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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哭我的,与你何干?(1 / 1)

如祁云澈那般平日闷声不吭气的,皇权争斗中,最叫祁煜风和祁明夏防得深!

他亦是有那份自知,任由旁人揣度自己,他默然,看似处于被动,实则是上佳的以退为进。

可是对慕汐瑶,仿似她永远无需猜他丫。

那感觉不知从何说起,也许正因如此,才让堂堂云王困扰至深媲。

一如此刻,他明明以为她会张牙舞爪的冲自己无礼,而不经意之间,那眼泪掉得他怔愕非常。

他心思里认为她的眼泪是因他而落下,但真正的原因又并非真的是他。

似是而非的情绪,是他,又不是他。

到底缘何而起?

只看到她由笑变哭,忽然小脸上全然被复杂的悲伤所取代,双肩随之抽动不停,难过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受了天大的委屈。

祁云澈在一阵难解的莫名之后,不可置否的生出怜惜之情。

慕汐瑶这个丫头,人前非要装得精明强悍,躲在人后哭的次数,想必是多了去了。

“怎么突然哭了?”

他试着同她说话,那张冷冰冰的俊庞上,溢出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柔色。

未曾多想,他想替她拭泪,岂料那只修长干净的手还没触碰到汐瑶挂满泪痕的脸,就被她蓦地别开,倔强转过身去。

祁云澈深眸里暗光忽闪了下,看似有些无可奈何。

她拿背对着他,这是大不敬!

但他根本不介意,若他真要同她计较的话,从初次见面到如今,早就计较不完。

故而兴许换一个人冲他无礼,少则挨顿板子,多了是要掉脑袋的,慕汐瑶不会,他不知从何时开始……纵容她了。

“跟你没关系!”

汐瑶翁声说道,鼻音厚重的语气里,满满的都是情绪。

环顾四下,祁云澈颇为费解,这难道不是他的云王府么?她在他的府邸哭成如此,怎叫与他无关?

才是想着,她再扬声凶巴巴的驱赶他道,“云王这么喜欢看女儿家哭么?不知道如此时候该避开么?”

说完,她略微回身来瞥他,见他没有离开的意思,又含着眼泪瞪他一眼,“还不走?!”

祁云澈被她闹得不明所以,僵立着还没反映过来,汐瑶人已经又转身回去,仔细悲她的春秋去了。

她哭她的,与他有何关系?

他总算明白些什么,尬然站了会儿,带着那一脸错愕和无奈,无声走远了去……

……

一连数天,闭门不出。

那天雪桂由云王府的下人领着到碧水阁外找到自家姑娘时,发现人在小声啜泣,眼睛也红红的。

虽雪桂没问,经此之后,非但汐瑶自个儿觉得难为情,更不知要怎么再上那儿去筹备了。

加上一波三折的秋试终于真正结束了,眼下最紧要的自然是璟王辰宴。

可祁云澈本就是个不喜外出凑热闹的性子,这段时日定天天呆在王府中,若汐瑶去的话,那岂不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索性,她吩咐了四婢照自己的意思去办,有什么需要她亲自做主的,就带回府上来让她过目。

汐瑶不知,她这样做更让云王府的下人生疑。

怎这位慕小姐对他们王府熟悉到这般地步?

庸庸碌碌的日子流水般逝过,一去不返。

细雨下了多天,这日总算放得几许晴明。

清晨,珍华苑中。

汐瑶穿着身轻便衣裳,手持宝剑,正在做晨练。

这套剑招习得许久,她早已经烂熟于心,使起来更是身轻如燕,行云流水。

招式间,一个利落的飞燕回身,那间隙就见得两人从院外折转了进来,定眸,是云王府的阿鬼!

他身后还跟着一名下人,不知那下人手里捧着什么东西,神神秘秘,还用深色不透光的布盖着,单看外面的形状,是个……鸟笼?

见到来人,汐瑶眉间轻轻蹙起。

收了剑凌空扔给粉乔,这边阿鬼已经同她请了安。

“按照姑娘的吩咐,府上已经筹备置周全,这是辰宴当日的菜式单子,王爷让小的送来给姑娘过目。”

提到‘王爷’二字时,不知为何,弯着腰作恭敬模样的阿鬼,看汐瑶的眼色带着一丝藏得不深的窥探。

这重意思偏他还故意让她察觉。

接过那红色的帖子,汐瑶打开来只扫得一眼,眉间的褶子拧更加深。

上面分明是祁云澈的字迹!

既然他都决定了,还让人送来给她过个什么劲的目?!

心里嘟囔着,她面色如常,不再多看一眼就将帖子递回给阿鬼,笑得从容自若,“没什么问题,就照单子上的菜式办吧。”

说完也不多与他啰嗦,转了身便要走了,阿鬼又将她叫住,“姑娘留步。”

“还有什么事么?”

顿步,汐瑶只回了半身去望他,脸上显然有些不耐了。

细细回想,且不说那天在云王府遇到神秘的紫衣女差点要了自己的性命,这个阿鬼,她不是应当知晓那人如其名的性子的么?

前世入王府时,他就觉着汐瑶身份太低,性格又软弱,配不起‘云王妃’这头衔。

因此对她明着恭敬,暗里不屑得很。

汐瑶更知道,自来京城里精明的那些,谁心里没个高低比较?

奴才一门心思为主子,这是好事,可遗憾这又不是她家的奴才,她没必要给好脸色看。

此生他见识了自己的厉害,觉着她慕汐瑶能当得起云王妃,所以才刻意制造给她和祁云澈制造机会,偏她还不屑了。

阿鬼觉出眼前女子的情绪变化,但是奴才嘛,就怕脸皮不够厚!

舔着脸凑上去便道,“正事已经办完了,小的这里还有件是王爷特别吩咐下来的,前几日姑娘刚离了咱们王府,就在碧水阁发现了这么个小东西,王爷觉得有趣,就命小的趁今日给送来了。”

一边说着,他就给旁边下人使去眼色。

那人授意,像是早有预谋,废话不多说,直接将手里的物件塞进旁边心蓝的手里,几乎是与阿鬼说话同时进行的。

话罢,两人对汐瑶告了安,转身走得干脆至极,连那送来的‘小东西’到底是个什么都没说。

“姑娘,你看这……哎呀!这里面到底是什么!!!”

心蓝双手捧着那沉甸甸的玩意儿,还没问得汐瑶意思,忽然感觉里面似有一动,吓得她!扔不是,放也不是,只能把手伸得直直的,尽量离自己远些。

“既然是在姑娘呆过的碧水阁里发现的,想也不是什么吓人的。”雪桂猜想着说道。

况且想起云王那张不苟言笑生人勿进的脸,他给她们姑娘送东西?

这是在哄姑娘开心么?

也就是说那日果真发生了什么?!

正是在心蓝正又惊又怕时,雪桂趁她毫无反映,伸手就扯下那深色的布!

就在一声尖叫中,汐瑶总算望清楚她手里捧的——

那确实是只做工精美的鸟笼,黑色鎏金的框架,顶端的把手还是精工的玉雕,玉的成色在天光下看上去还像是个值钱玩意。

只那里面藏着一团比巴掌略大的……球似的东西?

“这是什么吖?”

粉乔几个忙凑上去看个清楚,连心蓝也把眼睛睁开,偷偷瞄过去,一番打量。

汐瑶站在原地不动,由着她们先审视。

祁云澈能送她什么?

前世他就是个不解风情的人,其实她自己也好奇得不行,趁着四婢不注意,眼神递过去张望不住。

“怎么它浑身都是刺?看着都觉扎手!”

粉乔不解,脸上堆着的都是失望,“云王怎会送这个东西给姑娘?”

“这个我见过!”

嫣絨睁大眼睛瞧了好一会儿,忽然清明道,“这是刺猬,我们家乡的山上就有,它的皮唤作‘仙人衣’,可值钱了!你们快瞧,脑袋露出来了!”

几个丫头围着那只小刺猬叽叽喳喳,妥是好奇。

京城里的公子王爷也时常送些东西哄贵女们开心,首饰自当为首选,若要送这些,多是兔子,孔雀,梅花小鹿也是有的,可是送刺猬的……

还真是第一遭!

心蓝还是有些害怕,战战兢兢的问,“嫣絨,你说这刺猬它咬人吗?”

“不咬的。”嫣絨说着就打开笼子,伸手去逗,“刺猬啊性子温,而且这只还没长大,它的刺还没到扎的时候,只外面这层皮看起来凶悍,肚子上都是软肉,外强中干,觉着危险就卷成一团,你们觉得它厉害,其实……”

话没说完,嫣絨便收了声,和另外三个不约而同的向汐瑶看去。

原先还不明白云王是什么意思,原来是这用意。

是在说她们姑娘和这刺猬一样么?

汐瑶得四婢的眸光齐齐向自己扫来,望得她好不自在!

早在听嫣絨说时,她登时就有了那意识。

加上这东西又是在碧水阁发现的,祁云澈不是明着借刺猬来取笑她么?!

“看什么?!”脸颊烫得不行,汐瑶怒嗔她们几个,“什么刺猬,长得那么丑,我才不要!拿出去扔了作罢!”

说完她转了身就往屋里钻,身后的四婢却放肆笑起来,姑娘不好意思了。

……

云王送刺猬给姑娘的事,没过晌午就传遍了整个武安侯府。

如今府上可不似从前了,自分家后,张嬷嬷便将那些平日有异心的发卖出去,只留下衷心侍主的,以后尽心齐心的服侍小主子。

正因如此,平日自家人关上门说私房话,上上下下都盼望着皇上能给姑娘指个如意郎君。

由是云王送这礼物,算不上贵重,但有意思得很!

虽有奚落姑娘之意,但换言之,不正是体会她的苦衷么?

武安侯府没有没落了去,汐瑶功不可没,外面的传言如何对她不利,可她不厉害些,早被欺到了头上!

谁又见过她藏着哭的时候?

午膳罢了,梦娇坐不住了,到珍华苑寻了那晓得羞了的丫头。

入了秋,天有些凉了,汐瑶正趴在外屋的窗边发着呆,听到身后有人来,以为是四婢,头也不会便闷声闷气的问道,“那烦死人的玩意儿扔了么?”

闻言,梦娇顿步露出一笑,神色里又掺着几丝忧虑。

沉吟了下才开口道,“那既是亲王送你的,若贸然丢了,不是与人话柄么?”

听出这声音,汐瑶回头来冲她苦脸,撒娇的唤了她一声‘姨娘’。

梦娇是汐瑶母亲的陪嫁丫鬟,更是张嬷嬷奶大的,平日从不管这些事,这会儿能来,定是张嬷嬷同她说了什么。

“你也是的。”走到她跟前坐下,握着那小手,对她说教道,“始终是堂堂王爷,你也不能太失礼。我见那小东西挺有趣,就先代你养在我院子里了,哪天得你想要了,再使嫣絨她们来问我。”

“是他先戏弄我的!”

汐瑶撇嘴,一脸不高兴,“本我为璟王操办辰宴,已经被人说三道四讲了个够,他还来添乱,也不知安的是什么心!”

她就是刺猬怎么了?谁招她,她就狠狠的扎谁!!

听得她毫不客气的语气,再望她那愤然的小脸,梦娇心道,看来真如张嬷嬷和四婢所言,这云王与汐瑶真有些什么。

有关云王的传言她听了不少,多是骇人至极。

可能送个刺猬来打趣汐瑶,说明此人并不似想象那般冷面冷情,没准心热着呢?

加之今早那鬼长随来时,她也匆匆瞥见一面,看就是精明的下人,做事说话拿捏有度,绝绝是个登得上台面处变不惊的。

这奴才是什么样,与主子多有关联。

所以梦娇来寻汐瑶,大有试探她心思的意味在。

想罢,她先是不慢不紧的一笑,再柔声缓缓说来,“我看即便是戏弄,那也要上了心才行,不然他废这力气作甚?”

“姨娘,你想问什么就直说罢,莫要卖关子了。”

换个人都好说,可是祁云澈……

汐瑶那是前生怨念,今生的死结,不知要怎么解!

凝着她的神色变化,从恼火到假意漠然,再愁云密布,若不在意,根本不会如此。

先前从四婢哪里得知,汐瑶在南巡中与定南王府的冷世子私定终身,只此事后来没了音讯,想必成不了了,她们亦不敢多提,怕惹她心里难过。

夫人去得早,将军也不在了,看到汐瑶在外奔波,还要受人非议,梦娇着实心疼。

眼看再过几月她就要到及笄的岁数,这般时候,哪家贵女不是由父母去为她操持这些?武安侯府却不行。

故然梦娇想,自己不能为她出面,私下听听她说法,替她拿个主意也好。

一通思索,她神色忽的凝重起来,“我知你有自己的心思……可若皇上指了婚,那就是圣旨,你那个性子,说刚烈如将门虎女,其实最像夫人!记得当年,老爷极力反对夫人嫁与将军,还将她关起来,岂料夫人绝食两日,把老爷吓得……”

说起着,梦娇好似回到那回忆中去,笑了笑,又显露出几许佩服之色。

转而,她望回汐瑶时,带着笑意的脸孔多出来几分担忧,“既然皇上有意将你指给皇子,我觉得云王是不错的,年近加冠,心性已经定了,相貌品德自不用多说,且是在璟王身边,无需去争那皇位,虽说璟王也很好,与你同岁,你二人也要好,可若璟王真做了储君,将来你少不得要在宫里争斗一番,所以……”

“姨娘,你别说了。”

汐瑶淡声打住她,实在无心听下去。

祁云澈不争,是因为根本没有那个必要。

这些她哪儿能说给梦娇知道?

“你莫要想着我平时好说话,就与我插科打诨,别的都好说,只此事绝不能含糊,否则将来我怎有脸到地府去见将军和夫人?”

梦娇把长辈的架子端了出来,看着威严没有,倒有几分姐姐的亲切。

汐瑶懒洋洋的斜了她一眼,笑道,“姨娘,我估着你身子骨硬朗,模样更还水灵着,没个三、五十年是见不到爹爹和娘亲的,担心我,不若多为自己想想,要是遇到对姨娘贴心的,汐瑶定为姨娘准备一份丰厚的嫁礼。”

这番话把梦娇说得一阵脸红,她脸皮自来就薄,何况这话还出自一个未出阁的小丫头。

她是连恼都没法恼!

汐瑶趁她反应不及,站起来就往珍华苑外快步的溜了。

来人不走,她走……

……

仲冬月,初九日,寒意渐重。

这天是祁璟轩的十五岁生辰,束发之年,算起来,他只比汐瑶长一个来月。

早先刚过卯时,璟王爷就极有远见的派庆安送了衣裳和首饰来武安侯府,待辰时那女子起身,想按照平日的素净打扮,已经为时晚矣了。

四婢以此轮番在她耳边念叨,夸赞璟王实在知她们姑娘,送来那碧色的裙,还有成套的首饰,实在与姑娘相称芸芸……

汐瑶完全没辙,只好由着她们梳妆打扮。

临了出门前,梦娇姨娘和张嬷嬷一路随出来,嘱咐再三,什么‘舍远求近’,只差没将话挑明了说。

依着她们担心的是皇上将家里的心肝儿指给煜王那等凶狠的,那才叫没法过!

莫不是她慕汐瑶此生当真逃不过祁云澈的手掌心,非他不可?

殊不知……她也急啊!

自己生辰与当今万岁乃同日,前生亦是在千秋节指的婚,她到底该怎办?!

一路担心到云王府,此时这处宾客纷至不绝,她才下马车,就扫了好些熟面孔。

慕汐婵刻意在府外等汐瑶,不时也与慕汐灵闲聊几句,自张恩慈去了之后,听闻她二人相处还算融洽。

可那与慕容嫣热闹说笑的袁洛星是怎么回事儿?

两个女子神情交换间亲如同胞姐妹,看得汐瑶心里不停犯迷糊。

直觉今日有大戏要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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