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女子各个都是骑马的好手,齐格格虽然年纪不大,但马术了得,胤禩从小跟随康熙围猎出巡,既然也是骑马的好手。只不过,在这苍茫天地之间,两人却没什么纵马驰骋的心思。
齐格格听说关内的女子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连笑都要捂着嘴,便时时刻刻仔细着自己的行为举止,生恐给胤禩留个粗蛮的印象。胤禩虽然有佳人作伴,可是此佳人非彼佳人,他总是难以投入。
两人骑马骑得静悄悄的,偶有交流也都是一个说一个听,胤禩最大的回应不外乎点头微笑和礼貌注视罢了。
苏溶溶中午时候就看他俩出去了,心里一直憋闷的难受。以前有事儿没事儿经常来找她玩耍的胤祥、胤祯也很少过来,她知道到了草原,这些皇子就要忙着开展“外交”,说是满蒙一家,到底是谁和谁一家非常重要。
午后太阳好,苏溶溶踱着步子在营中走动。胤祥和明郡王骑着马回来,正看见她低头垂肩地走着。
“溶溶!”胤祥喊了一声。
苏溶溶循声看来,见是胤祥,便停下了脚步。
“十三爷吉祥,明郡王吉祥。”
见苏溶溶福身行礼,明郡王也笑着说了一句:“溶格格好。”
胤祥看了看她的脸色,问道:“你最近脸色不大好,整个人也发蔫,怎么啦?”
苏溶溶故作无事:“没有啊,我不一直都是这样吗。”
明郡王也看了看她,突然张嘴问道:“你会骑马吗?”
“啊?!”苏溶溶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点点头:“会骑,但骑得不好。”
胤祥对明郡王说道:“怎么,你想教她骑马?不行,这丫头身子不好。骑不了快马!”
“你怎么了?”明郡王听胤祥说完,边说着,边就要伸手抓住苏溶溶手腕为她把脉。
亏得苏溶溶眼疾手快,一下子躲开了,她皱着眉,不悦道:“你怎么又随便动手动脚的!我不是说了吗,男女之间不能拉拉扯扯的!”
胤祥疑惑道:“咦,你这话这么奇怪?难道你们以前见过?并且……拉拉扯扯了?”
苏溶溶脸一下子红了,狠狠白了胤祥一眼,转身说道:“不妨碍两位爷骑马了。我走了!”
胤祥看着苏溶溶气呼呼甩着手离去,脸上笑容慢慢黯淡了下来,不由得长叹一声:“她很特别对不对?”
明郡王眉头轻皱了皱。目光炯炯。
刚走到大清营帐门口,就见胤禩和齐格格牵着马,缓缓走来。齐格格笑颜如花,含情脉脉地看着胤禩正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胤禩低着头。只看着眼前两步之外的地面,微笑地听着。
苏溶溶心里难过,慌忙闪身藏到一旁。齐格格和胤禩走了过来,她听到齐格格正问道:“京城里的女子真的都不出门吗?”
“也不尽然。不过还是少抛头露面的好。”
他们俩谁也没看到就在身边不远的苏溶溶,依旧并肩前行,向营中走了去。
苏溶溶等他俩走远才出来。傻傻站在那儿。眼泪汪汪看着远去的两个人。
就在这时,明郡王骑马过来,问道:“你为何要躲着他们?”
“谁躲了?!”苏溶溶赶紧回神。愤愤答道。
明郡王不怒反笑,又问道:“那你哭什么?”
“你才哭了!”苏溶溶恼羞成怒,瞪着他说道:“真奇怪,怎么到哪儿都能遇见您!别说你在后面悄悄跟着我呢!”
明郡王笑意更浓,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我如果真跟着你呢?”
没料到他这么回答。苏溶溶当即被噎住,顿了片刻。她恶狠狠说道:“我既没有欠你钱,也没钱给你,你跟着也是白跟。”
明郡王哈哈笑了起来。
苏溶溶皱眉瞪着他,瞪了一会儿,眼睛突然一亮,指着他胯下黑马说道:“你这马好像和别的马匹不一样!”
明郡王问道:“哪儿不一样?”
苏溶溶仔细看了看,说道:“你这匹马肚子大腿短,和其他高头大马比起来,似乎有些挫啊!”
明郡王轻笑一声:“挫?!你敢不敢来试试?”
苏溶溶本来是想嘲笑他,没想到被他这么反问一句,倒让自己被动了!她看了看那有些丑陋的黑马,又看了看明郡王有些挑衅的眸子,哼了一声道:“有什么不敢的!”
她话音刚落,明郡王就伸出手来。
苏溶溶轻笑道:“既然是我试,你就得下来!”
明郡王收起笑容,认真说道:“这马性子烈,会摔了你。”
苏溶溶苦笑了两声:“摔?我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怕摔!”
“你说什么?”
“我说你下来!”
……
弱水边一片空旷沙地上,明郡王牵着黑马,对苏溶溶说道:“你只要能骑上去,就算你赢了。这马脾气暴躁,不是闹着玩的!”
苏溶溶也不言语就向黑马靠近,还没走到跟前,那黑马便喷了个响鼻,前踢焦躁地刨了几下地面。
说实话,苏溶溶是有些害怕的,可想想胤禩和齐格格并辔而行的场景,她就生出了股破罐子破摔的任性。
明郡王紧紧攥住缰绳,以防万一时候,还能赶紧上马有个照应。
苏溶溶故意绕了个大圈,从黑马身后靠近,绕到明郡王身后,终于摸到了马鞍。
黑马感觉出生人气味,迅速将身体转过去,想看看这位生人到底是谁。苏溶溶紧贴着黑马腰身部位,它转她也转,就是不让黑马看到自己的脸。
明郡王目光中有了笑意,这个苏溶溶虽然瘦小倔强,但还是很聪明的。
转了一会儿,黑马学聪明了,站住不动。苏溶溶轻轻将脚踏上马蹬。可就在那一刹那,黑马骤然腾跳起来。幸亏苏溶溶脚没有全搁进马蹬中,只是踉跄了一下,坐在了地上,要不然非得被黑马顶飞出去。
明郡王赶紧拉住缰绳,对苏溶溶说道:“你没事儿吧?别逞强了,我算你赢!”
苏溶溶狠狠瞪了他一眼,从地上爬起来,直接冲到了黑马身前。此刻,黑马开始蹦跳不已,别说骑了。连靠近都难。
苏溶溶发了狠,不管不顾地扑上去,抓着马鞍不撒手。无论黑马如何撂蹶子,她就是使劲拽着,将自己全部重量都坠在马上。
以前,明郡王总觉得他这黑马才是又臭又硬的倔脾气,可现在看到死不撒手的苏溶溶。不得不佩服这丫头才是不知死活的倔。
看着她瘦小的身子被黑马颠得如同抖搂抹布一样,明郡王再看不下去,突然一个翻身,同时伸臂一捞,将苏溶溶拦腰抱起,一同坐在了马背上。
黑马知是主人。立时停了下来。苏溶溶早被颠腾晕了,虽然黑马已经停了下来,但她还是眼晕的厉害。
“驾!”明郡王一抖缰绳。黑马如闪电般窜了出去。耳边呼呼的风让苏溶溶渐渐清醒了下来,她感觉到一双石头一般硬实的臂膀正环着自己,再一回头,明郡王那张棱角分明且刚毅十足的脸便近在眼前。
“谁让你帮我的!”苏溶溶一脸怒气,身子不住挣扎。
明郡王嘴唇上扬。揶揄道:“我还以为你要说谢谢!”
苏溶溶一面使劲扭着身子,一面往马背下出溜。
明郡王双臂立时紧了紧。呼吸重重地在苏溶溶耳边响起:“别闹,你会掉下去的!”
苏溶溶见身子动弹不了,就伸出手,使劲扣明郡王抓着缰绳的手。明郡王手抖了一下,但依旧不为所动。
苏溶溶掐了半天,直到见他的手背都流出血来,才停手:“停住,放我下来!”
明郡王本来起的就不快,他一紧缰绳,黑马便稳稳站住。
“下马吧”,明郡王松开胳膊,给她让开马镫。
苏溶溶摇摇头:“你先下,帮我紧紧牵住缰绳!万一这畜生踢我,你也好治它!”
明郡王一听也是,立刻翻身下马。就在从马背上跃起的一刹那,他只觉得手腕一阵刺痛,本能地松开了缰绳。也就是这一刹那,苏溶溶挽起马缰,高喊了一声“驾”,同时还不知死活地挥起胳膊,狠狠抽了马背一把。
“苏克察溶溶!”明郡王惊呆了,下意识伸手去够缰绳。可惜,黑马已经带着苏溶溶绝尘而去。一时间,明郡王的脸色变得铁青,又担心又愤怒!
黑马跑了没一会儿,就发现背上坐的不是主人,立刻惊跳起来。苏溶溶手疾眼快将缰绳紧紧缠在了腰上,俯下身,贴在马背上,手紧紧拽着黑马鬃毛。
黑马吃痛,发疯了一般又是撩蹶子,又是腾空跳起。发现苏溶溶紧贴着自己时,还扭着身体不停地上蹿下跳,左奔右冲。
如果说一开始是任性,那么苏溶溶现在是真正的后悔了。可是再后悔也于事无补,此时此刻且莫说她已经与黑马捆在一起,就算能扔下缰绳下马,她也不敢。黑马如此疯狂,一旦跌落地下,极有可能被这畜生踩踏。
苏溶溶心里乱作一团,头晕得什么也看不清楚。远处依稀冲过来一个人,她下意识伸手,喊了句:“救命啊!”
与此同时,黑马再次高高地跃起了前蹄,并发出一声长鸣。苏溶溶像个纸片儿般被抛上了空中,眼前一道白光闪过,她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溶溶!”有人再喊她,声音熟悉又遥远。
嘴里漫起一阵淡淡的香甜,就好像曾经喝过的石榴酒。
石榴酒……百花深处……青衫荡荡,如烟如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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