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苏溶溶来的太早,肖老夫人还没吃早饭,这边苏溶溶一会儿牛皮盘尺地量东量西,一会儿这屋进那屋出的来回奔忙,;一院子人看的五迷三道,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肖老夫人拄着拐杖看了半天,许是饿得有些头晕,所以颤巍巍惊战战拦住了正用脚丈量院门到新房距离的苏溶溶。
“苏钦差,您……先用点儿早饭吧……做道场法事得需要人手……您且吩咐,我让下人们来安排……”
虽然已经到了深秋,但是几遭跑下来,苏溶溶额头上还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她伸手直接用袖子擦了擦,咧嘴笑道:“不急不急!”
肖老夫人身边的伺候丫头顿时翻了个白眼,心说您不急,我们这儿还饿着呢!
肖老夫人生怕她又跑了,赶紧伸手扯着苏溶溶的袖子,几乎是哀求道:“大人,不差这一时一刻的,咱先吃饭吧!小红,去叫少奶奶出来吃饭!”
少奶奶?!苏溶溶眼眸一亮,按理来说这个常家女子应该是苏溶溶闻讯的第一对象,但她没来由总觉得常家女子并不简单,因此才这般先做准备工作,希望到时问询时,能够事半功倍。此时,苏溶溶的“准备工作”已经差不多了,听到要和少奶奶一起吃饭,顿时兴奋起来:“好啊,赶紧叫出来一起吃饭吧!”
看着小红颠颠跑去了曾经儿子的新房,肖老太太长叹一声,又滚落几滴泪珠:“老天爷啊,您这是故意惩罚我啊!”
苏溶溶连声安慰道:“老夫人,逝者已已,您还是要往宽出想,保重身体。”
肖老夫人拉着苏溶溶的手哭道:“苏钦差啊,我老太婆真是心有重重怨气也说不出口!按理来说,我该恨我这克夫的儿媳,可我这儿媳仁义啊!我儿亡故,这媳妇儿披麻戴孝,差点儿一头撞死在坟头,好容易捡回了性命,却立了生誓,三年不再嫁,便是嫁后也要与我儿合葬!人心都是肉长的,您说我还能怨什么气什么……唉……”。
苏溶溶点点头,对这位常家女子更是有了一种说不清是敬佩还是疑惑的情绪。
女子为丈夫受节期间,必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非吃饭,概不见客,甚至连屋门都要从外面锁起来。一开始肖老夫人并不锁门,但常家女子坚贞异常,不惜以绝食相逼,要求老夫人按古法用胳膊粗的铁锁链锁上屋门。
苏溶溶等在桌前,桌上摆着小米粥和小白馒头。可她心思并不在吃食上,而是伸长脖子看着外面,一心一意期待着那个新妇便守寡的可怜女子。
一阵秋风拂过,枯黄的叶子被风拧落。就在这清冷风中,一身素白比风还轻地出现在廊子里。苏溶溶的心刹那收紧,目光落在那白衣女子身上就再也挪不开眼睛。
没见到人时,苏溶溶觉得她应该很美,但见到真人,她才知道美原来真的是只能欣赏,不可名状。
那白影带着萧瑟与凄冷,柔柔地从那边飘近,如墙角白梅、月梢弱云,楚楚动人。
待走到门框外时,常家女子突然跪倒倒在,一个磕头到底,声音轻弱地请道:“不孝儿媳给母亲大人请罪。”
苏溶溶觉得这礼有点儿大,但肖老夫人却似乎已经习惯,她叹了口气,颤声道:“起吧!”
常家女子站起身,站在门槛外,抬起脸,目光刚一碰触到苏溶溶,立刻收目低头,局促说道:“儿媳不知道母亲大人有贵客在,惊扰了贵客实在不孝,儿媳这就回房思过!”
说着,常家女子就要转身离开。肖老夫人赶紧唤道:“玉莹莫走,这贵客是……”
“玉莹嫂子,我是肖老夫人远房外甥女儿,知道表哥出了事,本该早来探望,可是母亲身子一直不大爽利,因此耽搁了!”
苏溶溶真是说谎不大草稿,她这无厘头的一段话,惊得肖老夫人目瞪口呆,苏溶溶连忙给肖老夫人挤眼,肖老夫人虽她这是唱得哪出,但还是很识大体地给了苏溶溶个下驴坡:“就……就是!都不是外人,玉莹你留下吃饭吧。”
玉莹向苏溶溶行了个礼,这才怯怯地迈腿走进了屋子,无声无息坐在饭桌下手位置。这时,小红从一旁拿出一个盘子,里面放着黑乎乎的一个小窝头和小半碗清汤寡水的稀饭,放在了玉莹面前。
苏溶溶问道:“怎么你不和我们吃一锅饭?”
玉莹低眉垂目道:“我是有罪之人。”
苏溶溶皱皱眉头,问向肖老夫人:“你们这一年多天天都是这样吃饭?”
肖老夫人脸色悲痛,点头道:“是啊,这么大的桌子,我看着她,她看着我,吃着两锅饭,话也说不上两句。”
大家各自吃着,气氛实在憋闷。
苏溶溶看了看桌上的饭食,问道:“玉莹嫂子,表哥以前最爱吃什么啊?”
玉莹微愣,抬头下意识看了眼肖老夫人,然后才看向苏溶溶:“夫君乃质朴之人,粗茶淡饭,从不挑剔。”
苏溶溶看向肖老夫人,肖老夫人神情只是悲痛,不置可否。
三个人沉闷地吃着。这时,肖家刚才门房上的下人走了进来。他对着肖老夫人行礼,刚要开口,苏溶溶怕穿帮,赶紧给肖老夫人夹了一个馒头,说道:“姨母,您多吃些。”
果然那下人惊愣,看了看苏溶溶,又看了看肖老夫人,这才犹犹豫豫地向苏溶溶说道:“外面有个男子找……您。”
听到“男子”二字,玉莹惊鹿一样跳起来就要往自己的卧房跑。苏溶溶刚要开口喊她,肖老夫人说道:“由她去吧。”
苏溶溶这才放下念头,转脸对着肖老夫人说道:“老夫人,我假冒您外甥女是为了查案方便。”
“案?”肖老夫人顿时一惊:“我儿发疯投河只能怨他福薄命浅,何来案字一说?”
苏溶溶本也是猜测,但为了让肖家配合,她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我也就是猜测,总觉得您儿子死的蹊跷,其中还有很多疑点尚未解开!”
肖老夫人惊得眼睛瞪大,不可置信地看着苏溶溶:“您是说我儿被人害了?!”
苏溶溶赶紧摇头:“也不一定。没有确凿证据,便不排除他杀可能,这是我们刑警的原则,还望老夫人能够配合我将您儿子新婚即亡的事情查的一清二楚!”
肖老夫人愣了半天,终于点头道:“但有吩咐,必全力以赴!”
苏溶溶点点头,这才跟着门房下人走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