪响过后,一个个在灌木丛中闪动灰色身影消失了,十数声属于狼的悲嚎证明他们打独立团不行,但打狼,还是很在行的。瞬间就打死了十几头狼,晚餐有着落了。
只是,田中清河的脸突然变得有些苍白。
这里,竟然有狼群。。。。。。田中清河的大脑前所未有的清晰,他终于知道了中国人的打算,他们不是要靠什么枪弹,也不是靠什么陷阱,他们最终的杀手锏,是狼群。
而现在,他们,就已经走进了狼窝。
“机枪准备迎敌。”田中清河蓦然大吼。
随着他惊恐的吼声,只听“嗷呜”一声苍凉的长嚎。
长嚎绵长而悠久,苍凉之中带着几分酷烈,与之相比,田中少佐的吼声显得是那么凄惶而无助。
狼,狼,四周全是狼,数目远超他们想象的狼,从各种地方,向日军狂奔,腥风四起。
在日军惊呼着射出自己子弹的同时,从山上往山下看如同湖面一般平静的灌木就像是一盆开了锅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