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老秦回身冲这个在他身后下楼的我打出右掌,拦住了我,正下着楼梯的我差点没站稳,连退两步,险些摔在他身上。
“不!”稳住身子,我大声抗议道。
“每次听到我喊‘停下’,小苏都会乖乖地蹲在原地——怎么你就不听话呢?”老秦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似乎在他看来我还不及小苏“好使”——不对啊?为啥要拿我和狗作比较……
正当我和老秦还在楼梯上对峙的时候,车站大门被推开,一位穿着制服的年轻警察走了进来——正是当初跟我和小晴颇有渊源的“不行哥”小李。
看到派出所言而有信,准时派人来帮忙了,老秦连忙走下楼,热情的上前和小李寒暄道谢,我也十分高兴,陪在一旁,不住的道谢。
“秦哥,你们不用谢我;所长说了,以前也没上让你帮忙,而且这段时间我们还要有更加频繁紧密的协作,所以就不用客气了……”没想到当初耿直“脑子一根筋”的同龄人小李也成长了,现在也能谈吐大方,行事得体了——想想我自己,刚才还在和领导(老秦)讨价还价……
“对了,小李,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学警犬技术专业的吧?”老秦瞟了一眼站在他身旁的我,不怀好意地问道。
“对——因为这个专业的录取分数不算太高……”小李尴尬地挠了挠头,“怎么,车站也要配备警犬了吗?”
“我们不用临时配备,现在就有一个——就这个大胖狗,”老秦煞有介事地拍了拍满脸不情愿的我的脑袋,“你能教教我怎么训练吗?”
“喂……”我推开了老秦的手,眯着眼睛,比起愤怒,我心里更觉得无聊。
“呃——我主攻的是小型犬方面的知识,大型犬有点……”小李居然也郑重其事配合着老秦调侃我,还正儿八经,一脸无辜的把手伸了过来,仿佛是在逗狗一样……
“我咬你啊!”终于被你怒了的我,咬着牙威胁着他,反倒引来了两人的大笑——我懒得搭理他们,就回屋换衣服去了……
过了一会,我收拾妥当后,就和正等着我的老秦向小李道了别后,出了车站大门。
因为小城的地理位置比我家里那边更偏向西方,日出的慢,日落的也晚。正常九月末的老家那边,五点左右太阳已经缓缓落下,天也渐渐变暗,进入黄昏傍晚的时段,但是小城这里还是天光大好,甚至让我觉得比上午的阳光还要明亮,车站外不断晃动的,被火焰炙烤一般的荒凉风景,见不得多少绿色;还未完全转凉的清风,带着暑土之气,卷着满地黄沙,吹在穿着清凉的身上,打得生疼,热得发烫……
“不是已经过了立秋,马上中秋了吗?怎么还这么热——我可能看了个假的日历……”躲在车站门檐下的阴凉处,仍然躲不过外面的炎热,我叹着气,无奈地说道。
“小城是这样的,等下了第一场雨就好了——一场秋雨一场寒。”戴着墨镜,穿着时尚的老秦也擦了下脑门上的汗水,向我介绍着小城的气候。
“什么时候下雨啊——夏天都没下几场……”我回忆了一下,印象中除了小晴来在这里的时候下了几场大雨,之后车站这边好像就没什么雨水了——难道被小晴带走了?
但是巴特尔却总说草原上经常下雨,蒙古包上的羊毛毡总是**的——明明没隔多远,怎么就差这么多……我看了眼干燥的黄土地,叹了口气……
“快了,每年都是中秋节后十六十七的时候下雨——也就过两天的事。”
老秦刚说完,接我们的桑塔纳2000就已经到了切近,车子停下后,我们就走下车站门前的三阶楼梯,坐上了车——老秦坐在副驾驶,我坐在后座。
“刘哥?”上车之后,老秦有些惊讶的发现司机竟然不是上午的巴特尔,换回了小城的“第一驾驶员”,各种意义上的“老司机”刘叔。
“刘叔?”我也有些吃惊,好奇地问道,“你不是带着老伴去城里了吗?”
“对,你刘婶身体不太舒服,我带她去医院做了个检查——没啥大事,就是老年病,开了点药就回来了。”刘叔怕我们担心,轻描淡写地说着就发动起车子,行驶在大路上。
“没事就好,”我放下了心,继续说道,“还以为你知道孙大爷回来,故意不来了呢?”
“一毛不拔的老神棍,好不容易请回客,我怎么能缺席呢?”刘叔惯例的挖苦了一下孙大爷后,又说道,“再说了,他不是带着女儿一家回来了嘛,你刘婶也挺想那孩子的,就急急忙忙的赶了回来——差点连开的药都没取……”
“你们也认识孙姐?”我有些意外:因为当年孙大爷算是效仿道家“云游四方”自己一个人来到这里的,而孙姐一直在海外,怎么好像小城里的每个人都认识——比认识我还早。
“怎么不认识呢?老孙当初在这里和小城施工队‘打仗’的时候,小孙就从国外回来了——当时我们还以为她是来劝她爸放弃的,没想到这个丫头比老孙还倔,胆子也大,陪着老孙一起抗争,到处上访,把这里的事捅到了省里……领导也害怕了,就派小倩过来,平息了事端——”刘叔似有所感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之后小孙每年休假都回来看他爸——去年来的时候还和老秦打情骂俏的,没想到一年没见,找了个老外结婚,连孩子都有了……”
正当我感概“小城故事多”的时候,刘叔突然爆出了重大内幕,让本就在上午的时候对老秦与孙姐之间扑朔迷离的关系十分感兴趣,但是苦于没有开口“访问”的时机与方法的我,彻底来了精神——修罗场就在眼前!
“刘哥,没有这种事,我和小思是清白的,这谣言是从哪来的……”本来稳坐副驾驶的老秦,稍有些慌乱的矢口否认。
“都‘小思’了,还装什么啊?嗨呀,小心也没在,车上的都是男人,理解你——再说了,这有什么可怕的?谁还没有个老情人了,都懂,别慌啊兄弟……”不理会老秦的反驳,刘叔一副过来人的口吻,满不在乎地安慰着老秦。
“是她非要我这么叫的……还有,什么老情人,刘哥,你这话可不能乱说……”被刘叔的加油添酱吓到的老秦,差点从车座上“弹射起飞”,极力驳斥着刘叔。
“好好好,那就按你们年轻人的说法,叫‘前任’是吧——这都正常,谁能保证第一次就遇上对的人?谁还没个前任?“
我自觉的举起了手,没谈过恋爱的死肥宅了解一下……
“你还小,不算——我当年要不是家里急着我结婚,让我和你刘婶相亲,指不定换多少个对象了,想当初,我也是个帅小伙,村里无数的姑娘小子都对我垂涎欲滴……”
刘叔无视需要爱护的“单身狗”,炫耀起了自己的感情史——
过了几分钟,我们到了书店门前,刘叔慢悠悠地停下了车。
“还叫上小心吗?”刘叔犹豫着问道。
“都这么晚了,心姐还没去吗?”我有些纳闷,毕竟她又不用等到下班,为什么不先过去——不过马上就释然了。
“哦……”我低呼了一声。
“叫啊,为什么不叫?”老秦理所当然地说道。
刘叔回过头和我对视了一下,悄悄指了指老秦——我们互相点了点头:这可是老秦自找的,跟我们没关系。
“那我去吧。”本想让刘叔按下喇叭,或者我下车去接一下,但是见我们都没有动弹的意思,老秦无奈地打开了车门,就要下车。
“等等,兄弟,哥哥为了你好最后问一遍:你确定要带未来媳妇去参加前女友的家庭聚会?”
于心不忍的刘叔拉住了老秦,用男人之间才能了解的方式,语重心长地劝告着他。
“老秦,前方是地狱啊……”我也心有灵犀的配合着刘叔,从后面把着老秦的肩膀,像阻拦被传销洗脑的家人一般,做作的拼命告诫。
“你们……”老秦似有所感,深情地看着我们——
“有病吧?”
说完头也不回地下了车。
刘叔冲我得意地扬了下头,我冲他老人家伸出了大拇指……
过了将近十分钟,面带苦涩的老秦带着身后怏怏不乐的心姐走了出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心姐这个表情,看来是真的有事。
“你快下车!”刘叔冲坐在后排的我喊道。
“啊?啊!”
一开始还没明白,但是我马上反应了过来,迅速下车坐到了副驾驶,把一排的后座让给了他们两人。
老秦狠狠瞪了笑脸相迎的我一眼,走到了后排,为心姐打开了车门。
板着脸的心姐躲过了老秦,绕着车后走了半圈,从另一边自己打开车门,上了车;老秦也只好自己坐到了心姐的旁边——心姐向反方向让开了位置,和老秦中间隔了道“三八线”。
我和刘叔面面相觑,本来还想着一路上调侃调侃两人,但是看着他们之间紧张的样子,我也不好出声,刘叔也无话的向前行驶……·
“呃——心姐,小晴现在怎么样啊?”明明车里四个人都挺熟悉的,但是却安静的像坐在棺材里一样,我受不了这样的气氛,提了个不相关的问题,出声问道。
“自己问。”心姐毫不废话,冷冷地说道。——我挠了挠头,确实很久没联系了……
“老秦,你和老孙的女婿聊过了吧,那个老外人怎么样?”开车时一向爱说话的刘叔也憋不住了,问着老秦。
“人挺好的……”老秦如实回答道。
“比你好吧!”心姐没好气地挖苦道——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果不其然,打开了话匣子的刘叔收不住了,这次居然开始劝心姐:
“小心你也不用担心,你和老秦都多少年的感情了……”
“多少年的感情,别人几天就赶上了!”心姐打断了刘叔,瞥了眼不断擦着汗的老秦。
“现在没事了,她都结婚了,你还怕啥?”我看着刘叔摇了摇头——您老这是在劝架吗?
“怪不得一直拖着,要不是别人先结婚了,我们指不定要等多少年呢!”怒火中烧的心姐甩过头,赌气地说道。
“其实你也不能怪老秦,他俩好上的时候,不是你俩闹矛盾,你把老秦扔下,自己回家的那段时间吗?”刘叔试图从“历史遗留问题”的角度为老秦助拳。
“……是啊,如果那时候我能坚持住……”被刘叔说道了痛出,心姐叹了口气,回过头含情脉脉地看着老秦,内疚地说着,“不怪你,是我的错。”
“我和小思之间真的什么也没有!”急的满头大汗的老秦拼了命的解释,最后赌咒起誓一般举起了右手三根手指,直指车谎话,就天打五雷轰!”
“轰隆!”
“什么声音?”
“完了,车底挂到石头了!”
刘叔迅速的下车,检查着车子的情况,我们也下了车。
“可别坏啊——现在这老车想修都难,零件都停产了……”刘叔趴在地上仔细检查着。
刚才还势同水火的老秦和心姐终于恢复了往日的恩爱,抱在了一起。我站在他俩身边,浑身难受!
“对了,心姐当年怎么回去了?”我想起刚才提到的事情,好奇地问道。
“……当年老秦和上司闹翻的时候,我们两家都不希望他到小城,在背后帮着疏通关系,帮他找了个更好地工作,但是倔脾气的老秦却执意来了这里,虽然我不同意,但还是和家里闹翻了,陪着他过来:虽然小城的大家都很欢迎我们,但是一想到要在这么个偏僻的地方呆不知道多久……刚开始的时候,我们都很迷茫——就像你现在一样,不知道将来会怎样,所以心情总是很低落,就经常吵架,现在想想我们不是因为失去了感情而是觉得生活的没有意义才吵架……虽然有些人觉得,两个人在一起难免会吵架,但是我们实在是吵得太凶了。有一次我终于受不了了,就回了老家……结果发现他居然和别的人走到了一起——身边爱人不在,家里也呆不下去了,我这才回来。那一次之后,我才明白:没有了彼此,生活才真的没意义,后来我就开了个书店,每天看看书,到处转转,就这么两个人一起,面对未来……”
心姐说完后,刘叔也检查完了车子,确认没问题后,我们就上车,向着孙大爷那里驶去……
(本章完)