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全见康熙醒了,连忙上前搀扶,却被康熙一把推开。他努力撑着走到殿中,指着胤礽说道:“你想造反不成?!”
胤礽愣了一瞬,噗通一声跪下,痛哭道:“皇阿玛明鉴!儿臣断无造反之心,否则……天打雷劈!今天的这一切都是……都是她”,胤礽指着苏溶溶喊道:“都是她设计陷害我的!”
康熙一手扶住桌子,一手按在胸口,喘着粗气道:“来人!将太子胤礽和雍亲王侧福晋苏克察溶溶关入内廷,待事情查明后再做定夺!”
李德全一愣,下意识看向苏溶溶,目光中充满了同情。苏溶溶面无表情,只是慢慢跪下,对着康熙磕头道:“皇阿玛,生牛乳伤胃,您最近几日多吃些碱面馒头会好受些。”说完,她站起身,走到已然听到圣旨走进来的侍卫身边。侍卫见她不禁毫无惊慌,而且神情坦荡,不由得也生出几分敬重,客气地给她让开一条路。走出养心殿的时候,殿内突然发出胤礽哭号的声音,苏溶溶脸上慢慢旋出一个笑容,尽管那笑容转瞬即逝,但却灿烂无比。
……
内务府关押女眷的内廷。
如豆的烛火在四处漏风的屋子里摇摇欲熄,苏溶溶坐在仅有的一张凳子上,寂静无声地看着夜空中的星星。一墙之隔的内务府掌礼司依旧热闹着,为了进京述职的四川巡抚年羹尧明日面圣准备着。那边热闹异常,即便隔着院墙,苏溶溶还是听到了“年羹尧”三个字。此时此刻,她并没有太多关心自己,而是挂念着蓁蓁,不知道今晚没有母亲的陪伴,她是否睡得安稳。
正想着。内廷的院门被人轻轻打开,一个身影几乎是飞奔着跑了过来。苏溶溶还没站起身看清楚那人,就已经被狠狠搂进怀中。
胤禩的声音如同他的身体颤颤发抖,他紧紧拥着苏溶溶,声音嘶哑欲泣:“溶溶,你怎么敢这样任性!”
语气似嗔更似怜,那海一般的温柔与深情瞬间淹没了苏溶溶看似坚强的内心。她紧紧搂住胤禩的腰身,恨不得将自己挤碎在他宽厚的胸膛中。
胤禩身上带着凉风,他听到苏溶溶被关在内廷的一刹那,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见到她!他知道内廷夜里风凉,他知道那里少人伺候,他更知道长夜中的孤寂是多么难捱。所以他要来,无论多么危险他都要来!他要让她知道,无论是刀山火海,自己都会陪着她,不离不弃。
“溶溶”。胤禩语气平静了一些:“你这究竟是何苦呢?”
“胤禩……”苏溶溶一直紧绷的精神和伪装终于全线崩塌,她如同失去了依靠的小女子般紧紧依偎在他怀中,带着颤抖和满身疲惫,一遍一遍唤着:“胤禩,胤禩。”
胤禩一动不动,将她一切孤独无力和痛苦胆怯都满满地承接着。深爱如他,何须多问。他只要给她最安全的臂膀就行。
两个人拥抱了好一会儿,苏溶溶突然起身。将他推开,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胤禩说道:“你怎么来了?你快点儿离开!这儿不是你该呆的地方!”
胤禩苦笑:“那我该在哪儿?”
“在府里,哪怕在酒肆都行!”苏溶溶伸手向外推他:“总之不能在这儿!”
胤禩紧紧握住她的手,声音低哑缠绵道:“溶溶,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待在这种地方?!”
苏溶溶泪光盈盈看着胤禩:“胤禩。这次不同以往。虽然我有把握,但是你不值得和我一起冒险!”
胤禩叹道:“傻瓜。我们在一起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冒险!但是为了这个冒险,我愿意堵上所有的一切!你现在告诉我,我需要怎么做?”
苏溶溶摇摇头:“什么都别做,千万不要盘算!”
胤禩皱眉凝视:“你真有十足把握?”
苏溶溶笑了笑,斩钉截铁道:“有!”
胤禩终于也笑了:“无论如何情形,你一定要记得,你还有我!”
苏溶溶眼眶泛红点头道:“我知道!”
胤禩一直陪她坐着,两个人彼此依靠,难分难舍。快到下匙时,胤禩不得不离开,苏溶溶突然想到了什么,问向胤禩:“年羹尧是有个妹妹还是姐姐?”
胤禩不明就里:“你问这做什么?”
苏溶溶扯住他袖子,认真说道:“胤禩,若是年羹尧有未婚的姐妹,你一定要娶回去!”
胤禩一愣,神情有些不悦:“为什么?你不是最恨我另娶?”
苏溶溶想起了当初胤禩要娶蒙古格格时自己的反应,那时自己太固执了,要不然也许今天就不会有这么复杂难堪的局面。苏溶溶摇了摇头,哀劝道:“答应我,这次非同小可,这年羹尧以后定然是个人物,你娶了他的妹子,日后他才能为你所用!即便不能,他也不会落井下石!”
胤禩皱眉看了苏溶溶好半天,不置可否,只是叮嘱她照顾好自己便匆匆离开。
苏溶溶一夜未眠,几乎是睁眼到了天亮。说实话,她心里并没有十足把握,她辗转反侧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蓁蓁。这次的事情环环相扣,看起来是个精巧无懈的连环,但越是这样,就越需要步步相合,其中只要有一个地方偏离轨道,那么整个计谋都将功亏一篑。
第二天。
直到傍晚时候,养心殿才来人。内廷小太监传旨让苏溶溶到养心殿问话。小太监神色严肃,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内容,苏溶溶虽然表面风平浪静,但心里已经动荡的难以克制,可是她不后悔,即便康熙发现了纰漏,要至她于死地她也不后悔,到时候,她会将所有一切都揽在身上,更何况她还有额娘这个王牌,她不求苟活,只要不累及蓁蓁就行!
养心殿。
苏溶溶垂着头走进殿中,在御座前跪下。她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御座上还有何人,她身边又站着谁。
康熙见她稳步走来,低肩垂目,不禁目不斜视,而且毫无惊恐无措之感,不由心中生出几分赞叹。待她跪好之后,康熙出声道:“苏克察溶溶,你昨天进宫都做了什么?”
苏溶溶答道:“昨日进宫,先请安了太子妃,将我去年做的一件袍裙送给了三格格。然后就要去慈宁宫,在去慈宁宫路上时,婢女碧桃不消失扯坏了我的裙摆。当时我们正在文华殿旁,我深恐礼仪不周,便请领路公公到文华殿通报,借我西偏殿更换衣裙。换好之后,我便到慈宁宫给太后老祖宗请安。请过安后,太后老祖宗命我将燕窝送来给您滋补。”
苏溶溶说完,康熙半天才开口:“这么说你去过毓庆宫了?”
苏溶溶点头:“去过。”
康熙皱眉:“你在文华殿换衣服的时候,可见过太子?”
苏溶溶顿住,半天没有说话。
康熙不耐烦道:“如实回答!”
苏溶溶郑重磕了一个头,抬头看向康熙,抬头的瞬间,她已经泪流满面:“皇阿玛……请赐我白绫自尽!”
康熙惊愣,他身边的李德全也吓得满脸诧异。苏溶溶略微转头看了看周围,养心殿中还有几个侍卫和内务府的官员。康熙瞧出了她的顾忌,便对着周围人道:“你们都下去!”
待众人退下后,康熙又问道:“现在你可以说了!”
苏溶溶面容悲切中流露出羞愧与愤怒,但是她依旧紧闭双唇,一句话也不说。
康熙从她的神情中,已经看出端倪,但还是高声问道:“在文华殿你到底见过胤礽吗?你们之间……究竟如何?!”
苏溶溶满脸是泪,羞愤难平。
李德全实在看不下去了,低声劝道:“小主子,您还是说出来吧,万岁爷自会明鉴。”
苏溶溶哭泣道:“皇阿玛,您别再问了,我……我愿意以死明节!只求……只求您……能不要让我的女儿蒙受侮辱!”
康熙大怒,他几步走到苏溶溶面前,伸手扳住她的下巴,愤声道:“胤礽说你在文华殿故意……故意勾引他挑逗他,到底是真是假?”
苏溶溶目光猛然一颤,盈盈泪水瞬间决堤,整个人也颤抖了起来,仿佛秋风中最柔弱的叶子无力又委屈地等待着被摧残的宿命。她睁大眼睛看着康熙,嘴唇动了动,但终究没说出话来。一瞬间,康熙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击中,他想起当年阿莹出宫时的羞愤与委屈。手一软,康熙松开了她,叹声道:“说出来,把你看到的听到的都说出来……。”
苏溶溶抽泣着开口:“我换过衣服刚要出去,便看见太子爷站在殿中。当时我又惊又恼,便顶撞了太子爷几句,谁知他又说了很多话羞辱我,还……还……还强吻了我……”。说到这儿,苏溶溶掩面大哭。
康熙长叹一声,疲惫开口:“他可曾说过,谁曾见三十年太子,这句话?”
苏溶溶顿时一愣,胤礽说这话时,殿内并无别人,怎么这句话会传到康熙耳中?定了定神,苏溶溶显露出无力又惊恐的表情,她哽咽开口,但语气却十分没有底气:“我……我……不记得了……”。
“苏克察溶溶!”康熙突然大怒,他对着苏溶溶痛心又愤怒地喊道:“朕要的是你的实话!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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